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扬州。
春风拂面,温暖和煦的阳光代表着阴冷冬日的离去。
苏府内,忙碌的众人脱下了厚重的冬衣,换上轻薄的春衫之后,脚步都轻盈许多,脸上洋溢着笑容。
这时,从廊下迎面走来一个长脸的妇人,约莫三四十的年纪,招来一人便开口问道,“琅玕院都收拾妥当了吗?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若是出现差漏,定不轻饶。”
被她招来的人正是府中的一名管事,姓周,听到询问忙不迭地赔笑应声,“夫人的吩咐我等岂敢怠慢,前前后后打扫了五六遍,摆设用具一应也都是上上等,梁妈妈尽管去看,再无不妥的。”
周管事哪里敢在这件事上出现差错,要知道他们家夫人可是出自上京城的兴盛伯府,而梁妈妈口中的琅玕院正是为了夫人远道而来的亲侄子准备。
伯府公子!尊贵非凡!
苏家虽然是扬州城中数得上名的豪富,但归根结底不过是一介商贾,和官宦贵族比起来天壤之别。
不怪周管事笑的眼睛都瞧不见了,今日一大早,苏家家主便带着府中独子到扬州渡口迎接,热情程度可见一斑。
“嗯,知道就好。”
梁妈妈对周管事的态度很满意,略加思索抬脚往西边的小花园走,过了花园是苏家大小姐的住处。
苏家大小姐苏鸣鸾是府中的嫡长女,自幼受宠,住的院子不仅宽敞,还处处精美。
梁妈妈初一走进梧桐院的门,先看到了十几盆花瓣堆叠的牡丹,美如凝霞,国色生香。
窗下有三五个婢女聚在一起做绣活,阳光照过去,她们手腕处的虾须镯一摇一晃,正是纯金打造。
而这几人只不过是梧桐院寻常的二等婢女,梁妈妈瞥了一眼,对此并不在意,只是轻轻咳了一声。
几人见到梁妈妈,急忙起身。
“夫人派我传两句话给大小姐。”梁妈妈直接道明了来意,脸色倒是比方才和周管事交谈时柔和许多。
不等这几个婢女开口,屋中走出了一名穿着锦衣的女子,上前数步,恭敬朝梁妈妈行礼,“妈妈来的不巧,先前老夫人派来了秦嬷嬷,已将我家姑娘唤去了。”
这是苏家大小姐身边的一等婢女,名红雀,除她之外,另还有一个一等婢女名红蕊,随大小姐而去。
红雀又道,她这就前去老夫人处,请大小姐归来见梁妈妈。
梁妈妈微微皱眉,又很快松开,笑着道不必,“老夫人和夫人一般关心大小姐,不妨事。”
闻言,红雀羞涩一笑,已经知晓夫人派梁妈妈过来的用意。
她们姑娘芳龄十七,去年与户部郎中的嫡子贺家郎君定下婚约,今年八月便要完婚。
扬州到上京距离较远,沿运河北上天气好时至少也得半月之久,家主和夫人担心姑娘不习惯上京的生活,故而写信给兴盛伯府,想要姑娘在外祖家住一段时日,然后直接从兴盛伯府出嫁。
兴盛伯和兴盛伯夫人疼爱外孙女,一口应下,回信道使家中孙儿乘船去扬州接人。
算一算时间,今日表公子就到了。
梁妈妈过来无非也是说姑娘的婚事,户部郎中官五品,对苏家而言算是高攀,为了这次姑娘嫁人,府里内内外外早就忙活了许久。
果然,下一刻,梁妈妈开口传达夫人的话,让姑娘将当日定亲时贺家送来的首饰穿戴出来。
红雀脆生生应下,送走梁妈妈。
结果行至梧桐院门口,两人含笑的面容不约而同地僵了一下,脸上的笑随之消失。
不远处,一道娇小的身影经过,她穿着一件深红色的与明媚春日格格不入的旧袄裙,低着头走的飞快。
但红雀和梁妈妈都看清了她怀中抱着的东西,应该是从小花园里挖出的一株花木,根部那里灰褐色的泥土正簌簌往下落。
她走过的地方,打扫干净的石板路立刻变得脏污。
梁妈妈皱紧眉头,想要发作,被红雀拦住了。
红雀摇摇头,低声提醒,“妈妈,别忘了今日表公子要过来。”
为了姑娘的颜面,府里最好尽善尽美,不能丢脸。
说话的功夫,那人已经走远了,拐弯的时候,似有所觉,恹恹地朝她们投来一个眼神。
不怎么顺滑的乌发遮住了她的小半张脸,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态,不过,那抹的艳红艳红的唇瓣隔了很远能看到。
她似乎笑了笑,显得颇为得意。
梁妈妈眉头皱地更紧,从花园里面偷挖花木,被她们撞见了竟然还敢挑衅!当真是小娘养的,就是上不了台面。
“本来打算去过四小姐的院子再私下吩咐府里的人行事,看来还是夫人有先见之明。”她声音微沉。
红雀不明内情,笑着问梁妈妈何意,“莫非和……二小姐有关?唉,这事都怪我们梧桐院。”
红雀状似无意地说了一件昨日发生的事,她们姑娘喜欢牡丹花,正值时节,家主知道长女的喜好便命人从城中买了许多盆,不知怎么的,下人送花时没有说清楚。
“二小姐看到下人抱着花,生出误会,非要抢去一盆,姑娘记着手足亲情,也同意将花给她,谁知她又不要了,还险些将那盆牡丹花砸到姑娘身上。”
嘴上不要,今日却去花园偷挖花木。
红雀觉得这位二小姐,她们姑娘的亲妹妹这辈子是再教不好了,府里的一名婢女都比她有教养。
梁妈妈听了红雀的述说,脸色发青,不懂规矩,不孝不悌,若是传到夫人的耳中,必然生一场大气。
思及此,梁妈妈也不往四小姐的院子去了,而是折返去寻周管事。
红雀扬了下嘴唇,回到院里,随手使唤了一个二等婢女莲儿去打听。
莲儿是家生子,人脉广阔,不多时就将梁妈妈的未尽之言打听了清楚。
原来梁妈妈奉了夫人的命令,让人看紧二小姐,不许她随意走动。
“红雀姐姐,我还听到周管事说不如将彩翠院锁起来。”
彩翠院名字起的不错,实则只是一个有五间屋子的小院,之前是胡姨娘的住所,如今当然留给胡姨娘的“女儿”二小姐住。
“该是锁起来,省得丢人现眼。”
“就是,坏了姑娘的大事,谁担当的起。”
“到底是乡下庄子里养大的,一点看不出和姑娘竟同为夫人所……”
梧桐院的婢女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言语之间带着鄙夷。
“好了,提她做什么,反正将来姑娘和她不会再有半点关系。”红雀及时制止,让她们重新捡起没做完的绣活。
大小姐是雍容华贵的牡丹,将要前往上京那锦绣之地,二小姐么?只不过是踩在脚底的泥,永远受人嫌弃。
与她扯到一块儿,是对大小姐的侮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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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认二小姐身在彩翠院,几个婆子一把大锁将院门锁了起来。
她们的动作熟练,一看就是做惯了的,之后几人并未离开,而是聚在一起打起了叶子牌。
说说笑笑的,压根没把所谓的二小姐放在眼里。
尽管这位二小姐是货真价实从夫人的肚子里生下来的,身上同样流淌着上京陆家和扬州苏家的血液,和大小姐三少爷四小姐一个出身。
可为何她和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们却得到了截然相反的待遇呢?这是一桩扬州城几乎人人皆知的旧事。
十五年前,陆夫人和妾室胡氏几乎同时有孕,又巧合地同时生产。结果,胡氏诞下了一个死去的男婴,陆夫人难产多时生下一个健康的女婴。
女婴便是苏家二小姐苏棋。
一生一死,加上妻妾之争的矛盾,风言风语传了出来。
胡氏认定是陆夫人害了自己的儿子,大闹了一场,甚至想去官府状告,她是苏家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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