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摇摇欲坠的屋门被人踹开,两排士兵举着火把入内列站。
温达信步走进,袍角沾着几滴鲜血。
看见缩在窗下的柔弱身影,他弯唇讥笑一声,狭眸泛着星点冷光,而后阔步走去,猛将那张花容失色的小脸抬起。
晞婵一惊,视线突然撞进一双阴鸷黑眸。
男子二十四五的年纪,身形高大,模样英俊,只那瞳孔中闪动着极为明显想弄死她的神色。
温达看了看她,手指修长又冰凉,拭去那滴泪。
晞婵却只觉得可怕。
他面无表情道:“今年是何年纪?”
晞婵低了头,几不可闻地颤声问了句:“王大哥呢?”
“我问你什么年纪。”他冷然道,捏得她下颌生疼。
不得已,晞婵只得回他:“十五......”
温达似觉满意,挑了挑眉,挥手命人留下一火把,皆退出外面守卫,未得令,入内者斩。
他垂眸睨着掌上托的那张桃花面,寒声道:“很好,及笄了,站起来,我看看。”
晞婵觉出不对,这边又不被火把照住,昏暗朦胧。她意识到什么,顿时浑身发抖,一言不发缩在那儿,并不动。
末了,她苍白地说了句:“我没有指使徐昴......”
话未说完,温达猝然将她提起,掐住脖颈,眉头紧锁,显然发怒,嗓音沉狠,阴冷的气息落在她耳边:“想死?”
他根本不信。
晞婵咳着,泪掉在他手背上,滑落。
温达默然半晌,似是烦躁,松开她,晞婵双腿发麻欲往下滑,被他揽腰压在墙上。窗子发出哐当一声响。
“你放开我。”她低低泣不成声。
温达冷笑,视若无睹地道:“我父亲死时,你才多大?那时便会勾引男人,为你杀人放火,你说,该怎么还?”
“是我折磨你,还是你做我孩子的母亲,从此以后待在我身边赎罪?”
说这话时,他一直看着她,不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晞婵心凉了大半。
温达正值英年,并未娶妻,他哪里有孩子?
不消她多想,果然温达欺身压下。晞婵偏开头,急去推他:“温达,你别动我,我真的没有害死你父亲......”
寒夜寂静,破败的屋舍里仿佛牢笼。
温达去扯她衣领,埋首讥讽:“怎么?你不是很会勾引男人吗?晞婵,你以为自己配做我孩子的母亲?血海深仇,就这么杀了你,怎敌先父活活被虐打致死?”
“完事后,随我到交州,把避子汤喝了。”
晞婵趁他不备,从鬓发间拔下一根簪子,狠命插在他胸膛。
到底没伤到早有防备的温达。
他夺过簪子,扔了,弯身扛起她便往外走去,因被此举触怒,厉声下令:“收军,不惑驿过夜!”
......
徐昴赶到不惑山下,恰与裴度一行人撞了个正着。
两军盘旋,裴度勒住缰绳,先问:“徐昴?你那边可有找到惊惊?”
徐昴心里急,面上也不显,深思一番,不急不缓地开口。
“并没。”
裴度也不耽误,领着随他先行的五百人马便要去别处找,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惨叫。
兵荒马乱,嘶鸣惊鸟。
裴度皱眉回头,竟是徐昴挥刀杀了他麾下一人。
“徐昴,你这是何意?!”
徐昴挑眉,脸上写满不以为意:“裴大人说笑了,我能有何意?不过是以其人之道换其人之身罢了。找惊惊的事,不劳裴大人,我徐昴自会翻遍不惑山。”
裴度帐下将领怒声大骂。
五百先行兵,怎抵挡他三千军马?寡不敌众,只怕全军覆没。
裴度气得不知该说什么好,暗骂其蠢,语调几乎稳不住:“徐昴!现在找到惊惊要紧,有什么事,找到了人再见分晓!”
徐昴却道:“你当我蠢?待你会齐大军,还有这良机?”
说着,他怫然下令。
裴度没法,只得迎战。
及冲出徐昴包围,他身后只剩下十来人。
徐昴拭去眉边血珠,冷声道:“今夜不惑山,杀!”
......
李覃进入不惑山,已是三更时分。
火光四起,不知哪一片是谁的士兵,亦不知晞婵在哪。
惊声喊杀,必是两队甚至三队人马撞上。
他手上一勒,缠紧缰绳,于山腰处向下一望,暗思半晌,策马疾奔而下,冲进黑夜里那丛移动最为规律的火光处。
马蹄奔走匆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过林石崎岖。若是寻常的马必然不敢奔跑如此之快。
片刻不缓地冲下山去,趟着不知凶险的雪路,又值夜色漆黑,除若胆量极大,否则就是纯属玩命。没人敢这么做。
李覃却做了。
因此但凡有人注意到,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林中三军望见,先是一点水墨,后逐渐放大在众人眼前,一人一马一披风突然跃上凄凉圆月,骏马嘶鸣。
虽看不清是谁,林中却已阵脚大乱。
瞧见纵马狂奔的月下孤勇,众人大惊的同时,也当清楚,此人必是随侯无疑!
除了他,还有谁有此一往无前的胆魄?
即便有,也不曾狠戾不惜命至此。
不惑山下,温达听了手下来报,当即改道而行,往中央可容纳大军的空旷雪地行去。
此刻徐昴在马上望见,略一思忖,高声道:“改道!赶至李覃所去的东南方向!”
“改道!下山。”
裴度当即抬手拦住身后几人,不再往山腰去,而是毫不犹豫地转回原路,下山紧随前面身影时而飞快没入雪木的李覃。
不消一炷香,不惑山下的中央空地上,四路军马相继会面。
并未下雪,雪却大肆纷飞,渐渐的,逐渐狂乱止息,落下。
温达狭晞婵,在西。
李覃在东。徐昴随后到北,最后是自山腰赶来的裴度等人。
火光照亮夜幕,炽亮胜白昼。
晞婵看见裴度身上的血迹,脸上亦有溅沾红痕,心下忧惊,再一看他身后,居然只有十来人随护。发生过什么,不言而喻。
然这几路人马,温达与她在一处,与裴度不和,且会做这种趁人之危事情的,唯有......
她淡淡看向徐昴,后者扬声愤道:“温达,放了晞婵!人是我打的,一人做事一人当,为何你偏是不信?”
温达勒紧她,一字一字挤出牙缝道:“为何?”
“徐刺史倒是说一说,家父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他拔出剑,曲臂斜横在晞婵身前,银光冰寒,“又是无意听见之人的话可信,还是当事人徐刺史大可信口狡辩的言论可信?”
他们两个对骂,唯有裴度安静不言。
晞婵最后将目光越过那把剑,落在了对面。
三个方向,皆有跟随。唯有李覃,只身一人。
他跨坐在马鞍上,无声看着她,几乎是面无表情。晞婵可以从随便一人的目光下移开,却奇怪的无法躲开李覃。他越是不显声色,越是压迫陌生,不知是怕的,还是别的情绪作祟。
——漫天雪地,她只能看见他了。
她哑然失声。
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单枪匹马出现在这。
若非有援军在后,一旦有人打破暗里平静,温达和徐昴断不会放过这等机会,定拼上千军万马也要在今夜的不惑山杀了他!
温达懒得再费口舌,忽而挑了一下眉,讶异瞧向李覃:“君侯果真胆量过人......”
徐昴听出他潜意,悄悄冷笑,已知两人心照不宣。
若能顺势将裴度也杀了,就更好了。
“温刺史亦胆量可嘉。”李覃不屑讽道。
温达低头一看,笑了,忽然松了缰绳,托起晞婵的脸来,细看抚摸。
“这等绝色佳人,杀了可惜。也幸得没下手,否则君侯岂会只身一人前来受死?”
“美人换天下,值呐!”他抬头,阴恻恻地笑向李覃。
裴度皱了皱眉,终于开口:“废话少说,如何才肯放人?”
温达向对面李覃身后一看,沉思片刻,忽而弯唇:“好说。”
“君侯砍下一条手臂,换美人一条命,可还公平?”
裴度抿唇失言。他看过孤身一人,并不似他们人多势众的男人,握紧剑柄,张了张口,到底没有出声。
不待李覃回答,晞婵第一时间低下头来,狠命咬上温达的虎口。
温达本就仇怨,被她一咬,当即恨上心头,又有意挑恤那威名赫赫的大枭雄,煞他威风,长自己气焰,便一甩手,掐着毫不留情的小姑娘将她拽下马来。
剑气蹭着厚雪,带起一股雪雾。
晞婵跌在雪里,呼吸困难。温达弯下长身,死死掐着她的脖颈,咬牙冷面不语,侧脸上暴露在李覃眼中的狠戾丝毫不掩。
只看他手背上的青筋,便知气力之重。
“惊惊!”
“温达!”
徐昴和裴度同时出声。
然温达最想听见的声音却并未传进耳中。他侧过头,李覃几近纵马飞至眼前,眸中狠色,人鬼皆颤。
一旦没有距离,他并非李覃对手,身后千军万马必然犹如摆设。
他太阳穴青筋突突直跳,忙道:“李覃!你就不怕我直接掰断她脖子?”
“你敢?”他淡声反问,寒风将这句嚣张反问送进温达耳中。
温达暗骂了句,提起晞婵,她咳了咳,眼眶泪花摇摇欲坠。李覃看见,悄然握死了剑。温达硬着头皮道:“我如何不敢?!”
李覃悬住马,高大骏马两只前蹄跃起,好不威严。温达目光一凌,在他剑指来的那刻,忙向后急退两步。
“你敢杀她,今夜,不惑山七处,皆是你温达之墓。”
碎尸万段。
温达向来知随侯李覃生性残暴,故开始挟持晞婵与他对峙,心中已有几分不定,如今听此威胁,望向那双毫无温度的寒眸,只觉自己在这男人面前,竟如蝼蚁般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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