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镇北大将军府邸门前。
叶昭掀开车帘,率先观望了四周,见门口并无看守,方才下了马车,朝内走去。
叶池紧跟其后,见叶昭进了府内后,目光四处打量,嗤笑道:“怎么?怕叔父骂你?”
对此,叶某人权当做没听见他的话,脚步静悄悄的,朝着自己的房中走去。
她的卧室距离门口不算远,眼见就要到了。便转头对叶池道:“好了,你回去吧。”
叶池却道:“回去?你这么快就叫我回去。我可是千里迢迢南下,历经千辛万苦才终于寻得你,堂妹就不应该感谢我这个——”
“好了。”叶昭打断他,咬牙切齿道,“谢谢堂哥,慢走不送。”说完,俨然背过身,抬腿便要走。
叶池挑眉。
就在这时,身后忽地响起一声中气十足的呵斥声:“站住——”
这熟悉的声音,自然是老父亲无疑。叶昭脚步一顿,心中默念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好半晌才堪堪转过身。这一转身,便对上了自家老父亲幽深的目光。
叶老将军斜睨着眼睛:“舍得回来了?”
叶昭讪讪道:“女儿思念父亲,这便回来了。”
只可惜,这软话没能打动叶老将军的心:“你这一去倒是好,可有想过你自己的声誉,想过叶家的荣誉,想过天家的颜面?”
叶昭张了张嘴,低声道:“我……我错了。”
偏偏心里面却在想:“难道叶家的声誉,皆系于一姑娘的婚姻上?皇上也真是的,一把年纪了搞点别的喜好不行吗,偏偏喜欢乱点鸳鸯谱。”
因而,流露出的那副样子可不像是知错能改,就差脸上写着“我有错”“绝对不改”“下次还犯”。
“……”叶老将军默然片刻,终于开口,“你这次出去,都做了些什么?可有受伤?”
“没有没有,之前受过一点儿小伤,过阵子……就好了。我,我这次出去又不是无所事事,我还干了不少好事情呢,比如给难民施粥,救助失踪的孩子,也见识了不少人情冷暖。”叶昭回答。
叶池适时插话道:“叔父不是常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依我看,堂妹此番出去,一来增长见识,二来也算是扶危济困,行侠仗义。”
“才读了几卷书呢。”叶老将军哼哼两声,话锋一转,问道:“月白酒呢?不是说你要多带几瓶,回来给为父和将士们喝吗?”
坏了!
叶池那厮催我催得紧,竟然把这一遭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叶昭盯了叶池一眼,后者却眼神无辜得很,只好回道:“忘了……”
叶老将军不冷不热:“罢了。也没做你的指望。”
叶昭心知父亲气应当消了大半,便正色道:“如今您身体可好?之前的旧伤,可有发作?”
“好得很。”叶父冷哼一声,“怎么?”
叶昭望向叶池:“那你还跟我说,我爹旧伤发作,疼得不得了?”
然而叶池还没开口,叶老将军却维护道:“是我叫池儿说的,有什么问题吗?不这样说,你这个小兔崽子舍得回来?”
“……”叶昭讷讷道,“没有。”
可以,你们很可以。
回都回来了,再去纠结过去的事情也于事无补。叶老将军长叹一口气:“罢了罢了,料你也是个不长记性的。婚也退了,为父也不强求你了,你爱做什么做什么。只一件,不许惹事生非,听到没有!”
“是!女儿保证!”叶昭连忙接话,信誓旦旦。
叶老将军冷哼一声,这才朝她挥挥手,又对叶池道:“池儿,我有事与你说。你同我到书房来。”
叶池忙应声,最后与叶昭对视一眼,便紧跟着叶父离开了。
他们这一离开,脚步声逐渐远去,一道身影终于从卧房内冲出,直直扑到叶昭怀里。
是翠钱。
叶昭叹了口气,便拉着她进了卧室,坐在床榻边。只听得小丫鬟眼泪汪汪,含糊道:“小姐,你可算回来了。翠钱真是想死你了。”
要知道,翠钱虽然年纪不过十五、六岁,但向来循规蹈矩。突然间这么失态,可见是真的担心得不得了。
“没事没事,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叶昭哄道,“对了,我爹他……没有罚你吧。”
翠钱摇摇头道:“没有。将军他,压下你逃婚之事,同意了和沈家的退婚。”
这话说的,难道还是那沈家主动退的婚?如此看来,他们之间本就没什么缘分,圣上也不该赐下这么桩婚事。
又听得翠钱继续说道:“还有一事,长公主设宴,邀请京城内的公子小姐三日后去赏花,帖子昨日便递到府上了。幸亏你回来了。”
叶昭接过帖子,翻来覆去看了个遍,想起父亲方才的嘱托,只得给个回应:“知道了,我去就是。”
***
日月如梭,宛如白驹过隙,转眼间便到了三日后。
叶昭躺在榻上,尚且还迷迷茫茫,便听得翠钱在耳畔呼喊:“小姐,该起床了。您可别忘了,今日可是要去赴长公主的宴会啊。”
“知道啦。”她嘟囔两声,这才不情愿地从床上坐起来。
不多时,又见翠钱忙来忙去,不知从哪里找出一堆裙装递过来,问道:“小姐,你今日想穿哪件?”
叶昭的目光从那一堆桃粉、翠绿、嫩黄的衣裳上闪过,当即便拧眉道:“我一定要穿这些吗?”
翠钱却道:“小姐,你就别执拗啦。今日长公主设宴,在场的都是高门贵女,穿男装像什么样子啊?”
虽然翠钱这么说,对此叶昭倒是无所谓的。统共不过是一件衣服罢了,穿得喜欢,穿得舒适不就行了?别说女子穿男装了,就算是男子穿女装又能怎么样呢?
但她转念一想,要是真因这事闹得不同寻常,又在那一堆“高门贵女”里显得鹤立鸡群,倒是烦得很。更何况,要是传到老爹的耳朵里……算了,才刚回京,暂且还是安稳点儿。
打定主意,叶昭撇撇嘴,随口指了一件:“我看这件石榴裙就不错,就它了。”
“……”翠钱想起来这件好像是小姐带回来的衣裳,其实还想说点什么,但又唯恐小姐变了主意,便赶紧替叶昭换上衣服,又给她化了个简单的妆容。
化完妆,翠钱想起什么似的,又道:“对了,小姐。我听闻昨日那沈家公子外出游学归家,还——”
话还没说完却被打断,叶昭捂住耳朵,只当做没听到:“打住打住——我跟那什么沈家公子已经没婚约了,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你就别再叨叨了,我的好翠钱,啊?”
翠钱实在是拿她没办法,只能把话收了回去,却见叶昭近来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便问道:“小姐,怎么了?你看上去可不太高兴啊。”
叶昭也不知道怎么了,总觉得好像少了一点什么。算来算去,她距回京已过了三日,曾经在临江城的日子,恍恍惚惚如同隔世一般。物也是,事也是,人也是。
她只好道:“没什么。”
翠钱见状只好作罢,待叶昭洗漱完后,才终于领着自家小姐上了前往长公主府的马车。
……
刚一进长公主府邸,便见府内人流涌动,公子哥与姑娘家们大多各自聚在一处,彼此之间说些闲话。
叶昭秉持着随大流的惯例,于是静悄悄地往女眷们扎堆的拿地方走。只是还没走到亭内,便依稀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她停住脚步,放轻呼吸,不动声色听下去。
“那叶家女我也有所耳闻,平日里不梳妆不好女红就算了,还喜欢穿男装逛街,真是不伦不类。”
另一人接话道:“是啊,听说她还拒了和沈家的婚约,真是心高气傲。”
原先那人反驳:“那也不一定,没准是她长得太丑,自惭形愧。”
又有人插话道:“你们说得可是有失偏颇啊。依我看,估计是嫌弃那沈清淮吧。虽说是数一数二的美男子,才气过人,不到十九便已连中两元,但自幼病卧床榻,能活几时还不一定呢……”
她们正说着,忽然感觉到背后凉飕飕的,便径直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眼眸。有人便问道:“这位姑娘好眼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
叶昭回答:“哦,我便是你们口中的‘叶昭’。”
“……”那几个姑娘顿时花容失色,有人忙说道:“叶姑娘,真是不好意思。我方才不过是,不过是……”
“没关系。”叶昭笑笑,很是大度的样子。
心里却在想:“我穿不穿裙装嫁不嫁人,关她们何事?真是吃饱了没事干。所谓的‘高门贵女’,倒也不过如此了。”
就在这时,只听得脚步声阵阵,在场的姑娘家忙回头,便见有一妇人美目流盼,衣着华贵,正朝这边走过来。
正是当朝皇帝的胞姐,盛宁长公主。
叶昭也随着其他人一同行礼,只是礼还未行成,便被一把扶了起来。她此时还有些懵,讷讷时便听得长公主笑道:“叶昭今日也来啦,还打扮得这么漂亮。本宫还以为你今日不会来呢。”
叶昭回过神,顶着众人目光,回道:“长公主设宴,臣女怎会不来?”
长公主笑笑不说话,又一把拉住她的手,同叶昭缓缓出了亭子向外走去,旁边的人自动让了出来。
“别人不清楚,本宫心里可是明朗。本以为,能够给你指一门当户对的好亲事。听闻你性子烈又好动,本宫便想着那沈家嫡子心里性情温和,最是端方君子,配你那是最好不过。只是可惜,终究还是没成,你怎地就逃婚了呢?”
叶昭:“……”
所以说,原来那一场稀里糊涂的亲事根本就不是圣上的意思。原来是您的好心吗?不是,我性子烈,他性子温和,怎么就得出我们相配的结论了?
两个陌生人诶。
她心中腹诽一番,面上还是露出个礼貌又客气的微笑。
毕竟,回京虽不久,长公主确实对自己青眼有加。究其原因,或许是因为长公主与叶昭生母乃是闺中密友的关系,只是叶夫人身子不好,生下叶昭没两年便病逝了,令人惋惜不止。
两人又说了一会子体己话,不多时众人齐聚,宴会正式开始。为讨长公主欢心,又有人提出要玩玩“行酒令”。
叶昭胸中可没那么多墨水,自觉也并非文人墨客,不久便腻了,寻了个更衣的借口,便先行离了席。
她身后跟着翠钱,漫无目的地在这府中不知道逛了多久,忽而经过一处花园,听见低低的推搡声和啜泣声,不觉放轻了脚步,朝身后的翠钱一示意,蹲下声扒拉开草丛往里头看。
只见一个穿着浅碧色比甲的丫鬟被一个锦衣男子逼在角落,那男子一手扣着丫鬟的手腕,另一只手正要扯开她的衣裳。
叶昭躲在暗处眯起眼睛,她认出了这人,这分明就是当时朱雀街自己教训过的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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