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大娘子虽然一直和颜悦色的,却掩不住一脸的病容。她颧骨处泛着异样的潮红,嘴唇干裂起皮,精神也显得萎靡倦怠。
大概是这疔疮引发的不适过于强烈,她强撑精神与宋茜茸说了几句话,就微喘着气阖上双目。严内知忙在她背后加垫了个软枕。
宋茜茸轻声问:“大娘子这病有多久了?”
葛嬷嬷答道:“今日是第八天。”
宋茜茸继续问:“大娘子是从何时开始发热的?哪个时辰发热最重?”
葛嬷嬷一五一十回答:“发热约有五天了,白日里倒还好,夜里烧的厉害些。”
宋茜茸微微颔首,又仔细查看谢大娘子的舌苔。屋里原本只点了一盏蜡烛,光线昏暗。严内知另取来烛火,烛光一照,舌象立时清晰起来。
谢大娘子舌质红绛,全然无苔,舌面上沟壑纵横,裂纹深陷,仿佛久旱的土地。宋茜茸略一沉吟,又问:“大娘子生疔之前,身上可有其他不适?”
葛嬷嬷迟疑地说:“近两三年来,大娘子总觉得身上烦热,尤其脚心,像火烧似的。去岁月信断绝后,夜寐后更是盗汗湿衣,还时常头晕耳鸣。可这些症候都是妇人常有的……”
宋茜茸并未立即回应,只是凝神细细诊了一回脉,才转头看向葛嬷嬷:“此病是因足部生疔,感染邪毒,以至毒邪循经脉上行而继发。按理是该以清热解毒为主,嬷嬷先前所用疗法本该是对症的。”
她语气稍顿,斟酌开口:“只是……”
谢大娘子闻言,缓缓睁开了眼睛。
严内知忙问:“只是如何?宋娘子但说无妨。”
宋茜茸沉吟道:“儿细察大娘子脉象,轻取空虚无力,重按则如触葱管,边缘较硬中间却显得虚空。此是大失血或阴津极度耗损之兆,绝非单纯热毒。”
此言一出,葛嬷嬷面色不大好看,接口问道:“依宋娘子所见,该如何医治?”
宋茜茸向谢大娘子微微欠身,从容说道:“大娘子,葛嬷嬷疗法无误,但儿以为方向错了。此症非寻常实热疔疮,根源在于阴虚毒结。”
谢大娘子微微颔首:“愿闻其详。”
宋茜茸解释道:“大娘子积年肝肾阴虚,虚火内焚,犹如炭火埋于灰烬之下。体表偶感毒邪,虚火便乘虚而入,与毒邪互结,化为疔疮。然其根本还在于阴液亏虚,不能制火,更兼元气暗耗,无力托毒外出。”
谢大娘子抬手揉了揉眉心,语带倦意:“老身一向还算康健,何至于此?”
宋茜茸温声说:“大娘子天葵已竭,肾阴渐亏,本是常理。加之大娘子多年来养育儿女,操持家宅,费心劳力,气阴逐渐损耗,这才导致虚阳上浮,伏火内蕴。”
谢大娘子精神不济,又闭上了眼。严内知忙问:“宋娘子,这该如何治呢?”
“当务之急,应滋阴以涵火,益气以托毒。”宋茜茸说着,走至桌前,就着烛火,提笔写下药方后,递给葛嬷嬷,“第一阶段,以生黄芪益气托毒,配以金银花、蒲公英清热解毒,赤芍、牡丹皮、皂角刺凉血通络,玄参、生地、麦冬滋阴涵火,另佐陈皮理气,甘草调和。再配合药浴,内外同治。”
她又从药箱中取出艾条,对葛嬷嬷说:“烦请将原先的外敷之药尽数撤去,换用性味平和的冲和膏。另取姜片来,儿为大娘子隔姜施以艾灸。”
葛嬷嬷忍不住质疑:“艾灸乃温法,用于热毒疔疮,岂非火上浇油?”
宋茜茸微笑着说:“大娘子气血因寒药与虚损几近凝滞,姜艾温通之力恰能促使气血流转。气血一行,内伏之毒才有外透的可能。”
葛嬷嬷不由望向严内知,只见谢大娘子再次睁眼,有气无力地说:“悉听宋娘子安排。”
当夜,谢府极力挽留,请宋茜茸帮着照看大娘子身子。宋茜茸无法,只得请谢府差人回沙河村捎个口信,便暂时在谢府住下。
服药后第三日,谢大娘子退了热,阖府上下皆松了一口气。
葛嬷嬷提了一盒点心,私下里找到宋茜茸,客气地问:“宋娘子,老奴有一事请教。您是如何断定大娘子此症是阴虚,而非热毒?”
宋茜茸笑着说:“葛嬷嬷客气了。察病如察情,须细致入微。大娘子口渴却不欲饮水,此乃津亏而非热炽。儿观她舌苔裂纹,是地旱之象。而诊脉后,更是发现其为芤脉。加之您也说了,大娘子身子烦热,夜寐盗汗,又头晕耳鸣,以上种种,皆指向阴亏火旺四字。”
葛嬷嬷听罢若有所思,终是心服口服,郑重行了一礼:“多谢宋娘子解惑。老奴见疮治疮,舍本逐末,庸手也。宋娘子却能察体辨源,从整体调治,这才是真正妙手!”
宋茜茸忙客气还礼,诚恳答道:“葛嬷嬷切莫过谦。您多年专研妇科,儿钦佩不已。病症各有专科,一时未见全貌也是常情。日后在妇人调理方面,还当多向嬷嬷请教才是。”
葛嬷嬷一时心绪万千,叹道:“老奴年轻时若有娘子这般心境,今日怕又是另一番天地了。”
两人就各自经手的病例细细探讨一番,彼此都觉得受益匪浅。言谈之间愈见投契,竟结下一段忘年之谊。
到了第五日,宋茜茸在查看疔疮时,发现那道红丝颜色明显转淡,已然停止了蔓延。谢员外大喜,特意将宋茜茸请至厅中,亲自道谢。
宋茜茸笑道:“员外爷言重了。儿摆摊这许多时日,承蒙员外爷关照生意,该儿道谢才是。”
第七日时,谢大娘子患处毒势大减,脓液渐少,宋茜茸便向严内知提出辞行。
严内知有意挽留,便温言相询:“老奴近日见宋娘子与葛嬷嬷甚是投契,不知娘子可愿与她一同留在谢府?月例份额自是给娘子最好的。”
宋茜茸含笑婉拒:“多谢内知厚意,只是儿生性散漫,不惯拘束,况且家里郎君还在村中等候,实在不宜久留。”
这些古代贵族似乎总想将人留在府中打工,可她宁愿做个自由自在的个体户,也不要变成打工牛马啊。
于是,在谢府待了整整七日后,宋茜茸带着大包小包,被一辆外观朴素,但内里精致舒适的马车送回了沙河村。
林家只有纪桂英和林月圆在家,乍然见到一辆马车停在院门口,两人都吓了一跳。
宋茜茸刚下车,林月圆立刻扑过来抱住她,黏黏糊糊撒娇:“二嫂你去哪里了?好久都不回来,我可想你了。”
纪桂英也围着她嘘寒问暖,生怕她在外面吃住不惯。
宋茜茸见林青禾家院子门锁着,便问:“二青和小四都没在家吗?”
“一早就去山里了,”纪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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