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芜低着头，身子半伏在地面上，轻声说道：“云程万里，天际飞鸣。”
东祁能被称为殿下的，只有一人。
她在赌，赌他还记得这句话，赌他不会在众人面前道出她的身份。
简寻清瞳孔一缩。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话语，让他想到了三年前在长京发生的一切。
是你吗？
他缓缓蹲下，抬起沈思芜的脸。
映入眼帘的是美人眼眸低垂，含着泪水，虽面上染了泥尘，但仍见清秀之姿。
下一刻，她抬眼，一双美眸道出了千言万语。
朝思暮想的人儿，如今就在眼前。
“快起身。”简寻清将她扶起，“先跟我进去，好吗？”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沈思芜点头，手指紧扣着简寻清的手臂，娇娇弱弱的，让人心生怜爱。
于是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简寻清护着沈思芜走进军营，走进自己的营帐。
身后的抱桃捡起布袋，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帐幔落下，简寻清对上了沈思芜楚楚可怜的目光。
他举起手里的木盒，“你……怎么来这里了？还有，这份圣旨又是怎么回事儿？”
沈思芜一五一十地说完，简寻清垂下手臂。
沈思芜刚想开口借兵，就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接着帐幔被掀起。
“听说殿下从军营门口带来一女子，着实让本世子好奇。”
来者正是柳鸿时，他未着盔甲，吊儿郎当地逼近。
“怎么，你们认识？”
简寻清将沈思芜拉到身后，“多年前有一面之缘罢了。”
柳鸿时微微昂起头，“你们的陈年旧事本世子并不好奇，只望殿下带着这名女子，和大家一同用膳。”
简寻清笑道：“世子相邀，本王定不会扰了世子雅兴。”
柳鸿时看向沈思芜，虽然被挡住了大半，但沈思芜还是感受到那股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
听着柳鸿时远去的脚步声，沈思芜又问道：“你是靖王，那主帅是不是你？求求你了，救救南瑜吧。”
简寻清眸子幽深，略过一丝挣扎，“我……”他嘴唇微动，“我不是主帅。”
“那你能劝说柳鸿时出兵吗？”
“也不能……”
两相沉默许久，沈思芜小声道：“将圣旨给我。”
“你要借着今晚的机会去找柳鸿时？”
虽然不知道柳鸿时特地来叫她一起用膳是何目的，但只要能接近他，沈思芜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你不是不能劝他出兵吗，那我就自己去。”
简寻清将圣旨又往身后藏了藏，“别想了，不可能的。”
“都没有试过，怎么就不可能了。”说罢，沈思芜就想去抢。
简寻清一手按住沈思芜的肩膀，“东祁不会帮助南瑜的，无论统帅是谁。”
沈思芜想要去抢的手停在半空中，“什么意思？”
“各国看似友好相处，但小摩擦不断。东祁想一统天下，但又不想做第一个开战的，所以……”
沈思芜有些腿软，往后退了几步。
“这不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那南瑜怎么办？我的子民怎么办？”
简寻清看了眼营帐外，“这件事我没有办法帮你，但是，我可以帮你复国。”
“复国？所以你觉得南瑜必败？”简寻清心疼地看着她。
沈思芜蹲下，“是啊，南瑜怎么可能会赢。”她掩面哭泣起来。
简寻清伸出手想要拍拍她的后背，犹豫许久，还是缩回了手。
————
柳鸿时从简寻清的营帐中离开，徐驰赶紧迎了上来。
“大人可见到了那木盒里装了什么？”
“哼，战乱时刻能有什么宝贝，再说我柳国公府什么稀罕物件没见过，也值得本世子好奇？”
“大人说得是。”徐驰点头哈腰。
柳鸿时睨了他一眼，“别以为你什么心思本世子不知道，在军营里，我是统帅，收起你那些想法。”
徐驰又是一顿点头。
等柳鸿时走远了，他才踢了脚旁的碎石子，“挂个名的统帅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
很快夜色降临。
简寻清看沈思芜没有拿起圣旨，才将她带出了营帐。
主帐前热闹非凡，有人奏乐，有人跳舞，还有美酒佳肴。
沈思芜冷眼看着这一切，心里鄙夷道：这是在边关？柳鸿时不愧是东祁第一纨绔，也不知道东祁那些人怎么想的，让他来做主帅。
柳鸿时见到二人来了，放下酒杯，喊人将美人带上来。
沈思芜就见从远处的营帐走来两排女子，身着薄纱，看着都冷。
一路上有小兵朝她们吹口哨，讲着浑话，她们没有见过这种场面，害怕极了，又怕惹怒贵人不敢颤抖。
沈思芜不过看了两眼，就不敢再看，心里升起怨恨，这些都是她的子民。
想到这儿，她不由自主地抱住了双臂。
简寻清拍拍沈思芜的腿以示安抚，往她面前推了几盘菜。
柳鸿时注意到二人动作，眯起眼睛，“这批美人，都不如殿下身边这位啊。”
沈思芜本就生得貌美，之前场上男人畏惧简寻清的身份，只敢瞥一眼。现在有了柳鸿时的话，眼神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沈思芜瞬时间绷紧身子。
放在案桌下的手指，轻点简寻清的后腰，简寻清像是没感受到一样，面无表情地夹菜喝酒。
柳鸿时重新掂量沈思芜在简寻清心中的地位，没有多言。
“吃好了吗？”简寻清小声问。
沈思芜摇摇头，又点点头。
简寻清将她拉起，圈进自己的怀中，用披风遮住她。
“本王还要去巡视镇西军，就不和世子共进晚膳了。”之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柳鸿时握着筷子的手逐渐攥紧，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二人离去。
就在晚膳开始前，莫名其妙来了五万镇西军在军营外，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细细问来，才知道是奉了简寻清的调令。
他只是世子，之前敢在军营里嚣张，一是因为自己是主帅，二是因为一个月前简寻清手底下出了贪污案，之后闭门不出不问朝堂之事。这期间，自己父亲隐隐得势，他也更有底气。
但这镇西军一来，怕不是简寻清又要重振旗鼓了？
柳鸿时心里思索一番，决心趁着简寻清不在上京，另找时机奏他一本。
————
简寻清拐了个弯儿回到营帐，过了许久沈思芜才暖了身子。
“方才……”
“你想说，方才我没有出言替你解围？”
“我们之间本就没有关系，你也没必要帮我解围，我只是没想到世子能那样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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