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顺时,受兹民命:西疆之地,人杰地灵,逦朝同之互通有无,可享百世太平。朕有皇女毓卿,姿容昳丽,灵敏淑德,特令来年三月初一,赴西疆结亲。愿逦朝西疆永结睦谊,万古流芳。”
黑暗混沌之中,这道熟悉的诏书再次响起,念得师毓卿头昏脑涨,浑身发燥。
她挣扎着想去制止,可怎么也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正当她痛苦地捂耳时,念诏书的声音戛然而止。但没过多久,又有许多声音恍然而至,如鬼魅般萦绕在耳畔:
“二殿下,穆公子今晨离开邛都东去游学了。”
“二殿下,陛下说,穆公子游学回来也是要许给大殿下的,让您好好准备结亲之事。”
“冷宫那位殿下也不想想,太傅之子是她这个连生父都不知是谁的人可以肖想的吗?”
……
都是梦,这一切都是梦!
穆秋梧回来了,就在她的身边!师毓卿不断告诉自己梦中的这些都过去了,极力让自己挣脱梦魇。
精疲力竭之际,她总算是感受到了眼前迷蒙的光亮,迫不及待地睁开了双眼。
梦的后劲太大了,即便醒来师毓卿还是心有余悸。恍惚许久,昨夜的记忆席卷而来,终于把她彻底拉回了现实。
她嗅着枕席间独属于穆秋梧的气息,但满怀期待地侧头望去,身旁却是空空如也。仔细看去,甚至连躺过的痕迹都没有。
酸痛感这时才迟钝地向全身袭来,师毓卿勉强撑着身子坐起,唤钟如栩进来伺候时才发现自己的嗓子也哑得厉害。
“皇后他……”
既然穆秋梧事了拂衣去,师毓卿本也想攒着劲潇洒地拂袖而去,但还是没忍住问了他的去向。
钟如栩答道:“皇后清晨从寝殿出来就进了偏殿,到现在还没出来。”
“嗯。”
接下来的梳洗全程,师毓卿都一言不发。她抬眼透过妆奁前的木窗向外看去,才知道现在已是日上三竿。
“呀!”
更衣时,钟如栩不由失声惊呼,她心疼地看着师毓卿身上的痕迹,也顾不得什么君臣之礼了:“皇后这,这也没个轻重……”
师毓卿没吭声,直到宫女替她全部收拾好准备传膳时,才淡淡吩咐了一句:“叫皇后过来一起用膳吧。”
用膳前,钟如栩见师毓卿被折腾一夜,脸色也不大好看,把离儿留下的最后一帖药煎好送了过来。
恰逢穆秋梧应召而来,手里同样也端了碗汤药,两人面面相觑,一前一后将药放在了师毓卿面前。
师毓卿盯着穆秋梧呈上的药,而后者也一直将视线落在钟如栩送来的药上,随后异口同声地问道:“这药是?”
师毓卿眉尾一挑,对他的问题避而不答,只是笑着说道:“春宵一夜,皇后也与朕心意想通了呢。”
她话说得暧昧,但钟如栩却心如明镜,陛下的笑意不及眼底,此刻她对皇后并非是真心实意的。
听得此言,穆秋梧忆起昨夜种种,耳根子登时红了起来。
那药没有模糊记忆的效用,扪心自问,药性其实很早就解了,而后一直到今日清晨,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从心为之。
走出寝殿的那一刻,他又回到了现实,于是自责到现在,心想怎么能够为了一己私欲,让这三年的努力都付诸东流?
从前是克制着目光不去看师毓卿,今日穆秋梧低头则更多是因为局促和心虚。
他盯着药碗,支支吾吾地答道:“这是……”
“落花散。”师毓卿先他一步道出了药名。
在瞥见穆秋梧那副被说中的表情后,她拿起汤匙舀起一勺浓稠的药汁,复又倒回碗里,讽笑道:“看来,朕同皇后果真是心有灵犀呢!”
落花散,意在避开那些有缘无分的子女缘。
女子生育不易,无异于从鬼门关走一圈。在逦朝,女子生育慎之又慎,倘若有女子愿意冒着生命危险为一男子生女育儿,对于这位男子而言,已是最厚重的爱意。
穆秋梧此刻却亲手熬煮了一碗落花散,放在师毓卿的面前。
师毓卿盯着那碗药,一双柳叶眼晦暗难明,周身似有一种名为孤寂的黑雾笼罩。
穆秋梧难免忆起从前她在冷宫无人问津的日子,当年要护着她的话如今犹在耳畔,可昨晚他却一时糊涂,害得她伤了手。
看到师毓卿手上缠着的纱布,穆秋梧心一软,解释道:“陛下刚登基不久,实应已朝堂为重,不应为了臣冒险。”
可这个解释过于苍白无力,师毓卿冷哼一声:“皇后放心,朕如今身子弱得很,太医诊过脉了,说朕子嗣缘浅。”
她把钟如栩送来的药一饮而尽,瞟了眼穆秋梧又说道:“朕这药可比皇后的这碗要烈得多,皇后这下可放心了?”
师毓卿所说的每个字都似一根针,直直地扎在穆秋梧心上,他本意并非如此,可一时半会又不能明言。
同时,一团疑云也浮上心头,游学前他从未听闻师毓卿身子上有何不适。难道是他不在邛都时又发生了什么?莫非与三年前的宫变有关?
“卿……”他好想知道她过去经历了什么,但现下大局为重,他还是止住了。
那紧抿双唇的纠结模样落入师毓卿眼中,恰恰成了无言以对的疏远,桌上的落花散又让她多品出了几分对自己的嫌恶。
满桌子的美味佳肴变得索然无味,玉箸拿起又放下,心底泛起的酸涩再压抑不住,来势汹汹地向上翻涌。
眼前氤氲起一层迷蒙的水汽,视物渐渐模糊起来,只怕她再多留片刻就会被穆秋梧看破,这三年来她所谓的不在意都是她的自尊和要强在作祟。
深吸口气后,她拼着最后一股劲道:“既然皇后执意要与朕生分,那朕便如皇后所愿,以后这雍梧宫,朕、绝、不、踏、足。”
至此,三年前洞房花烛夜的楚河汉界,今日算是由那碗落花散彻底划成了。
三年前师毓卿还天真地以为,穆秋梧不过是与她有了什么误会,这块寒冰捂一捂,说不定哪日就暖了,就化了。
时至今日她才算明了,穆秋梧于她而言,是一团烈火,碰上了就是玩火自焚,只会伤得她体无完肤。
贪心果真是最要不得的,穆秋梧的身与心,她实在是没有精力去周旋了。
真心?
罢了,罢了……
午后日光融融,走出雍梧宫的那一刻,师毓卿仰首迎着光亮望去,灼眼的光线直射眼眸,泛红的眼角此时才倔强地滑落一颗泪珠,很快又被不着痕迹地拭去。
回到云凰宫师毓卿就把自己独自关在寝殿里,躺在床榻上闭目养神。
被穆秋梧折腾一夜,这幅身子仿佛随时都会散架一般,还有一颗捧出去却被糟蹋的真心,也需要缝缝补补一阵才能振作起来。
“卿姐姐!”少女独有的清甜嗓音在寝殿上方响起。
眼下寝殿门窗紧闭,若换作旁人想必是要惊吓着坐起的。
可师毓卿似乎早已习惯,有气无力道:“你这丫头,真是半分清静都不肯留给我。”
“巽儿可是今早就回来了,找了姐姐大半日的功夫呢,云凰宫、庆阳宫,甚至是那个季草包的清泉宫都翻遍了,也没看到姐姐。”名为巽儿的少女将自己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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