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秘戏图是她数月间断断续续画的。
大齐朝嫁女都有一册秘戏图压箱底,多是勾线粗劣、设色驳杂,女子尚可,男子面容、身形往往不堪入目,便是用作赏看的,也少见上乘之作,盖因圣手大家不屑此道,市井匠人技法又略逊。
她这册图若能卖上价,也不枉她花费的那番心思。
韩渐徒有其表,实则武夫做派,无趣得很,与她无非正面、反面,也或者是无意对她用甚花样,她特地去书肆买了几册,反复揣摩过,才得下笔。
她将手卷收起,连着木匣塞进包袱,忽想起件要紧事,忙去榻旁一只黑木箱里翻找。
纸包里是她自己去药铺抓的避子药,同房次日都会偷偷服用。
那个孩子离开时,她流出的血洇湿了大片床褥,至今心有余悸。再者,她亦不忍孩子因她为父亲所不喜,待韩渐对她改观,再做打算不迟。
小产后她着实伤心了一阵,既觉愧对韩渐,又担心他借故休了她,杨夫人不知端的,一径安慰她,劝她莫胡思乱想,只管将身子养好。
那时她若提和离,韩渐想必亦是求之不得,只怪她对他尚有期待,看不穿,放不下,平白又耽搁了几年。
这几年她尽心竭力做个称职的妻子,处处顺他的意,他始终无动于衷,待她不冷不热,为子嗣与她同房,不甘不愿,床笫间亦无温存。
阿兄一面恨她不争气,一面又想尽法子帮她。
韩渐送她的簪钗帕子,嫂嫂总有一样的。他无需讨她欢心,阿兄是粗人,想到备节礼已属不易,怎懂考究样式?她看出是阿兄以多买了一份为由头,交韩渐转赠于她,只装作不知。
他从不与她交代去向。
有一回叫她得知他与同僚到平康里宴饮,席上有貌美娘子侑酒,等他回来,果真在他衣袍上闻到了脂粉味。她眼泪扑簌直掉,帮他脱下外袍,转头便去笸箩里拿了剪子,将那外袍铰了。
那是成亲后她头一次、亦是唯一一次对他使性子。结果是被他翻来覆去,好一通整治。他同样没落着好,背上被她挠得尽是红痕。
次日下了直,他一声不吭地将她拖过去,按在腿上,冷着脸,将她十个指甲全剪秃了。
好容易养的指甲,水葱似的,她心疼不已,却是敢怒不敢言,大气不敢出,惟恐他倏然发作,弄疼了她。
剪完他若无其事地拿了卷书看着,她坐到几案另一侧,默然垂泪。
玉霓怔怔坐着,有些疑惑自己为何迟迟放不下他,纵使生得万里挑一,世间俊美男子难道只他一人?
她想不起他对她笑的模样,似乎不曾有过,对薛映慈他自是不吝展颜。
昨日赴宴,他与薛映慈隔帘相望,无言诉尽相思意,她俨然是个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恶妇。
薛映慈明明恨她,面上却从来不显,只不拿正眼瞧她。她起初不懂,后来才明白,她自恃出身高贵,不屑与她这等人纠缠。
玉霓拿着药包,漠然一笑,薛映慈的夫婿沉疴难愈,韩渐和离,她心底恐怕亦有所触动。
前院响起脚步声,她随手将药包往锦垫下塞,怎知内里药材洒了些出来,顺着木榻与南墙的间隙滑了下去。
原想去捡,可腰背酸痛得厉害,做不上劲。
迟疑间,听岚已进了屋,“少夫人,鱼荃求见。”
鱼荃吱嘎吱嘎地走进来,浑身湿透,连幞头也不住渗着水,顾不得擦,进门便躬身一拜,“少夫人,小的该死!”
玉霓在榻沿坐下,叫他慢慢说。
“小的一早去县衙,路过桥头饼铺买胡饼,不慎将装了和离书的竹筒遗落在桥下,捞上来已烂了。”
他说着,解下腰间竹筒,抽出内里发皱的纸张。
玉霓一看,墨迹早洇得不成样子。
韩渐手下两人,一个便是这鱼荃,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心性未定,行事有些毛燥,韩渐驭下甚严,此事若叫他知晓,定有一顿罚。鱼荃心知肚明,所以才求到她跟前。
大齐朝夫妻和离只需签下和离书,到县衙登记时出示。寻常人家多只写和离书,高门世家为免日后生出是非,谨慎些。她原打算寻着住处便去趟县衙,韩渐却等不及了。
和离书一式两份,她与韩渐各有一份,摁了手印,玉霓取来她那份,交给鱼荃。
鱼荃双手接过,千恩万谢。
玉霓不忍道:“换身衣裳再去,别着凉了,不急这一时。”
鱼荃抽抽鼻子,张嘴要说甚,末了又咽了回去,叉手朝她拜了拜,转身疾步走出门外。
可巧杨夫人来了,见他这等形容,拦住问了两句。
鱼荃支支吾吾,一脸难色。
玉霓有心替他解围,“他来取和离书,到县衙登记。”
杨夫人打量过他,却道:“不必了,我着人去办。”
鱼荃呆了呆,急道:“郎君吩咐,小、小的不敢不从。”
杨夫人示意崔嬷嬷上前取回和离书,“你便说是我的意思,不会误他的事。”
鱼荃只得讪讪地告了退,瞧着仍怕韩渐责罚他。
玉霓原也想收拾好,去杨夫人处辞行,杨夫人来了,免她再跑一趟。
“都收拾好了?”
玉霓点头。
杨夫人似有话与她说,在外间坐了坐,饮了小半盏茶,方才斟酌着开口:“玉霓,我赞成你再嫁,但婚姻大事需慎之又慎,切莫急于一时,凡事商量过再做打算。”
玉霓颔首,心中不免诧异,昨日她只随口一说,杨夫人竟当真以为她立时就要再嫁。
杨夫人又道:“你兄嫂现下不在西京,你一人在外,我不放心,何不在别院将就几日,待你阿兄回来再搬?”
阿兄在金吾卫当职,去岁末忙得脱不开身,没回东都,趁着近日事淡,告了假,携嫂嫂东归探望爹娘去了。
照她的意思,既已和离,自是要与韩渐断个干净,可杨夫人顾虑她有甚闪失,难与温家交代,亦属寻常。
且先应下,搬去再说。
玉霓看了眼杨夫人,杨夫人似与平日不同,平日待她也好,但到底性子疏淡,不怎过问她与韩渐的事,昨日却劝和、欲收她为义女,方才又揽下登记一事,嘱咐她慎重再嫁,看她时,眸中隐约透着怜悯与歉疚。
许是以为韩渐有负于她。毕竟韩渐从不掩饰对她的厌恶,她对他的顺从讨好众人又瞧在眼里。
杨夫人执着茶盏,似有心事,未察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