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夫子过来,几人齐齐施礼。其中好奇心最重的学子,借着请教当今画派风格的名义,询问崔夫子俞慎思手中的画是何风格。
俞慎思只能将手中画递过去。
崔夫子展开画,又瞅了眼面前少年,还真的像。
这画放在他案头不少日子,他一直没觉得多像,今日少年穿着与画上一模一样的衣着,眼睛灵动清秀,真就像了。
“童趣之画,算是童趣之风吧!”崔夫子将画卷起递还俞慎思。
那名学生好似悟了一般,喜道:“此画以夸张天真的手法,将人物画如孩童,的确颇有童趣。童趣之风,童趣画派,夫子的点评太妙了。”
转而对俞慎思赞道:“俞同学,你这画风以后不如就叫童趣风。”
俞慎思:“……”
你说怎样就怎样吧!
反正这画风也就他和念念私下赏玩而已。-
俞慎思当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半个月后的某日,散课后他依旧留在堂中整理课上所学,萧臻过来询问他童趣画风之事。
萧臻对琴棋书画皆通晓一二,最近听人提到童趣画产生兴趣,特意去画室请教崔夫子。
那幅画是念念所作,被念念收起来,萧臻没有见到画,只听说了此画的风格。不能亲眼所见,便来问他。
那又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画风,他搪塞道:“闲时信手涂鸦,打发无聊,不成体统,萧兄见笑了。”
萧臻却很坚持,“同学们都说颇有趣味,不知可有画作让我瞻仰一二?”
“不敢。”俞慎思忙道,“萧兄莫打趣我了,不值一提。许久未画了,手边没有现成的。若是萧兄不嫌弃,我现在给萧兄画一幅赏玩。”
“现在?”萧臻有些吃惊,桌上只有书写的笔墨,并无其他东西。
“是。”
萧臻更加期待,想一饱眼福,看看这么简陋的条件,怎么画出来。
俞慎思从书箱里取出一张稿纸,抬头打量几眼萧臻后,提笔蘸墨,寥寥数笔,将萧臻眉眼特点画出来。再简单添几笔,整个人的头像便出来,又蘸墨信手几笔身体也勾勒出来。
一幅粗线条人物五官夸张画完成。
不仅萧臻,旁边的夏寸守和高昉也都惊住,竟不知俞慎思还有这本事
。
“这……”萧臻拿着画,一时不知说什么。
对他的五官特点把握很准,虽然画法夸张,将他这个少年画得像个垂髫小儿,但认识他的人还是能一眼看出是他。
这种画还是第一次见。
“风格独特,的确颇有童趣。”
“见笑了。”
高昉猛拍俞慎思肩头赞道:“思弟,你什么时候学得此技,我竟不知。是随崔夫子学的吗?”
俞慎思忙道:“崔夫子是大家,所授的是正儿八经水墨丹青,我可不敢污崔夫子名。这等小玩意儿,是我自己闲时画来玩的,上不得台面。”
萧臻看自己的画像,越看越喜欢,笑着道:“我觉得特别好,有自己的风格特色。俞弟这画能赠我吗?”
“萧兄不嫌弃,拿去便是。”-
几人到饭堂时,芈储已经在等很久,饭菜拿过去热了一遍。此时人正对着面前的食盒发呆,深思什么。
见到萧臻与三人一道,有说有笑,立即收回心思,玩笑地问:“萧公子莫不是也与你们一道留堂了?”
高昉忙与他说俞慎思作画的事,萧臻亦将画递给他瞧。
芈储惊喜道:“俞弟,你这画风可自成一派,人物神韵把握太好了,童趣画派倒真真应了这画风。”
“正是。”高昉也喜道,“这么多年,我竟然不知思弟有这本事,藏而不露啊!”
几个人将他夸赞一通。俞慎思心里叹气,微末之技,同学间玩闹罢了,何必如此夸,对他并非好事。
几日后堂内的同窗全都知道了他自成一派的画风,解释都解释不过来,他索性不解释了。这种不成体统的画风,大家一时觉得新鲜有趣讨论罢了,不会太久。
而且他也都是私下赏玩,又不与旁人比较。
他不能受影响,每日该做什么做什么。
果然,年假结束回来,除了同随崔夫子学画的同学会提及,便没人关注。大家的关注点全都落在了春考和今秋的乡试上。-
最是安州二月天,新柳醉春烟。
俞宅内,小久的小床被抬到院中避风向阳的地方,给这小娃娃“补钙”。
小家伙还不能稳稳当当坐着,一会儿趴着一会儿躺着,翻来翻去,手里摆着玩具,不哭不闹
。
一旁茶桌边俞慎思、高晖和李帧三人正在翻看面前一堆纸张。
“这篇文章不错。”李帧递给俞慎思让他瞧瞧。
自去年高晖办《科举学报》每个月都有不少人送文章过来。
办报之初高晖为了降低办报成本弱化了报纸传递消息时效这一方面以“学习交流”为主关于科举信息传递只作为一个小版块。
这个时代没有版权之说
最近不少人给书肆寄来文章希望自己的文章能够登报也小小出个名。
很多文人为了博名声自己花钱出文集、诗集等书印出来摆在书架上还不一定有人看。如今学报免费刊印送来的文章越来越多。
此篇文章是关于兴修水利内容详实。俞慎思反复品读几遍文章的确精妙是自己不能企及的高度。
但是最近为了挑选刊登报纸首篇的文章他读了大量好文章。很多文章是书院和府学的学子写不出来的深度。每每又和李帧一起讨论增加不少见识看待问题也全面深刻许多。
如今被养得看文章的眼光也高了。此篇虽好但作为首篇还是略有不足。
“是不错可以暂时保留。”
几个人挑挑选选从一堆文章中挑选出一篇文章是所有送来的文章中最好却并不是几人都满意的。
“再等几日看有没有更好的文章送来。这一期也不急。”高晖道“若没有姐夫你自己写一篇放上去。”
李帧冷笑“你当我写的文章会比他们好?”
“你的文章林山长都评不输当年解元还不压他们?”
李帧自嘲一笑说道:“若无更好便将排云书院春考举子第一的文章放上去增加噱头。”
高晖见他不愿提往事也识趣地不再说此事。
片刻后高晖从另一摞纸张信中挑出一篇递给他们“这个小故事不错。”
学报中有一个关于科举小故事的版块也算是调味剂让学报不那么严肃。
李帧看完没说话递给俞慎思。
俞慎思通览一遍活脱脱另
一版本高明进高中进士后攀龙附凤抛妻弃子的故事。
“是不错。”他道“不过……现在不建议。”
高家知晓妙悟书肆是他们所开若是学报中选了这个小故事高明进能让他们书肆都开不下去。
高晖将纸夺回去拍在桌子恨恨地道:“迟早有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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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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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整章节)我给他开个专期将他的事写满学报让天下人都知道他干过的事。”-
小床里的小家伙哇的一声哭起来。
李帧责怪道:“你吓着小久了。”放下手中的文章起身过去。小家伙趴在小床里小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
“莫不是饿了?”俞慎思走过去小家伙已经被李帧抱起来。
“磕到脑袋了。”李帧轻轻揉着小家伙略微泛红的额角哄着。高晖发怒惊着小家伙磕在床围栏上。小家伙眼泪汪汪地看着李帧满脸委屈。
听到孩子哭声俞慎微从房中出来看向三人叹了声上前接过儿子“晒了好一会儿该进屋去了。”叫来婢女将小床抬进房中。-
春考过后李帧正式接手妙悟书肆高晖便和俞慎微说自己随沈家出海的事。
俞慎微不同意。
俞纶夫妇也坚决反对。
俞慎言在京中他们已经每天提心吊胆一个月收不到俞慎言的信都吃睡不好。
出海那是一两年甚至三五年没音讯的事俞纶放出话:“你若是敢出海下南洋就别认我这个舅舅。”
大俞氏听到这消息也过来劝高晖不可胡闹。
这事磨了半个月俞慎微仍旧不松口。
高晖请李帧帮他劝俞慎微只要俞慎微松口俞纶那边就能够劝得动。
这种事李帧身为姐夫不便开口但他了解高晖他这次把事情都安排好甚至把书肆过到他名下就是为了了无牵挂地离开。即便是家里人都反对最后还是会随着沈家走。
让他劝俞慎微松口其实是让他开导俞慎微。
晚上他端着汤进屋见到俞慎微在小床边拍着已经入睡的儿子手有一下没一下心不在焉。
因为高晖的事妻子憔悴许多。
他放下汤走过去扶俞慎微到一旁桌边坐下笑道:“你这几日吃睡不好精神气都没了先喝
点安神汤早早歇息。”
俞慎微接过碗喝了两口就没胃口放下碗道:“我是担心小晖他性子太野这几年在我身边行事才收敛但他本性是没变的。沈家走南闯北每个人身上都有江湖气若是让小晖随沈家出海身边又没人管着他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你是担心这个?”李帧端起碗喂俞慎微。
俞慎微抬手推开她着实没胃口吃不下。
“这是其次
李帧应道:“你的担心并不多余但你既担心这些其实你心里已经明白自己拦不住小晖。”
高晖从当年北上就已经打定了要跟随沈家行商只是不放心兄姐和弟弟才会一直拖着。
这两年他从没有和沈家断了联络每次沈家商船靠岸安州码头他们都会相聚。沈家每次也都劝他。
如今大哥在京中尚算安稳大姐成婚生子生意渐渐好起来又有姐夫照顾。弟弟在书院读书尚算安全。他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他必然要走。
这一切李帧早已明白。
他拉着俞慎微的手温声劝道:“微儿小晖和小言、思儿不同。他名义上还是高大人的儿子他心里一直都介意这个身份。这个身份如桎梏一般一直锁着他他心里是痛苦的。
离开这里他也会暂时忘记这个身份。高大人和高家都管不到他他才能活得自在。离开这里高大人也不会再利用他牵制你们。
微儿小晖不再是当年那个十二三岁的小少年他有成长是你一直将他当成没长大的弟弟看。他已经长成大人。他虽然性子野却胆大心细有谋算否则凭靠他一个人没有任何人的帮扶不可能短短两年不到的时间将妙悟书肆开起来。
无论他怎么变他的心中有你们姐弟他的本心就不会变。沈家行南走北遇到的人事太多没有江湖气不行。这并不是什么坏事。一种事一种手段这是他们的生存之道。
沈老板这么多年对亡妻念念不忘护着他们仅存的唯一女儿可见是重情重义之人。小晖救过沈姑娘性命沈老板必然会护着他。当年北上我瞧得出沈老板是真心喜欢
小晖,想培养小晖。所以你不必太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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