晞婵听了,却弯起唇角,无声一笑。
王守信疑惑,让她靠着李覃,应是不愿,怎还笑?
他莫名间,只见晞婵摇了摇头,温声细语:“若只有他能救我,对我来说,与苟活无异,何必向一个我决意再不愿相见的人低头求生?换作是以前的我,为了活着什么都可以做,但现在我只以为,生死并不是最重要的。”
她没再坐着,而是起身辞别,仿佛无事发生地看着王守信。
“王大哥所担忧的,我亦心中有数,也知一旦出了豫州,危险丛生。倘若不出豫州,父兄将临莫大困局。若只能坐等他来救,即便前途茫茫,少不得一死,我也不悔。”
王守信瞳孔大震。
她已经转过身了,留下一句轻灵婉转却又坚定坦然的话。
——“我不会等李覃的。”
王守信回过神,顾不得面上的寒风刺骨,痛心疾首地冲那道身影喊:“妹妹!你明知彭超被杀,温达——”
“王大哥。”
晞婵定住,侧头打断了他:“虽然我不知你到底是谁,但这件事,我意已决。”
“......”
王守信跌在杌上,垂首愁叹。
的确,不是每一次,都有那样的天时地利。
——大火时降雪。
彭超被杀,提前了。
然那场大雪前夕,却从未下过雪。
......
荆州屯营,夜。
得了通传,姚崇持着加急捷报入内,未见其人,先闻其大笑。
他将捷报递与正在看布防图的李覃,畅快禀报:“关东十路,北五路,陇西六郡,皆已平定,并趁势响应温达。穆廷年等人,这回不消咱们动手,也是在劫难逃!”
李覃展开捷报,看罢,搁下在榻上坐了,垂眸未开口。
姚崇负手踱步。
半晌,他回头一顿,斟酌问向独自沉默的男人:“晞婵还活着,那这次,你可还管她?”
天赐良机,若错过,实是不应该。
李覃自然也清楚,他沉思片刻,只是皱眉反问:“温达什么来头?”
瞥见男人神色的不悦,姚崇心知肚明,走动良久,盔甲咔咔响着,忽停:“交州郁林郡人,祖父是卫国大将军,后战死,忠臣后裔,长平陵一战后新皇登基,自此温家便在郁林郡安居。温达是温父次子。”
“呵,他倒稳得住气。”李覃眼里闪过一丝冷光。
姚崇点头:“谁也没想着留意,不防他暗中积蓄势力,如今彭超已被其斩首,交州落到他手中,崛起在即,伺机等候多年,自然要先为父报仇,不枉他是个孝子。”
声势四起,都传这温达已聚集党众,扬言要踏平豫州,斩杀妖女。
李覃目露鄙夷:“冤有头债有主,他欺负一弱女子作甚?”
若是在理,姚崇说什么也顺他的意,为晞婵说上几句话,但这回还真是那温达有理。
姚崇挑眉,将听来的情报说与他知:“温家是落魄了几年的,那年温父去豫,欲求穆廷年庇护,凑巧那时徐昴也在,都是一群半大少年,温父也不知怎的惹了他,差点没被打死,后来回交州,不及到家便死在了路上。”
李覃听见徐昴便烦,不耐问了句:“温达是死的?不去寻徐昴的仇,造势侮辱晞婵作甚?”
“你别急呐,听我说就是。”姚崇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啧啧,有些人,脸上不在乎,心里在乎得要死。
李覃撇开脸。姚崇见了,也不打趣他,接着说下:“温家小厮回去后说了,温母竟一口气未通,当场气死,那时温达才刚及弱冠,细细审问跟去的小厮一番,才知那徐昴趁夜黑风高打人时,上夜的那个听见动静,出去一看,他老爷已经一动不动了。”
“徐昴还打的红眼,小厮赶忙叫人,他才停手。”
李覃不耐烦了。
姚崇看出,直接一口托出:“具体的不大清楚,反正这温达起兵,是咬准晞婵指使打死他父亲,导致温母去世的。”
“......”
安静了好大一会儿,姚崇故意道:“好歹你给个信儿,若恩断义绝,我好命人助那温达一臂之力,灭了仇敌穆家三族。”
李覃瞪他一眼,也不说话。
约莫过了半炷香,他起身踱步,忽而侧头提及:“孤也是身负血仇的人,理解温达心中煎熬,既如此,不妨做个好人,你去传命,挑几个精壮干练的,连夜去雍,将徐昴绑去交州。”
姚崇:“......”
“若不成,为这同负血海深仇的情谊,孤也不怕做个大的,亲率大军助他攻下雍州,生擒徐昴。”
姚崇哑然失笑,直呼佩服。
呵,死鸭子嘴硬!
他往椅上坐了,翘腿抓了一把果子,往嘴里丢,一面撅着嘴揶揄:“有心费这么大力,倒不如直接去豫州找人。我告诉你,白,费,力,气。”
李覃耐着性子问:“此话何讲?”
“温达认定是晞婵指使的,便是徐昴自认,也只当他是替罪羔羊,方才你自己不还义正言辞地说‘冤有头债有主’?温达卧薪尝胆这么多年,怎愿放过?”
李覃没再说话了。
姚崇随口安慰:“若是你怕觉打扰,反惹恼了自己媳妇儿,也无事。孟获可不是好对付的。”
不想他话音未落,对面来回走的男人忽然怒了,冷眼瞪过来,怫然不悦:“关他孟获何事?!”
姚崇倒吓了一跳。
手里果子差点没撒。他颇觉莫名其妙,茫然解释:“他与穆廷年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穆廷年有难,他难道会坐视不管?”
“你恼什么?臭脾气也该改改了。”
李覃默默平静下来,锋眉蹙了几时,当即转过身,走去案后翻出符印。
“后日启程去豫,埋伏温达!”
姚崇冷不防呛个正着,咳得要命。
......
豫州。
穆廷年身披盔甲,垂首在堂前来回急走,郑公一众皆聚在一侧,忽见穆尧快步入帐,众人赶忙上前。
穆尧面色严峻,禀道:“温达军已至,另有三路在铜陵道伏击,扬言要纵火烧营。”
郑公惶恐:“原驻扎此地,本为得利,不曾想半路跳出个温达来!”
众人亦是焦灼。
“我军屯营处,四周极林木,原为隐蔽防贼,待年后大举进攻,如今半路杀出个温达,正值深冬,枯木连绵,干燥少湿,只怕他一纵火,下山难矣!”
此人说完,郑公点头思道:“若再能有前几日那场大雪......”
穆尧沉吟不决。
那边穆廷年见了,便问:“尧儿,怎么了?”
见自家主将不好开言,穆尧身后的一员随军将领走出,将实情全盘托出:“等雪不难,只与那温达周旋几天即可。然方才属下与穆将军去对阵,温达放了话,若今日之内不交出晞婵姑娘,肃清深仇,便立即纵火。”
穆廷年怒火中烧,咬牙愤问:“徐昴何在?!”
那将领又禀:“徐刺史已领兵前去和解。”
如此,穆廷年也不好再过分生气,只得平了恼。
当时念在他与惊惊有婚约在身,且惊惊又喜欢他得紧,才未给温家一个交代,只送去千金聊表谦意。
到底问他为何打人,徐昴只绝口不提,咬定是看那老翁不爽。
弄得他也没话说,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也不知那温达从何听来的,如今认准了是惊惊指使。几年没翻的旧账忽就算了起来,便是徐昴亲去解释,不当也不以为真。
说不准还以为是他穆廷年爱女,让雍州主跳出承罪,欺软怕硬,谅他不好动的。
正想间,有人匆匆来报,说是徐昴根本与那温达说不通,温达又得知晞婵昨日已动身去徐,居然撤军追了过去。
势要为亡父亡母报仇泄恨。
穆廷年听了,一把拉过帐中信使,吩咐道:“快去传消息给裴大人,详细告知他因果,让他速速来豫,半路接住人便是好的!”
裴度月初借助袁公麾下兵,调虎离山,目今已杀回扬州,挟天子迁都,待崔永廓反应过来,兵已溃散。智挟天子,也亏得他能暗中操作布局,出其不意。
如今即便裴度势力不强,地位上也当与没正统可言的诸侯李覃并肩。只要避免与李覃交锋,天下一呼百应,自有他裴度发展壮大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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