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九重阳节,乡试放榜前,排云书院举行三日论道会。此举不仅吸引了南原省的学子,还有外省府学和书院的学子前来参加。
排云书院内外挤满文人儒士,山下停靠的车马一眼望不到尽头。
俞慎思如今学问尚浅,去了也听得似懂非懂,俞慎言还是带着他去凑凑热闹。俞慎思也有缘见一见这场古代“学者交流会”。
他下了马车抬头朝远处高阔的牌坊望去,走一段山道来到排云书院大门。正门和两侧门俱大开,匾额上“排云书院”四个大字沉稳大气,若雅正君子。
天下书院分为两类,一类是专注探究学问,著书立传,文化传承,这种书院较少;另一类便是排云书院这种偏重科举之途。
排云书院成为书院之首,不仅在于学问,亦在于规模。进门便是一空旷大院,四周俱是几人合抱的古树,这个季节依旧苍翠蔽日。-
此时论道已经开始,俞慎思兄弟俩皆以为这次能够见到林山长,却不想林山长只是在开场的时候说了几句,随后便因为身体不适离开。
他们兄弟来得晚,错过开场,自是没见到人。
第一天论的主题是“治民”,通俗点就是国家要如何治理臣民。
台上文士们有年近古稀老者,亦有未及弱冠年轻人,俱是舌灿莲花,各抒己见,相互交锋,论道与辩道并行。下面的人听得亢奋,有主张与己相同便会举手呐喊支持,若有相悖者,亦会吵嚷反驳。
俞慎思听一上午,治民之论听了一耳朵,个个说得俱有理,但这种事不是空谈,知行合一才是真道理。
他有些饿了,也在太阳下晒得头晕,拉着俞慎言和瞿永铭到旁边树下歇息,顺便吃点东西。
表兄弟二人谈及刚刚诸位文人儒士所论,俱道受益匪浅,听百家之言,思想和心胸也开阔许多。
这坚定了俞慎言考此书院的决心。
俞慎思也对这所书院生出几分憧憬,他暗暗给自己定个目标,待自己院试考过,就来考此书院,届时便能和俞慎言一起在此读书。那时高晖定然也回来了,他们兄弟三人一处求学。俞氏在天上瞧见,必然欣慰。-
一名书生笑着走过来和瞿永铭打招呼,是他的同窗。
书生很自然地拍着瞿永铭道:“前
些日子邀你宴饮,你推脱几次,今日推不掉了吧?待会儿论道会结束,回城咱们好好饮两杯。”
瞿永铭借口表弟在,改日再聚。
书生笑着道:“汪诲几人也一起,今次乡试过后,咱们同窗说不准各有去处,以后相聚不易。”
俞慎言闻言,便识趣地对瞿永铭道:“表哥且去,不必在意我和思儿,我们自行回去便可。”
书生忙对俞慎言拱手道:“公子也是参加今科乡试的吧?不若同行,席间也能相互探讨学问。”
俞慎言并不喜欢这种宴饮,又不是相熟的人,身边幼弟尚小,便婉拒。
日头偏西,今日的论道会也将结束,为免回城车马拥堵,他们先离开。与他们同行的还有三四位年轻书生。
进城后瞿永铭交代几句,便与其他人过去。
兄弟俩到瞿宅后便去给大俞氏问安,见到瞿乘在,二人没进去,又不敢走开,怕瞿乘和大姑姑又起争执,便在旁边廊下守着。
房中瞿乘怒骂:“妒妇!”
大俞氏也怒声回道:“一个烟花柳巷的下贱之人,还不配我妒她。你就是养十个八个我都不会问一句,但是你休想将那些孩子记在我的名下。就是我死了,永铭也不会让他们入瞿家门。你在哪儿生,你搁哪儿养!”
“那个不孝的东西,就是被你教唆坏的!”瞿乘怒道。
大俞氏也怒斥:“这么多年,你可问过儿子一句?连他参加乡试这么大的事,你都不闻不问,只顾在外风流快活,你有什么资格骂他不孝?”
“乡试?你还真指望他能考个举人回来?你能教出什么好儿子来,他就不是读书的料!”
“瞿乘!”大俞氏勃然大怒,“有你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吗?我再不会教,我也让他考了秀才,为你们瞿家争了光。你养的那几个又算什么东西,小小年纪吃喝嫖赌,你想让他们进门,想让他们记在我的名下,你是想毁了永铭!毁了瞿家!痴人说梦!”
“我不与你这妒妇费舌!”
瞿乘从房中出来,见到两位内侄,冷冷瞟了眼朝院门去。
兄弟二人此时方过去,大俞氏瘫坐在椅子上,眼中又蒙上一层泪水。没见到儿子回来,眼睛朝外看,满是落寞。
这个时候,也只有儿子能够抚慰
她的心。
俞慎言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宴饮,侄儿去接表哥回来。
“不用。他难得和同窗宴饮一回,让他高兴高兴。
这么多年因为她的缘故,儿子总是不放心,极少和同窗一起宴饮。他如今长大,不能因为她这个母亲一个交往的同窗朋友都没有。
兄弟二人便陪着大俞氏,一直到晚膳后天黑了还不见瞿永铭回来,大俞氏这才有些担心,让一个小厮过去看看。
俞慎言不放心,“还是侄儿去吧,若是表哥的同窗刻意留人,小厮也不能强行将人带回来,侄儿过去总好说话些。
大俞氏想着也是,嘱咐他路上小心些。
俞慎言去了大半个时辰还没回来,不仅大俞氏,俞慎思也有些担心。
从他们宴饮的地儿到瞿宅来回半个时辰有余,不至于大半个时辰还没动静。
俞慎思在宅门前又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人回来,他意识到肯定出事了。大俞氏心头也很不安,最后让管事带几个人再去看看。人刚出门,马车回来,俞慎言扶着全身瘫软的瞿永铭下来。
“怎么喝成这样?大俞氏责怪一句,走到跟前嗅到浓浓酒味中掺杂胭脂味道,儿子从脸颊到脖绯红,衣领上还有胭脂。顿时心凉半截。
俞慎言忙道:“侄儿去得及时,表哥没事。
瞿永铭双腿一软跪在大俞氏面前,哭了起来,“娘,儿子不孝。
“怎么回事?大俞氏忙扶儿子。
瞿永铭哭着一直重复“儿子不孝。
“到底出了什么事?大俞氏从没见儿子如此,询问俞慎言。
俞慎言瞥了眼旁边的下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吩咐下人:“过来扶少爷进门。
大俞氏忙命人备温水、解酒汤。
俞慎言见瞿永铭精神恍惚、萎靡,扶着他劝道:“表哥不能这样子和大姑姑说话,先洗漱下吧!
儿子去洗漱,大俞氏拉过俞慎言询问出了何事。
她了解自己儿子,因为自己父亲的缘故,从来不沾染女子,平素交往的同窗也均是洁身自好之人,即便宴饮也不会有女子作陪。可儿子的身上明明有胭脂。
俞慎言犹豫半晌不知道怎么和大姑姑说他当时看到的一幕。
大俞氏心中着急,恼道:“说!
俞慎言艰难开口道:“有人给表哥下了药,又安排了一个有那方面病的女子……
大俞氏如遭五雷轰顶,脑中一片空白,半晌才回过神,早已泪流满面,怒问:“谁?
“应该是大姑父外面的那位。
“啊——大俞氏崩溃地抓起手边茶盏狠狠朝地上砸去,“瞿乘!你不得好-死!
俞慎言忙劝道:“侄儿去得及时,那女子没对表哥做过分之事。只是侄儿大意,没将人抓住,让人把她救走了。-
瞿永铭将伺候的小厮赶出去,自己一个人坐在浴桶中,一遍一遍擦洗身子,眼泪不止。
小厮要进去换水,也被赶出去,只能去禀报夫人。
俞慎言过去相劝。
瞿永铭恨道:“我现在觉得自己很恶心。
“表哥,那女子没做什么。
瞿永铭闭上眼,狠狠擦着身子,忽然趴在桶边呕吐。-
次日,大俞氏派人去叫瞿乘回来,瞿乘未有理会。大俞氏哭着将此事告诉瞿老太太,瞿老太太不管儿子在外面的女人,也希望将外面孙子接回来,但在她心中家里的长孙才是她的命根子。
听闻长孙被儿子外面的女人如此算计,当即怒了,命人将儿子叫回来。
瞿乘刚进门,瞿老太太就抡起拐杖打。
“混账东西!你把我这个老太婆杀了算了。你养的什么腌臜东西,竟然用下流的手段毁铭儿。你瞧瞧铭儿现在什么样子?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老太婆也不活了。
瞿乘尚不知道何事,但见老娘老泪纵横,要死要活,问一旁大俞氏。
大俞氏早就恨不能杀了他,拿着旁边桌上的小刀指着瞿乘大骂:“你自己是个烂-人,别祸害儿子。瞿乘,我原不管你在外面的烂事,可她来动我儿子。我告诉你,你不将那女人孩子给卖了,我明儿就提刀将他们都砍了。为了永铭,我这条命可以不要,我豁得出去!
瞿乘还是稀里糊涂,不知具体发生什么事。
“永铭怎么了?他见大俞氏发疯,知道事情肯定严重,去问自己老娘。
瞿老太太抹着泪又骂几句儿子,这才道:“你在外面养的女人孩子,合起伙来用脏病的女子害铭
儿。如今铭儿像失了魂儿。铭儿就是我的命,你是要纵着外面的贱-人来取你娘-的命!你让她把我杀了算了。不断拍着自己的心口,又哭又骂。
瞿乘被哭得心烦,转身去儿子的房间。
俞慎言兄弟正在陪表哥,见到瞿乘来两人没再见礼问安,没给半点好脸色。
“你祖母和你母亲说的是不是真的?瞿乘进门便质问。
瞿永铭恶狠狠瞪着自己父亲未答。
俞慎言从昨天心里就憋着火,这会儿终是忍不住,上前一步怼道:“事到如今,大姑父觉得还有假吗?还想护着外面的人吗?若不是为了表哥和大姑姑,还想着给大姑父你留三分脸面,我早就报官抓人了。他们说到底不过是瞿家的奴婢,用此下作手段谋害主子,扔到官府也是打死的份。
瞿乘未想到这个看上去温厚的少年竟然如此语气和他说话。
“这是我瞿家的事!
“我大姑姑姓俞,这就是我俞家的事!我表哥身上流着一半俞家的血,就是我俞家的事!大姑父若是不将外面的事处理干净,我便去报官,我倒要看官府是不是饶他们性命!
“你……瞿乘怒目瞪着俞慎言。
俞慎言也狠狠瞪着瞿乘,半分不退让。
瞿乘心中清楚面前少年说的是真的,他不妥协外面那几个只有死路一条。
他望向瞿永铭,“他们可是你弟弟妹妹!
瞿永铭怒道:“别拿他们恶心我!他们不过是你无媒无聘的女人在外生的野-种!
“你……瞿乘扬手要打,手在半空被两个少年同时抓住。
瞿乘愣住,面前两个后辈竟然联手来对付他。见到二人犀利眼神,心中生出一丝畏惧。
硬着头皮喝骂:“不孝的东西!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我可以没有父亲!用力甩开父亲的手臂。
“你……对上儿子冷酷的眼神,瞿乘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没有在意的儿子,如今已经成为一头猛虎,随时能够扑向他这个父亲。
俞慎言道:“大姑父还是去把外面的事处理干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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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乘怒视二人,甩袖离开。刚出门管事跟着去,“夫人吩咐让小的帮老爷处理。
当日管事就回来,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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