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贺浔茵就被一阵叫卖声吵醒了。她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烦躁地拍了拍被子,神色委顿地窝在床上。醒了会儿神,才想起今天和水沉约好要去市集看看,只好懒洋洋地坐起身,在床边磨蹭了片刻,才披着衣服衣下了床。
桌上的壶里有打好的水,她用凉水净了面,还是觉得困,打着哈欠下了楼。
昨晚是水沉送她回来的,王昌不知被他打发去了何处,从昨天就不见了踪影,只剩其余两个护卫,此时正夹在楼下零星几桌吃早饭的客人中间。
贺家爹娘也在,看样子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正坐在桌边聊着天。
李玉儿显然也是刚起不久,正捧着一碗粥往嘴里送,眼神呆愣愣的,显然也是没醒过神来。
贺浔茵身子一晃,瘫坐在桌边,脑袋靠到她娘身上,闭着眼睛动也不想动。
贺母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小脸,看见她眼下淡淡的青黑,轻声埋怨:
“一路上这么累,也不知道早些睡,是不是你们小姐妹又聊天了?你看看你们两个人,一大早的一点儿精神都没有。”
贺浔茵睁开一只眼看着神情困乏的李玉儿,心下也有些纳闷:昨天我走的时候她明明已经睡着了,我逛了大半夜街,她又做什么去了?
李玉儿平白无故背了一口大锅,放下碗清了清嗓子,有些促狭地看着贺浔茵,含笑道:
“茵姐姐恐怕是昨夜梦中逛庙会去了吧,不知流连忘返成什么样子,一大清早的,比我这个翻来覆去没睡着的人还累。”
贺浔茵:!!!
她一下子醒了神,从贺母肩头起来,坐直了身子瞪大了眼睛看着李玉儿,那神情仿佛在说:你没睡着?那你都听见了?
李玉儿偷笑一声,悄悄在桌子底下做了个闭上嘴巴的动作,保证自己绝对不会说出去。
“茵娘今日还要出去吗?”
贺父她穿戴整齐,放下手中的筷子问道。夏秋交界的时节,他一个不注意就染了风寒,这会儿嗓音有些沙哑。
“昨日本去看了一处宅院,价格、陈设什么都合适,就是地方有些偏,我想着今日再去找找,日后常住在京城,总要尽快安置下来。另外今日太平桥那边有市集,热闹得紧,女儿想去看看,日后我的铺子还要再开起来的。”
贺母一听,脸上不由有些难过:
“难为你一个女孩子家家要操持这些,今日让你爹跟你一同去吧,也好帮帮你。”
“不用了爹娘,我一个人就行的。这两日车马劳顿,爹昨日又染了风寒,好好在客栈歇着吧。况且还有王昌大哥和两位护卫大哥帮着我呢,您二老好好逛逛这京城。”
见贺母虽不再说话,但脸上还带着愧色,李玉儿故意笑道:
“伯母,茵姐姐一向是极能干的,况且有两位大哥在,定能帮衬些。我却有一事还要求伯母陪陪我呢。”
李玉儿本就是贺浔茵的手帕交,再加上这一路上朝夕相处,贺母早就将这个乖巧懂事的女孩儿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此时忙问道:“什么事?”
李玉儿有些不好意思道:
“白鹿书院入学秋考在即,我想着能尽早入学,也好早日搬到书院里去住。今日想去书画坊那边看看,打听打听需要看些什么书。”
贺浔茵自己不愿意去书院念书,贺母本就有些遗憾,却也不敢说她,眼下李玉儿又要考学,自是满口答应:
“说什么早日搬到书院住的话,你要考学是好事,但平日还是回家来住,自己家作甚客气。考学是大事,今日我就陪你去看看。”
李玉儿笑着点了点头,冲贺浔茵轻轻眨了眨眼睛。
她昨日本就没睡实,王昌敲门时就已经醒了过来,自然听到了水沉来找贺浔菌,如今见贺浔茵虽神情疲累,却衣衫整齐、身上带着淡香,一看就是悉心打扮过的样子,自然猜到她今天不是一个人出去。
果然,就见贺浔茵的耳朵悄悄染上了红,整个人也不看她,只顾着喝粥,不由有些好笑,茵姐姐在贺家村乃至整个浔水镇都是出了名的女霸王,说话做事豪爽义气,何曾见她露出过这种小女儿神色?一面为她开心,一面也有些对水沉身份的隐隐担忧。
贺浔茵却顾不得这些,她吃了早饭心情整好,一步三蹦地出了门,就见水沉仍站在昨天的那根廊柱下面等着她,白衣飘飘,眉眼带笑,不由得心情更好。
“这么早?用过早膳了?”
她双手背在身后,晃到水沉身前,清晨的阳光带着淡淡的金黄洒在她的脸上,让她微微翘起的睫毛仿佛都在闪闪发亮。眉眼弯弯,带着令人心头发软的笑意。
“用过了。你可以晚些出来的,昨日睡下想必已经晚了。”
水沉看着她眼下淡淡的青色,一时有些后悔昨日逛得太晚。
“不如你到车上去睡一会儿,我们慢慢过去。”
贺浔茵一摆手:
“那里就那么夸张了,几步路的事情还要做马车过去,那边有市集,赶车过去多不方便,不妨事的。”
水沉知道她心系自己的生意,不由轻轻一叹,自知说不过她,只好道:
“今日早些回去,你也好早点歇息。”
“行了不要啰嗦啦,你昨日说这几日京城最大的市集就在御街上,快带我去看看,我也好取取经。”
说着,拉着他的袖子就要走。
水沉只好顺着她的意思,被她拉着往御街上走,边走边道:
“京城的生意也分大小,若是财大气粗又有门路的,买个店铺开酒楼正店自是不在话下,除此之外也有小脚店、各色铺子、摊子,乃至走街串巷的小贩经纪,不一而足。王昌也跟你说了,你若开铺子,最好在太平桥两岸为佳,西岸那边有一条专卖小食茶饮的巷子,胡家包子、从食铺子、卖香饮子的茶棚,都在一处。”
贺浔边看边听他说,上了太平桥,就见桥两边不少小吃摊子,水饭、烤肉、熟食,问起来香气四溢,若不是刚吃了早饭,她觉得自己还能再来点。
“那时在贺家村好歹有个铺子,如今最好能组个铺面,小也不怕,总比走街串巷地摆摊子轻松些。”
贺浔茵点点头,又想起她在浔水县时,在丰和楼里租了一间房做档口,倒是方便很多。只是这京城人生地不熟,她的“浔香”也没人知道,谈起来想必困难得多。
说到这里,她不由一笑,看着水沉道:
“你可知我那块招牌去哪了?”
这进京一路上的大事小情,王昌皆事无巨细给他汇报过了,却没听说什么招牌,水沉便以为她放在家里没带来,还想着日后重新给她写一块,现下听她语气像是另有去处,忍不住问:
“在哪呢?”
贺浔茵笑出声:
“那丰和楼的老板娘本就仰慕你仰慕得紧,早前谈生意还次次问我怎么不见水公子,后来知道你的身份,赶紧将那块招牌讨了去,放在浔水的铺子里,夜里还要让人抬进屋子里去,日日亲自擦拭,恨不得点根香供起来呢。”
她越想李夫人那副样子,越觉得好笑,一时半会儿有些停不下来,声音也断断续续的。
水沉怕她跌倒,连忙隔着衣袖扶住她一只胳膊,脸上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她相公不是李掌柜吗?”
“那又如何?”
贺浔茵见他那副无语的表情,更觉好笑,“李掌柜可是宠爱夫人得紧,可不是李夫人想做什么便由着她去了。”
水沉无奈地摇摇头,只好道:
“赶明儿你的新铺子开业,我再给你写一个。”
他这话说得轻松,仿佛就是一抬手一挥笔的事,可贺浔茵不这么想,皇子笔墨,那也能是随便给人写牌匾的,何况这里是京城,想必有不少人能认出水沉的字迹。
当下便要拒绝,就听水沉道:
“你住的宅子可找好了?”
贺浔茵一听,忘了要说什么,叹了口气皱着眉道:
“没呢,本想着像从前一样,一个院子,里边住人外边买卖,如今得分开了。住的倒还好,只是还要寻个铺面。”
水沉见她神色只是烦恼,想了想道:“那日王昌跟你说的,你可有考虑?”
贺浔茵知道他在说宅子的事,低着头想些什么事情似的,也不说话。
水沉看着她的脑瓜顶,淡笑道:
“那其实也是柳先生原先的一处宅院,就在御道边上,从前他一直住在那里,如今他搬了家,那宅子就空了下来,平日只有一个管家打扫,多年过去也荒芜了。你若愿意,你们一家子住进去,也是帮柳先生看顾老宅了。”
贺浔茵知道水沉是住在宫里的,便问:“柳先生不是同你一起进京了?那他住在哪里?”
水沉脸上的无奈更加重了些,道:
“他很固执的,不愿住在老宅,怕勾起伤心往事,自己又在京郊另买了一处宅院一个人住,都快出城去了。”
水沉没说是什么往事,贺浔茵也不好打听,且看他神色,应该也是一些不好开口的往事,便点点头,仰脸看他:
“多谢你的好意,只是我还想再看看,也要跟爹娘商量的。”
水沉只好由她去。
两人一路行至御道中间,贺浔茵有些累了,想找个落脚的地方歇一歇,回身问他有什么茶楼可以去,就一边肩膀一痛,被人撞了一下。
“哎呀!”
她手臂一紧,就感觉整个人被水沉往身后一拉,同时感到一阵香风拂面,不是水沉身上的沉香味道,而是一股女子身上的脂粉香。
“小心。”水沉低头微微皱眉看她,“没事吧?”
她摇摇头,抬眼看去,就见一个女子停在面前。一身粉色绣蝶小衫,一条三指宽的同色腰带勾勒出一截细腰,身量高挑。两人这一撞,她腰间的荷包就掉在了地上。
贺浔茵捡起来,那荷包绣工精致,上面的花纹也不是常见的花鸟,而是一株从没见过的藤蔓植物,不知是不是故意,还用了红色的丝线,看起来甚是诡异。
她心下奇怪,却也没有细看,递给那女子。这才看见她戴着一个白色纱巾蒙着面,风吹过,撩起面纱的一角,隐约看见被口脂沁得红润艳丽的唇,没来得及细看,那女子就接过了荷包。
“多谢。”
那女子冲贺浔茵浅浅一点头,没等贺浔茵反应过来就转身汇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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