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临江城之案一事终于有了着落。
接下来的几日,当朝刑部尚书“毒阎王”柳长卿亲自出马,坐镇临江,严刑逼供。这些年临江城官场掩埋的秘密终于得见天日——卖儿女、食人肉、换粮食、伪赈灾……这一桩桩一件件,全部都是杀头的滔天罪行,偏偏竟发生在临江城这么一个小小的、声名甚至还算不错的地方。
无数百姓感慨米贵如金的不易,无数百姓控诉苛捐杂税的苦难。更有甚者,案情远远不止临江一隅。此事遍布周边州府,不少官僚利用漕运、税赋之便贪腐赋税,像贾德裕这样偷换官仓粮食,再运至米行高价贩卖者,更是不在少数。
真乃是官官相护,官商勾结,上下沆瀣一气!
这个消息一旦传入京城,想必朝廷上下无人不惊,朝野上下无人不叹。
而这场因临江米价而起的风波,最终演变成震动朝野、牵连数道十余州县的“临江米案”。其影响之深远,在此后十余年间仍为官场警示。
当然了,这是后话。
***
申时三刻,县衙内。
此时此刻,作为拥有着“重大功绩”的叶沈二人,正在厅堂内,与盛名一时的柳尚书促膝长谈。啊不,接受友好询问。
柳长卿长相并不凶神恶煞,但言行举止却不怒自威。被那双丹凤眼注视的时候,教人无端生出几分后怕之感。只能说,不愧是声名一时的“毒阎王”。
只听得刑部尚书悠悠开口:“昨晚尚书府内,百余百姓云集相应。老夫甚是好奇,到底从何处唤来那么多人?”
“哦。”叶昭顿了顿,“回柳大人,那夜从密道出去后,幸得陈大夫接应。陈大夫行医济世,声望甚高。晚辈与他共同联络街坊邻里,一传十,十传百,消息便不胫而走。我们也再次从各处密道返回苏府。”
柳长卿便道:“原来如此。此番揭露黑幕,安定民心,两位的功绩,本官将如实上报朝廷。不知燕公子可有所求?”
“没有没有。”叶昭坦然答道,“我不过一介无业游民,一个江湖莽夫,哪里受得起这等恩惠?”
“燕公子高风亮节、淡泊名利,实在是让老夫刮目相看啊。”柳长卿眉头一挑,语气一顿,扭头又问道,“不知沈清……”
“沈澈。”沈清淮接话道。
他一边说,还一边侧过头观察叶昭神色,见其并无异样,方才缓缓松了口气。看样子,昨日晚上,她并未听到自己当众揭晓身世,也并不知道自己尚书令之子的身份。
柳长卿:“不知沈公子意下如何?”
沈清淮:“正如燕公子所言,匡扶正义本是我辈所为。至于朝廷封赏,乃是陛下天恩,律法定规,晚辈……不敢推辞,亦当谨守臣子本分。”
柳长卿但笑不语,片刻后缓缓开口:“沈公子胆略兼人,以你之见,除却严惩贪腐之外,当有何良策,可防微杜渐,使‘临江米案’不至重演?”
叶昭听了这话,只觉得奇了怪了,这官场大事问沈澈做什么,总不该是要提拔他做官吧,还是说,他们二人相熟不成?
她正这么想着,便听得身边的贵公子侃侃而谈:“依照晚辈所见,可从三处着手。其一,除却御史之外,大可设常驻审计之职,定期核对地方仓廪账实。其二,遴选贤能,县令、仓吏之官,虽品级不高,然关系民生重大……”
叶昭听了一耳朵,听着听着只觉得有些困意,不自觉打了个哈欠。
许是叶昭飘忽神色实在有些明显,就连刑部尚书也不禁看她一眼,轻声唤道:“燕公子可是困了?”
“啊……没有没有。”
才怪。
柳长卿:“燕公子若是乏了,先行回去歇息便是。”
闻言,叶昭求之不得,余光接收到身边耐人寻味的眼神,朝沈澈眨眨眼,顺着台阶下了:“既如此,那晚辈便先行告退,就不在此叨扰了。”
说完,便不再停留,径直出了大门。
另一边,见沈清淮紧盯着叶昭离去的背影,柳长卿紧绷的面色缓下来,也不再端着,随口说道:“我这次来此地,倒还有另一件事。”
沈清淮便问:“何事?”
“你的婚事。”柳长卿笑笑,语气一顿,“叶家已经同意与沈家退婚,这下你小子可是得偿所愿了?”
闻言,沈清淮没说什么,但神色明显一松,转移话题问道:“如今大人既已接手此案,不知赈灾粮何时能下发?”
柳长卿:“快了,不出三日即可。”
“那在下便先行替临江城的百姓谢过大人了。”
“贤侄不必客气。”
……
留下沈清淮在那屋中与刑部尚书闲谈后,叶昭深呼一口气,大步走出了县衙。昨晚好容易脱困,她不禁生出几分劫后余生的慨叹。走在街上,便听得一时间街坊邻居都纷纷议论起知县落马之事,听说新戏都在编排着。
再往前走几步,又到了最热闹的闹市。此时距离中秋还有十来日,街上商贩已卖起了各色物什。叶昭闲来无事,便自顾自逛起来,路过一处摊贩时被一处卖宫灯的所吸引。
既然看上什么,叶昭也不含糊,就打算要买。偏偏刚掏出钱袋时,一柄展开的折扇已轻轻点在她腕上。与此同时,一道清朗声音如曙光乍现:“这点小钱,让我来付就成。”
一回头,只见一青年身着绯红长衫,墨发仅用一根赤金嵌宝簪子松松挽着。顾盼神飞,眉眼含笑,正正望着自己。
叶昭猛地愣在原地。
青年男子摇摇胸口折扇,语气优哉游哉:“怎么了?这才半个多月不见,就不认识你堂哥了?”
叶昭眯起眼,当下便道:“叶池,你来做什么?”
叶池把折扇一收,很是潇洒地反问道:“你猜啊。”
叶昭:“……”
是的,眼前人名唤“叶池”,乃是叶昭的堂哥。叶昭与他还真算是青梅竹马,小时候不打不相识,每逢见面必吵闹。后来六岁时,叶昭随叶老将军奔赴边疆,就许久没再见过面了,只是动不动还从老父亲的口中听到这位“堂哥”的名字。
也是前几个月叶昭回京后,两人再次相见。好消息是,这人相貌生得愈发俊俏。坏消息是,这人跟小时候简直没啥两样,除了骚包一点——换而言之,还是那么地欠揍,一张惯会扯谎的嘴。
“好吧,好吧。不开玩笑了。”叶池见叶昭神色渐渐有些不耐,赶紧正色道,“我此事前来,是来带你赶快回京。”
这消息有点突然,叶昭下意识道:“带我赶快回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就过来找我了?”
叶池言之凿凿:“堂妹啊,你怎么这么说话呢。你这么一走,不仅仅是老将军,堂哥我,还有我娘,还有管家,还有翠钱,还有那些玩得相好的士兵们,还有演武场里你最喜欢的那匹马儿……”
叶昭感觉他在疯言疯语糊里糊涂不知说些什么,打断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叶池回道:“那封信我也看了,不是你自己说要南下喝月白酒的吗?”
“……”叶昭便说,“我如今女扮男装,在给一个富家公子当侍卫。”
说到这里,她见此处人流越来越多,有些事也不好多在外头多说,便拉着叶池往人少的地方走,听得对方继续问道:“侍卫?叶大小姐不是要闯荡江湖做个逍遥侠客吗?怎么沦落到当侍卫了,真是世风日下啊……”
“……”叶昭忍无可忍,“‘世风日下’不是这么用的!”
“是吗?”同为没啥文化的纨绔公子悻悻一笑,微微正了正神色,“你给人家当侍卫做什么?欠了他钱不成?”
叶昭眉头一挑,算是默认了。
叶池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还真把这事儿给说中了,便从袖中取出钱袋子,递给叶昭:“欠了多少钱,还给那人便是。这里头够不够,不够我包里还带了不少。”
见叶昭踌躇神色,叶池继续道:“你同沈家的婚约已解除,你尽管回去便是。”
“当真?”
“我骗你做什么?”
“……”
叶池神色严肃:“我来之前,可是向叔父许过诺的,要一月内把你寻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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