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不说李帧虽然只见过高明进一面,却是比他们姐弟更了解高明进。
次日俞慎思回户部,高明进并未有提责罚之事,倒是苗侍郎瞧见他过来,露出诧异,以为新策有什么大的变动。
俞慎思朝堂中瞥了眼,笑着对苗侍郎道:“诸位大人商议多日定下的策略必然是周全的。下官是听闻这几日朝中之事,过来问问有何能效力之处。”
苗侍郎从他眼神中瞧出来,这是冲着高侍郎过来。
这几日高侍郎在朝中备受朝臣口诛笔伐,因此事,参他的折子堆满御案,心情的确略显沉闷。
苗侍郎嘿嘿地笑着,肥胖的手在俞慎思后背拍了拍,说道:“你真有心。”-
高明进坐在圈椅里,闭目揉着太阳穴,满脸疲惫,精神颓靡,几日来人也消瘦一圈。
从下朝回来人就这么坐着了。
他是户部侍郎,陛下看重,有郭家依靠,尚且如此。若是当初是他献策,此事流露出去,他恐性命都难保。
俞慎思瞥了眼旁边茶几上茶壶,倒了杯端过去,放在他手边。
高明进抬眼瞧见他,泄了口气。
“高大人可有想过赶狗入穷巷,必遭其噬。”
高明进坐直身子,端过茶盏饮了口,望着面前少年的眉眼,如此秀气,和他生母真的太像了。看到他,总是让他想起亡妻。
少年此时眼中没有愤怒,没有怨恨,只是疑惑不解。
俞慎思也看到高明进的眸中,没有平日冰冷和严厉,此时眼神复杂,充斥太多情绪。
“你还愿意主动端杯茶来。”高明进收回视线。
“这杯茶并不是因为你是户部侍郎,更不是因为你是长辈,只为了你所献之策。”
高明进自嘲一笑,又饮了一口茶,沉默未言。
半晌后,道:“明日起不必过来上值。”起身出门去。-
清田纳税之策在朝堂沸沸扬扬议论多日,皇帝每日面对臣子不绝于耳的反对之声,看着堆如山的折子,有的反对此策,有的弹劾高明进。他心烦意燥。
本就清瘦的身骨,几日来又见消瘦,精神也略显颓靡,眉眼间全是怒色。
终于在一日早朝时,皇帝情绪爆发,一人驳斥百官,将朝臣们一顿斥骂。
“尔等口口声声说为朝廷,为了朕。朝廷需要银粮,你们给朕想出什么法子?太平天下,卖儿鬻女,易子相食屡见不鲜,尔等闭目塞听,有何颜面写这些折子!
皇帝将手中折子狠狠砸向反对的朝臣。
怒气让皇帝本来清瘦苍白的面色涨得通红,胸腔剧烈起伏,双目充满杀气,指着百官继续喝骂:“天下百姓奉养尔等,尔等靡费奢侈,上不思报效朝廷,下不思安抚黎民……
此策已定!若再有出言阻拦者,以阻挠国策罪论,交靖卫司!
皇帝怒目扫过满殿匍匐的朝臣,甩袖离去。-
散朝后,不少朝臣如释重负,有的三三两两交谈,无奈摇头,满目愁绪,有的没精打采……
瞥见高明进,不少朝臣们投去愤怒如刀的眼神,有的直接过来指着他斥骂。
“这是要天下大乱!你高明进要做千古罪人!
高明进眉头紧锁,微微昂首看天,天色阴沉,看着是要落一场雨。
他长长叹息,罪人还是功臣,都是身后事。-
此策定下先在江原、南安两省试行,令户部拿出具体实施方略下发。与此同时,任兵部右侍郎秦耀先为南安总督。
高明进从勤德殿出来,天色愈加阴沉灰暗。走到丹陛之下见到太子匆匆过来,似有急事回禀。
他猜到所谓何事,施礼后,劝道:“殿下若是为了安南总督之事,还是莫开口了。
太子顿住步子,回头瞥了眼他,“高侍郎此话何意?
高明进朝大殿望了眼,又看了眼跟着太子过来的侍从,请太子借一步到旁边说话。
太子对高明进此人不喜,但此事他还是想听听对方想说什么,朝旁边走去几步。
高明进回禀:“年前秦大人上书东南沿海军务之策,陛下称赞,殿下可还记得。
太子稍稍顿了下,顿时明白对方之意。
秦耀先早就盯着南安省总督的位置,这次清田纳税之策,他从一开始就保持中立的态度,直到后面才表现支持。
他是郭阁老的学生,不便和郭阁老唱反调,在一众反对声中,沉默便能让陛下记住。然后衡王顺水推舟推荐此人,卖个人情。
“南安省情况复杂,此人实非良选。太子愤愤
道。
高明进耐心地劝道:“殿下认为非良选是因秦大人奢靡挥霍,善用权术。但秦大人有军事之才,治理一方之能。相较这些,陛下眼下更看重秦大人才干。如今旨意已下,殿下也没有更好的人选,还是莫觐见为上。陛下今日动怒,殿下也不该此时过去。
太子朝高明进打量了眼,造船场和献策二事,让他对高明进此人虽未怀恨在心,却也十分不喜。
此人平素极少插手这种事,今日竟与他说此。
再联想到最近的事情,他和郭阁老之间闹得不愉快,加之去年造船场的事,衡王应该把他当成他的人。
他抬头朝大殿望了眼,回头冷笑问:“高侍郎这是向孤示好吗?
高明进默了几息,笑道:“臣不敢,臣现在千夫所指,岂敢连累殿下。
太子重新打量高明进,此人可恶是可恶,但此事不可否认他亦有功劳。待国策推行后,他恐怕要遭天下官绅士子咒骂,对他恨之入骨。
同样被骂被恨的,还有陛下。
此时起风,天上黑云流动翻卷,二人抬头望向云,这是要下一场雨。太子又望了眼宫殿,终是没有过去,转身对侍从道:“回宫。-
不过片刻,雨滴便噼噼啪啪落下,砸在青石地面上,迸溅。
雨越下越大。
俞慎思听闻清田纳税之策在江原和南安两省推行的消息,便去找李帧。
沿着走廊来到李帧的书房,见到小久儿站在门前廊下看雨,小脸满是委屈。
“身上潲雨打湿了,快进书房。俞慎思抚着小家伙要进门,小家伙躲开他的手,挪开一步站着不进去,委屈巴巴地道:“爹爹罚小久观雨。
俞慎思不明何意,进门见到李帧在书写什么,问:“姐夫,久儿犯什么错了,身上都被雨星打湿了,会着凉的,让他进来。
李帧朝书案上示意。
俞慎思拿起来一瞧,是窗课,歪歪扭扭的字迹,是小久儿亲笔没错了。
只见纸上写着:一滴一滴又一滴,两滴三滴四五滴,六滴七滴□□滴,落入旱田无处觅。
俞慎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久儿大才啊!然后和李帧理论,“姐夫,久儿这首诗写得还是很不错的,观察细致,联系实
际,联想丰富。你看这第一句,一滴一滴又一滴,刚刚落雨的时候可不就是一滴一滴噼啪而下,随后雨点越来越密。这最后一句更妙,久旱逢甘霖画面体现淋漓尽致。”
李帧白他一眼,这时小久儿趴在门边探着脑袋道:“小叔叔是状元,天下读书最好的人。小叔叔都说小久的诗写得好,肯定是好的。爹爹可不可以不要罚小久了。”
“明日能再写一首吗?”
“能!”
“进来吧!”
小家伙立即跨过门槛,开心地跑向俞慎思,抱着俞慎思道:“谢谢小叔叔,爹爹都不懂诗。”
俞慎思抚着小家伙头道:“你爹爹不懂诗,就娶不到你娘了。你爹爹的文采可不比小叔叔差。”
李帧见儿子身上衣衫大半被雨水打湿,起身过去摸了把儿子小手,还不算凉,便叫小厮进来,将小家伙带回去换身干净衣衫,给他喝碗驱寒的汤茶。-
俞慎思和李帧说朝中传出来的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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