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渺他们跟着一人千面走了一长段路,一直到了某个门派的大门前,看到飘扬的府旗旁,还有一面飘扬的琅华旗,这才惊觉此处归属琅华管辖。露城本就位于三大仙门交接之地,他们是从苍山而来,出来却到了琅华,倒也不算奇怪。若换作从正常的驰道进入,必然是要递交路引向当地证明身份的。
一人千面拎着那袋银钱,到了某处僻静的小镇。
说是镇,其实也只比寻常的村落要好上一些,人流并不算多,道路也是崎岖狭窄,路边长两不少杂草,房屋还算密集些。花瓣很小,并不算显眼,在路上飘飘荡荡也并未引人注意。
温渺远远跟着一人千面,发现他在一处稍显宽阔,似是什么府院的地方停了下来。不过只是片刻,他又抬步离去。温渺等他走远了,才上前去看。
那座府院看着比周围的房屋商铺都要宽阔庄严,只是仍有些破旧,门槛都被踩裂了几块,檐下挂着的灯笼也褪了色,破了个小洞,摇摇欲坠地支撑着为数不多的气派。“正气司。”温渺念出牌匾上的字。
温渺想了想,作为魔道,看到正道的象征,脚步停一下好像也不奇怪。再穿过几条巷子,花瓣忽然飞过院墙,到了某个院子里去了。
温渺抬头看着那堵墙,正犹豫要不要翻进去看看,万——人千面进去是要害人,她就算打不过也能拖延时间让人逃跑。正犹豫着,凌雨扯了扯她的手,提醒道:“那棵树。”温渺朝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巷尾有棵高大的樟树,枝叶茂盛,刚好能遮住他们的身形。
温渺问:“你会飞吗?”
凌雨摇摇头。
“得罪了。”她伸出手臂,揽过凌雨的腰,他也十分顺从的将手臂搭过来。随后温渺御使灵气,身体随之一轻,带着凌雨便飞跃到了树枝上。
温渺落在树枝上一时没站稳,朝着前方栽去,连忙松开凌雨要去扶一旁的树枝,凌雨却不怕被她带倒,反将她的揽住。温渺与他紧密依靠,脸颊都撞在了他颈肩处,柔软冰凉的衣料从脸颊滑过,反让她面上暗自发热。她扶稳后,稍稍退开些距离,小声道:“多谢……”"无事。”他说。“若是站不稳,可以扶着我。"
温渺摇头,看向一人千面进入的院子。“能站稳的,我从前经常爬树,就是好久不爬,有点不习惯了……”
从前和温朗爬上爬下的,被阿娘教训了好几次,经常两个人一起被罚,西陵夫人见到还替他们兄妹说过话。
后来腿摔断了,倒是再也没爬过,见到稍高大的树都会心有余悸。只是如今挨得太近,倒是能闻到凌雨身上也有一股甜香。
只是想到他昨日去朝露间拿回翦花,想必是在朝露间浸染许久,衣衫才有了这股香气。温渺没有多想,她拨开眼前的枝叶,勉强看清远处的一人千面。那座院子并不算大,温渺透过半开的窗户,似乎看见里面有人影走动。
而一人千面站在屋外,不知何时又换了一身外衣。他紧挨着窗户,并不暴露身形,似在聆听他们说话。温渺有些担忧,看这架势,也不知他到底有没有要害人的意思。“小枣。”凌雨忽然出声唤她。温渺问:“怎么了?”
她话音才落,感觉到手掌被另一片冰凉覆盖,低头看见是凌雨的手,惊讶着便要将手抽回来,却听他说:“别动。”
随即他将手指挤进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紧扣。
温渺想着,凌雨也不像是什么登徒子,何况她现在易容成了男人,也不该见色起意啊……正要发问,便感觉有灵力顺着紧密相扣的手缠绕上来。
而后,耳边忽然响起来寒寒窣窣的交谈声。
“烦死我了,前几日镇上刚处置过一批魔道妖邪,又从苍山跑来几个,抓都抓不完!”听嗓音似乎是一个年轻姑娘。
温渺眯着眼打量在那屋里走动的身影,的确有一个姑娘嘴巴一张一合,似是心中焦躁,在屋里走来走去。紧接着又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她淡声道:“苍山向来如此,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气什么?”
年轻女子更恼火了,道:“徐掌门都是仙首了,也不管管!哪儿有仙首当得这般窝囊!有棘手的妖庵,苍山的人不想受苦,便赶来琅华让我们的人处置,琅华的人命不是命吗?”
妇人继续说:“仙首的性格总是如此,少主虽正直,却也懦弱怕事,你要谋前途,早日投去丹阳派为妙。”
年轻女子忙道:“娘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是琅华的人,自幼生在此处,怎能轻易远走,不过听丹阳掌门是女人,拔擢弟子都是先挑女修……”
妇人笑了笑,调侃道:“我也是女人,是正气司的掌事。凭你的资质,能在丹阳当个内门已是庆幸,竟还想着受掌门拔擢,目光倒是放得长远……”
那女子讪讪道:“我不过说说而已,何况爹他……”
只听哐当一声响,使她的话戛然而止。
温渺被这拍桌子的一声巨响吓到,身体摇晃了一下,身旁的凌雨用臂弯轻轻抵住。
"吓到你了?"
凌雨看向她,一张俊雅斯文的脸靠得很近,呼吸几乎要落在她肌肤上。
两人的手指仍紧紧相扣,他低笑一声,道:“你的手好暖,我的手被捂热了。
此话一出,温渺感觉到自己的脸也开始发热了,她撒开脸不敢看他琥珀似的眼睛,一本正经道:“嗯,你应该是体寒,金大夫医术很好,可以让她看看。”
凌雨面上的笑意僵了一瞬,默默将脸扭了回去,淡声道:"不必了。"
那边院子里的声响并未停下,只听妇人忽然严肃道:“我说过,你爹早在百年前便身亡了。”
"可那个人,他明明说过……"
“他不是你爹。”妇人态度坚定地否决。"我不会连自己的枕边人是谁都分不清。"年轻女子悻悻道:“怎么可能不是呢,除了爹,谁会对我们这么好……”
妇人语气依旧冰冷。“这种事我没必要骗你,我比任何人都期望你爹活着,但那个人不是他。”温渺听不懂他们话里的含义,只见躲在墙外的一人千面忽然闪身躲在杂物堆后方,随后一女子走出屋外。
远远看去,也是一位身着轻便衣装的女修。
好了,我还有事务处置,你也早些去巡查。”女子嘱咐完便走了,没多久,屋里又跑出来一位,她的衣着要更鲜艳些,还梳着时兴的发髻,显然是说话的年轻女子。两人都离开后,一人千面才缓缓走出。
他在窗前站了一会儿,临走前,缓缓将包裹从窗口放进屋内。
温渺听到一声叹息,随后只见一人千面转过身,目光似是朝他们栖身的樟树上停顿了片刻。然而他仿佛并未发觉什么,跃出这座小院后,身影很快又消失不见。温渺追得劳心不已,不住在心中抱怨。
等此事解决,她一定好好修炼,若不然修为太低,旁人用神行术赶路的时候,她为了省下灵力追得双腿酸软。跑出去好一段路,温渺才想起来,凌雨怎么还牵着她的手?
“慢下来了。”凌雨说。
他们一路追到了荒林,前方连个影子也不见,只剩下一片白色花瓣在慢慢飘动。温渺扶着树喘息,顺带将手抽了出来。
缓了没一会儿,只见那花瓣竟忽然朝着他们的方向飘了回来。温渺疑惑道:“是失效了吗?”凌雨没答话,竟是猛地将她推开,迅速将翦花挡在身前。
一道劲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而来,翦花发出激烈的铮鸣声,包裹在外的琴布片片碎裂,琴身上也出现数道裂痕,惟有琴弦安然无恙挡下方才一击。方才的白色花瓣已然被劲风击毁,化作琴弦回到原位。
温渺惊声道:“凌雨!”
凌雨的脸上颈间被打出数道伤痕,身后的树木已经轰然倒塌,激起一地飞扬的尘土。忽然出现的人影宛如鬼魅般,竟是再次运招杀了过来。温渺连忙拔剑挡在凌雨身前,飞纵的剑光虽减缓了攻势,在花榜十大杀手的面前依然脆弱如纸,轻易便被击破。
短刀迎面劈下,温渺持剑去挡。
两方强劲的力量相撞,兵器被震出刺耳的嗡鸣。
温渺握剑的手瞬间被震得疼痛不已,仿佛骨头也跟着碎裂了。
长剑瞬间断裂,一人千面及时收刀,带着邪风的劲气仍落在她身上,打得她飞出数丈,重重砸在地上,疼得喘不过气。
温渺望见伏在地上面色苍白的凌雨,想强撑着起身,竟是猛地呕出一口血,随后四肢百骸都跟着作痛。
她看到自己撑在地面的手变回了原先的纤细模样,顿时反应过来,方才那一击,让她的易容失效了。
一人千面冷冷道:“你的易容,简直漏洞百出……”
温渺看向凌雨的方向,他也正朝她看过来,四目相对,他一双眼眸中似惊似喜,不知是受伤导致的痛苦还是为何,温渺辨不出他异样的眼神,只见他直勾勾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的面容刻在眼睛里似的.一人千面无视凌雨,径直走到温渺身前。
她紧张地要去摸断剑,无论如何,也要先活下来才有命解释。温渺仰头问:“你认出来了,那为何……”
“我还当是城主授意,原是你自己找死。”他掐住温渺的脖颈,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住手!”
凌雨跌跌撞撞起身,扑过来要阻止。
一人千面一道掌风便将他又掀飞出去。
凌雨咳了几声,再回头看他的时候,眸中的怒火烧得炽盛,眼神似是要化作刀子将眼前人切碎。他咬牙切齿道:"够了!你好大的胆……"“凌雨!”温渺怕他激怒对方,忙出声喝止。一人千面的手指又扣紧了些,掐得温渺眼泪都出来了。
温渺余光瞥见凌雨伸手去够翦花,不想他自不量力害了性命,艰难道:“你……家人不愿……不愿认你。”一人千面皱起眉,手指却松开了些。"与你有什么干系?"
温渺终于能喘过气,她继续道:“你不肯改邪归正,她们永远也不会认你的……”她说完便被一把丢了出去,虽说摔得闷疼,好在不用被掐着说话了。“你懂什么……”一人千面面无表情,目光从凌雨盛怒的面上掠过。“若能与她们母女相认,莫说改邪归正,便是让我命不久矣,我也甘愿。”
方才那母女的态度,显然是那位妇人不愿相认,且坚定丈夫已经死去。温渺问:“那是你夫人与你仇怨难消?”
一人千面在窗外躲闪着不敢与她们相见,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她难免忍不住怀疑:“你做
了亏心事,不敢面对她们?所以才躲躲藏藏,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一人千面如今的面孔,想来也是一张假面。
温渺说完,他仍是冷着脸,只不过扭头多瞧了凌雨一眼。他道:“我没什么不敢面对的亏心事,躲藏也不是因为仇怨难消……”凌雨的喘气声更重了,他的手指紧扣着翦花,指节用力到泛着青白,像是极力忍耐着什么。
一人千面道:“我说了,你根本不懂。”
他话音落下,正要再抬手,一道剑气从天而降,四周林木以那道剑气为中心,被震得齐齐朝外倾倒。一人千面迅速移开身形,长剑猛地钉在他方才站立的方位,精准避开温渺,将地面轰出一个大坑,剑身却只是轻若无物般悬于半空。
是刘富贵!
温渺惊喜地看向飞掠而来的黑衣身影,长剑重回他手中,剑气掀起一片砂石,快而迅速,将一人千面的衣角削去一大片,连带他的手臂也划出伤口,淅析沥沥的血顺着手掌滴落。"你又是什么人?"一人千面顿觉不对,面色警惕地看了眼刘富贵,又看向凌雨的位置。
刘富贵并不回答,也不给他再发问的机会。
下一刻,荒林之中剑意飞散,剑气如雨铺天盖地,逼得一人千面连连后退,几难招架。而他每逢想闪身逃走,便又会被飞掠的剑影挡住去路。
虚虚实实的剑光在林中纵横,黑色衣袂在缭乱的剑气中游刃有余地飘扬。温渺看得一阵心惊,心中的敬佩也如潮水般,随着他的剑招一阵阵往上叠,视线根本难以从刘富贵身上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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