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升起一轮圆月,离京的官道上像是撒上一层碎银。
老道干瘦的身体窝到马车角落,勉强在硬邦邦又狭窄的车厢里寻了个还算舒服的地方。
“月饼,你到底怎么知道宋愈让你去找主、宋闵求救?”他好奇问。
五仁没心思计较他给自己起的绰号,心里惦记着那个凶神恶煞的女官给公子吃的药丸。
老道是个嘴碎的,外面只有一个黑甲卫扮作的车夫,跟哑巴没两样,由不得他挑拣,只能缠着五仁。
“我家老爷夫人身体康健,前些年荆州水患,紧接着又是瘟疫,他们都不曾生病……”五仁被他闹得没办法,如此说道,“而且家中有闵哥儿在,不管是生意,还是家中大小事情,他都能打理的井井有条,我回去就是添乱。”
五仁对自己的认知非常清晰,“公子当时说这话,我就感觉不对劲,指定是让我去搬救兵!”
老道:“也许他就是想支开你?或者不想提宋闵呢?”
五仁不在乎:“我脑子笨,公子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反正也要回乡,干脆找闵哥儿求助,他见多识广,本事也大,说不定有办法。”
老道不置可否。
马车轱辘碾在沙土上发出簌簌声响,夜晚的京郊万籁俱寂,再往郊外行十里,有一片枫叶林,快入夏了,巴掌大的枝叶郁郁葱葱,白日瞧着荫凉喜人,到了晚上却能将月光遮挡的严严实实。
“你为什么这么确定,宋愈是被迫的?”
寂静中,老道突兀出声。
五仁被晃得摇摇欲睡,下意识回答:“长公主身边那个女官给——”
老道不动声色:“给什么?”
五仁打了个哆嗦,陡然一盆凉水从头顶浇下,瞬间清醒了大半:“没、没什么。”
老道瞧出这孩子对他的戒备,但明摆着这孩子知道些什么,他也沉默下来,开始琢磨怎么撬开他的嘴。
老道不说话,车轮转动、马蹄哒哒的声响越发明显。
五仁偷偷往大腿内侧的软肉狠狠掐了一把,登时疼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但好歹不困了,他怕那个看起来不像好人的道士瞧出端倪,把头探出窗外佯装看风景。
老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没看见。
京郊白日的景色很好,但晚上就显得阴森了,有月光时还好,马车驶入枫叶林,周遭顿时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五仁有些害怕,刚想把头缩回去,驾车的马夫猛地收紧缰绳。
车厢里顿时人仰马翻。
五仁摸着磕到坚硬车壁上的脑袋,张口欲问发什么了什么事,刹那间一只箭矢刺破车厢青布擦着五仁鼻尖重重扎入车厢,力道之大竟将车壁直接刺穿!
五仁脑子猛地一嗡。
扮作马夫的黑甲卫一刀斩断从暗处袭来的数只箭矢,间隙回头大喊:“有刺客!趴下!”
话音刚落,粗壮林木后突然冲出一大群蒙面人,手中刀面反射出森森寒光。
五仁彻底懵了,箭雨一刻不停,他忙按马夫说的趴在车厢里,刚趴好,嘭的一声刀刃砍进车厢,恰好落到他方才坐着的位置,但凡他反应慢半拍,掉的就不是木屑,而是脑袋!
他后怕地摸摸脖子,贴着地扭头想让那个老道士也这么做,谁知那里不知何时没了人影。
再透过裂开的缝隙往外一看,那个看起来弱不经风的老道士居然赤手空拳跟两三个持刀匪徒打了起来!
“人不可貌相……”五仁默默把脑袋埋下去,心说:“公子你说的五仁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活着告诉你呜呜。”
外面一时间打的火热,老道一记手刀精准劈在匪徒后脑,顺势接过软下去那具尸体手里的长刀,舞的虎虎生风。
两人都是以一敌十的好手,场面一度碾压式倾倒。
老道和那名黑甲卫在京呆的太久,但骨子的血性未被磨灭半分,反倒因为压抑太久,今日难得能畅快出手,皆杀红了眼,没能注意到有人从后面包围上来。
五仁正闷着脑袋装死,不知怎的后背一凉,他内心挣扎片刻还是没忍住抬头一看,正对上支离破碎车厢缝隙间窥探的眼睛:“……”
早知道不如不抬!
似乎确定了目标,刀风紧随其后劈来。
五仁猛地往左边一滚,但那人早有预料,一脚踹开车厢,木屑灰尘纷纷扬起,等五仁勉强能睁眼时锋利雪白的刀刃正停在脖颈不到半寸处,他瞬间毛骨悚然。
但那刀并未落下,五仁哆嗦着沿刀身往上看,一柄随意从地上捡来的断刀牢牢绞住刀身的突起,再往上,刺客露出的眼珠死不瞑目般凸起,仿佛死前看到了令他不可置信之人。
而他的脖子命脉之处,被一只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精准掐住,五指力道极大,竟穿透皮肉刺入内里。
鲜血潺潺从指节与皮肉相接处流出,并随着指骨抽出而迅速喷溅。
五仁吓得满脸呆滞,视线从那只杀人的手移到出手那人脸上,看清楚的一刹那两眼一翻,彻底晕死过去。
老道解决掉最后一人,颠颠跑过来,眼底闪过一丝心虚:“……主子,您怎么来这么快?”
宋闵面无表情接过他递来的巾帕,将指间血渍寸寸擦拭干净。
“我家小郎君呢?”
一说起这个,老道就开始仰头看天嘴里打着哈哈:“哎呀,主子你来的不是时候,京城花朝节都过去了,特供的酒水都被撤掉……”
宋闵冷漠盯着他,老道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彻底消失。
他也反过来盯着宋闵瞧。
玉质金相,龙章凤姿,一双朗目里仿佛燃烧着灼灼烈火,恍然间让他以为还在西北。
但到底不一样了。
三年前的镇北侯看似散漫,在军中谁都能跟他称兄道弟,丝毫没有王侯贵胄的架子,实则这人最为孤傲,无人能入他的眼,老道常常觉得这人就像一只无线的风筝,军务国事捆不住他,黎民百姓他也不放在心上……指不定那天突然发疯就飘走了。
但眼下的宋闵却跟无拘无束、百无禁忌的镇北侯有那么一点不同,老道眼睛虽浑浊,但心里看的清楚,这只风筝有了能束缚住他的线,如同疯狗拴上了狗链子。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条狗链子还是他自己栓脖子上,然后将另一头亲手递交出去的。
老道一想到这个就发怵,链子栓狗是好事,但福兮祸之所倚,当下最可怕的事发生了——牵狗那人不愿意拿链子!
他犹豫半天,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长痛不如短痛,于是尽可能委婉道:“主子,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宋公子吧,他可能某一天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喜欢男人了……”老道呲牙咧嘴,手上比划着:“就是吧,他,嗯,突然喜欢上女人了……”
一旁尽量降低存在感的黑甲卫默默掩面。
宋闵:“……”
“你到底想说什么?”
老道心一横:“宋公子是自愿做驸马的,主子你清醒一点,别揍我!”话没说完就往外跑。
黑黝黝的枫叶林中,唯一的光源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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