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三嫂怀的是别的
第四十一章
“郑阁老这儿的茶,不错。”
好似晴天霹雳,由天空劈下道巨雷砸下,郑广松立时眸光震动,呆楞当场。
煜王自年幼时入军之后,就嫌少离京,寻常臣子压根就不知他长成了何等相貌。
而郑广松乃是三朝重臣,当朝内阁成员,所以之前煜王回京在先帝身前述职时,恰巧得见过几次。
眼前后生这模样,这威势,不正是煜王无疑么?!
中秋圆月日近,太子党的打算是将煜王按死在漠北,只要他那日不出现在宫宴上,便立即扣个僭越无力,不遵祖制的罪名,立即派兵削藩,先囚禁后绞杀。
且昨日暗探分明禀明,煜王此时此刻安守漠北正在练兵,却怎得会惊现在京城?现身在了他荣国公府的暗宅的当中?
所以……
煜王的手,早就已经伸到太子党内部了。
郑广松眸光在那罗尚书上落了落,暗生出些心惊胆寒之感,之后迅速稳住心神,朝端坐着的那人,拱手恭敬行了个礼。
“不知竟是煜王殿下光临,老夫有失远迎,还望殿下见谅。”
李秉稹笑笑,温和的言语中,略带了些机锋,“咳,是我这个不速之客有失礼数,不请自来,还请阁老勿要见怪才是。”
此时中间人罗尚书,朝郑广松走近几步,略略带了些歉疚,殷切温声道,
“清河莫要怪我自作主张,我与你乃是挚交,实在不愿看你作茧自缚。煜王殿下屈尊降贵来此,实属诚意满满。
清河,切莫执拗,回头是岸呐,”
说罢这句,罗尚书轻拍了拍郑广松的肩头,朝李秉稹微微躬身后,退出了厅堂,将大门吱呀一声关掩上了。
*
*
永安街。
荣国公府,寻蘅院。
自从想到徐温云这胎或许有蹊跷后,何宁就抱着十万分的热忱,投入到了寻找其中的蛛丝马迹中。
算算时间,徐温云有孕也就一月有余,那必然就是在回京这一路怀上的,所以何宁便想着找人来细问问。
在郑明存近身伺候的那几个,都是些衷心耿耿,撬不开嘴的,可好在随
行的不止有那些管家女使,还有些干杂役的丫鬟,何宁使了些银子寻了个来。
这不问不打紧,一问当真在其中察觉出些蹊跷来。
“回六夫人的话,奴婢身份低微,素日近不了三夫人的身,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可若说有何奇怪之处……
那就是三夫人自从衡州娘家省亲之后,忽就戴上轻纱及腰的帷帽,后来这一路就未曾见她摘下来过,只说是脸上起了红疹,患处见不得风,要遮住面容。
甚至连话也不大说了,有次偶然开了腔,许是因着受了风寒的缘故,声音也不如以往细软。
“……且时时随伺在三夫人身前的阿燕姐姐也不见了,上头说是她在衡洲的娘老子过身了,折返回去奔丧,离队不与我们同路,会落后几天赶上来。
越听这丫头的话,何宁的眼睛就睁得愈大。
她大脑飞速运转着,觉得此事实在有些不对劲儿。
待将人打发了出去,何宁在房中来回踱步,终于脑中灵光一闪,眸光迸射出些别样的光亮。
“看不见脸,声音也变了,连随身婢女都不在身边……有没有可能或许那人压根就不是三嫂?
一个疯狂的想法浮现在何宁脑中。
“有没有可能……三嫂腹中的孩子压根就不是三哥的种,是她在路上寻别了男人怀的孩子?!
郑明华原是懒懒躺在榻上看书,听得这句终是蹙起眉头,甩给她个你听听看你说的故事像话么的眼神。
何宁语窒一息,只觉受到了侮辱,梗着脖子,振振有词道,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之前不是你说,三哥他那方面有障碍来着,他既生不了,那三嫂腹中那胎又是怎么得来的?不就只能是在路上和别人生的么?
郑明华深深叹了口气。
他实在有些忍受不了何宁听风就是雨,由些细枝末节,就脑补出惊天阴谋的阴暗心性。
“……三哥那事儿,也只是我少年时偶然察觉出些异样罢了,且就算如此,这么多年来,莫非他就不看医问诊的么?痊愈了也是有的。
且此事是个忌讳,其他人都不知情,你若再如此嘴上没个遮拦,今后若出了什么事儿,可莫说我不护着你。
何宁缩了缩脖子,心
中生出些许后怕,可嘴上仍道,
“可你方才也在一旁听着,莫非就没抿出来不对劲来么?整整月余呢,那帷帽就跟焊死在她头上似的,就没摘下来过……”
面对她如此喋喋不休,郑明华实在有些忍无可忍,音量略略提高道,
“哦,所以你的意思是三嫂与她那婢女,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没有卫兵看护,千里迢迢从衡州一路到了京城,还要忙着同别的男人珠胎暗结?”
“所以我那昂昂如鹤,眼里容不得沙的三哥,竟能心甘情愿顶上绿帽,明知三嫂坏的是别人的种,他还甘之如饴,愿意向父亲要先帝御赐的翡翠手镯,去讨三嫂的欢心?你是当真觉得三哥能忍下这口气?”
郑明华越说,何宁的头就垂落得越低,虽说还是不死心,语调却低了下来,嘟囔着嘴道,
“…为了袭爵,指不定就忍了呢。”
郑明华语窒一瞬,心头火顿然升起,抖着食指,哑声朝她指了一通。
“我知你素日就是个心高气傲好攀比的性子,处处被家世不如你的三嫂压一头,心中难免不忿,平日里没个轻重也就罢了,可岂能生出如此无端揣测来?
……你现身怀有孕,合该好好养胎,少费心神,若再如此不知所谓,搅得家宅上下不得安宁,今后必没有好果子吃!”
说罢,只觉这书是看不下去了,这屋子也是没法再待了,起身下塌,套上靴筒,就往隔壁庞姨娘房中去了。
何宁气得在原地拧帕子,沉下眉眼,“哼,你只浑然不当回事,可我就算为着腹中孩儿着想,也要将此事细揪个首尾出来。”
万一呢?
万一当真如她猜想的那样,那大房便成不了什么气候,今后这荣国公府的爵位,迟早得落到二房来。
何宁正想着该如何将此事盘清楚问明白,隔壁涛竹院中,就派人过来传话了。
“六夫人,三夫人预备要添置些衣装首饰,今日特请了珍翠阁的掌柜上门,她道初初入京,不明白京中女眷流行的款式,命奴婢来请您帮着去出出主意呢。”
这种时候倒想起她这个妯娌了?
不过也是,那庶女刚从袁州那穷乡僻壤入京,想必也没带几身像样的衣裳,京中又没个姐妹,有什么事情还不是得仰仗着她么?
何宁略略自得搭手被婢女搀着悠悠行至大房的涛竹院中。
她昂着下巴端出些姿态想着待会儿徐温云向她请教时应该如何才能暗暗嫌弃她鄙薄言语间又不失风度。
可人到了之后上演的完全就是另一处戏码。
只见珍翠阁的掌柜笑脸盈盈将各式各样华贵的衣物与首饰在厅中依次摆开嘴中如数家珍介绍着繁复细致的工艺费了秀娘多少功夫用了何等名贵的材质……
既是专门的□□
只见徐温云起身上前一一将那些钗镮细细看过脸上显露出些纠结犹豫的神情扭头对何宁无奈道。
“……怎么办呐六弟妹这京城的首饰实在是比袁州的好看上太多了我看着样样都喜欢件件都稀罕。”
见了骆驼说马肿——少见多怪。
何宁撇撇嘴略略扬了扬下巴在旁在旁颐指气使道
“要不说还是得请我来呢?你自己个儿不得挑花眼了?
那只翡翠莲花金簪不错正好能配你那对翡翠玉镯还有那梅花白玉钗以及那身锦云绸湖蓝色百幅裙……秋日里正是合宜。”
这珍翠阁用的是宫中绣娘御用的手艺要价不菲就算是寻常的贵妇人也只会根据自己所需挑上两三样合心意的。
何宁想着她小门小户的想来也没有多少家私便只点了这几件。
这倒让徐温云有些对她刮目相看。
原以为以何宁往日的嘴脸免不了会出些什么幺蛾子或会当着掌柜的面让她下不了台。
可谁知她这人虽爱争些长短可光凭她点的这几样东西来看都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用不上之物确是设身处地为她优中择优挑出来的。
徐温云先是笑笑复又耷拉着脸哀丧起来。
“可除了秋日还有春日夏日冬日三季呢……罢了罢了懒得挑了总归珍翠阁的东西都是好的一起儿全都要了吧!”
???
全要了?
何宁立时睁圆了眼睛上前赶忙扯她的衣袖火急火燎咬牙切齿低声道
“你疯了么?当这是在你们穷乡僻壤买菜呢这是
在京城珍翠阁的物件一件动辄千金!你知不知道千金是什么概念在说胡话之前能不能看看场合?”
“六弟妹这是说得什么话我风寒都好了又岂会呓语呢?”
徐温云忍住笑意转脸就又朝掌柜的交待道“……记得将那几套衣裳都按照我的尺寸改好务必要抓紧赶工着急要穿。”
在掌柜喜笑颜开的应承声中何宁这才确认她没有在开玩笑她懵然失声毕竟珍翠阁的首饰实在是贵就连她的妆屉里头也没有几件就连那支翠镂空兰花鎏金钗都还郑明华看她有孕送给她的。
而徐温云竟一下就买了三十余件……何宁只觉眼前黑了黑心态瞬间崩塌缓了缓神后紧着嗓子问道。
“你哪儿来这么多银子?”
徐温云略略带了些无辜眨眨眼颇有些茶里茶气道
“三郎的银钱不就都是我的银钱么?我平日里都是随意花销的呀他从来都没有过问过。”
“说起来这些物件还是他催逼着让我添置的呢还说只有我天天都打扮得光艳照人
话说到此处徐温云甚至微顿了顿更加欠打问了句
“……怎得?
莫非六郎不是这样的么?”
。
何宁袖下的拳头捏了又松松了又捏脸上也是红一阵白一阵偏偏也还拿她无可奈何只得扯扯嘴角免不得还要逞强道“六郎他自然也是如此。”
果然还是嫡系更有钱更豪横啊!
郑明华只是个庶出他姨娘也只是微末小官出身也就只有那是三瓜两枣的家私可气的是偶尔还要被庞姨娘那贱人瓜分了去……何宁想想只觉更酸了。
按照此等情况来看那胎应该就是郑明存的吧?如若不是他凭何会让徐温云如此予取予求?
何宁随意寻了个借口除了涛竹院脚步漂浮着回到寻蘅院先是气鼓鼓喝了盏燕窝而后又长长舒了口气只觉得以后还是少同涛竹院那头打交道为好。
去一次。
气一次。
虽不至于到动怒的地步可实在是有些影响心情压根不能让人好好养胎。
涛竹院。
珍翠阁的人乌泱泱都走了除
了将不合身的衣裳带回去让绣娘改,首饰钗镮全都留了下来,珠光宝气摆了满桌,在阳光下折射出五颜六色的绚烂光芒。
可徐温云压根不怎么在意这些,只略路看过两眼就放在一旁了,反而因为方才何宁的反应,而感到心情甚为愉悦。
“你瞧见她方才的脸色了没,哈哈……”
“可不是么?六夫人那脸色,实在是比那布坊的染缸还要精彩,谁让她总是见天挤兑夫人,该!”
主仆二人欢乐愉快的笑声,风吹银铃般,飘荡出很远……郑明存将将办完事,抬腿跨入院中就听到了。
他那妻子,以往连欢欣都是紧捂着的,甚少有如此畅然大笑的时候。
郑明存昂首阔步,径直踏入主房中,原本想问因为什么这么高兴,可瞧见那些钗镮珠宝,还有什么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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