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谷阳一直忙到日落西山才收工,别看他清瘦,常常做出弱不禁风状,事实上一身腱子肉,精力特别的旺盛。
刚才他和叶小曼一起给女知青帮了忙,本来打算离开,马队长又把他叫回来,不让走。
开拖拉机的杨老三下午突然拉肚子,其他人畏手畏脚生怕搞坏了机器要赔,于是马队长就把帮女知青干完活的赵谷阳喊去开了拖拉机。
“赵知青,你放心!”马队长拍拍他的肩膀,“今天一定给你记十二个工分。”
“不行,您得给我十斤米。”赵谷阳嘻嘻地笑着。刚才丢了一把稻草进羊圈,停留不过两分钟,他手腕上就多了几只跳蚤,他一一摁死,它们的肚皮鼓鼓的全是血。
手背慢慢长出了几个小包,奇痒无比。
马队长没好气地瞥过去,“你小子,想得倒是挺美,这样干违反纪律,抓到了,我这个队长都没得当,我得严肃地批评你啊。”
声音响亮,端着一张刚正不阿的脸。
瞧见赵谷阳耸肩,要离开,马队长见四周没人,又凑到赵谷阳身边嘀咕,“等发粮食的时候,我让王会计给你加点工分,争取让你多领五十斤谷子。”
“行,谢谢马队长了。”赵谷阳心中波澜不惊,脸上笑眯眯,转身时,像只巨形树獭耷拉着眼皮,转身回知青宿舍拿衣服。
大队上,有一座驼峰山,那里的瀑布引流到了山脚下的小潭,附近山峦挡着,成为了男知青们洗澡的天然浴池。如今秋老虎咬人,必须珍惜这洗澡的机会,等冬天再去洗,那他们只会冻成西伯利亚的土豆。
洗完澡,赵谷阳一身肥皂香,拎着一个桶慢慢走着,湿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他打算过几天去理发。一双布鞋映入眼帘,他心中微颤,眼里多了一丝惊喜,但口气依旧是懒懒的。
“同学,你终于舍得过来给我送饭了。”
叶小曼把铝饭盒塞给他,“我大哥有事要忙,我大嫂在照顾孩子。你赶紧回宿舍吃饭,也累了一整天,晚上早点睡,不要再熬夜拆你的照相机,年轻透支的身体,老了以后补不回来的。”
赵谷阳盯着她笑,见到她,他打从心里感到开心。
叶小曼被看得不自在,转身离开。
赵谷阳快步追上,歪头笑,“你天天给我吃白米饭,你那里还有没有粮票?”
“我买了十斤米,还剩下一点。”
“一点是多少。”赵谷阳心里清楚米剩下多少,但就是想找她搭话,多看一眼她红扑扑的脸蛋,然后她再没好气地瞪过来。
叶小曼不悦,“你那么聪明,自己去算。”她快走几步,“别跟着我!”
“别怕。”赵谷阳慷慨陈词,“如果被人看到,我就跟他们说,正在找你探讨毛主席万里长征跋山涉水、过雪山吃糠咽菜、啃树皮也要坚持走完的精神,是多么值得学习。”
“你。”这人嘴太贫,她说不过他,“你再不回去,我让你吃不到明天的饭。”
赵谷阳乖乖地配合,还真就停了下来。
越走越快的叶小曼想起口袋里的工业券,猛地停下来,这玩意儿那么贵重,也只有赵谷阳能通过关系弄到手。她转身,走回定在原地的赵谷阳身边。
“这是你的吗?昨天它落在了那个布袋子里。”
“我想想。”赵谷阳不看她的手,只盯她恬静的脸蛋肃穆地思考。夜色渐浓,月亮半遮面,四周黑漆漆的,偶尔传来一声狗叫,叶小曼不耐烦等太久,捏紧了拳头,在他眼前晃了晃。
赵谷阳假装回神,故作震惊,“不是我的,我没给你缝纫机的工业券。”
但他的话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叶小曼摊开了手心,“你怎么知道这是一张购买缝纫机的券?我遮住了上面的几个大字。”
“咳咳咳,我突然有些不太舒服,大概是洗澡时冻感冒了,我得回去躺一躺。”
“站住!”叶小曼追过去。
赵谷阳越走越快,“同学,男女授受不清,你请回吧。万一被左邻右舍,或是出来撒尿的小孩看到多不好,说你耍|流|氓,还会被老人吐唾沫星子,骂你大晚上跟着男人跑,有伤风化。”
叶小曼:“……”这混蛋,刚才他追着她走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现在她已经非常确定,手中的东西,就是他偷偷给放到布袋里的。叶小曼并没有那么清高,在后头喊话,“我明天给你带钱。”
赵谷阳已经走回了宿舍门口。
屋里点着煤油灯,光影绰绰,宿舍里的几个脑袋迫不及待地冒出来,“小曼同志,来来来,请坐。”
“去,凑什么热闹。”赵谷阳挥手赶人。
又扭头露出大大的笑脸,“回去休息吧,小心些,如果遇到坏胚子,大叫一声,我从山的这一头,只需两分钟就能跑到山的那一头救你。”
又在说混话。
叶小曼知道他不欲多谈,只能转身离开知青宿舍,走了十几米,她满肚子的疑惑。赵谷阳热情得不像话,每一次接近她,眼神火热,眼睛总是亮晶晶的。
只有眼瞎的人才看不出他的想法。
可他的接近,太没道理,印象中前世他们经历了很多事,十一月份才确定未婚夫妻的关系,定亲时,还摆了席,如今才九月,她不认为自己美若天仙到了那个程度,能让他改变性子。
毕竟,在她和他没经历风雨之前,他都是个冷淡而又坚定的人,一心只想回B市,不会被任何事情和人迷惑心智。
想不出个所以然,叶小曼晃晃脑袋,懒得再想。
这时,她听到女知青的宿舍有好几个人在哭,她微微愣住,驻足停留了一会儿。
“……呜呜呜,这日子何时是个头啊,才几个月而已,每天都被跳蚤咬,抓都抓不完,皮肤都抠烂了;抢收,搞得双手全是血;洗澡最痛苦,生产队让我们在睡觉的屋里洗,全是湿气,连个澡堂都没有,我每天都想一走了之。”
“……呜呜呜,你以为我不想,可户口迁不回城,还会被扭送回来,家里的亲戚也跟着丢脸,而且我听说上次一个男知青病退回城,被边缘化了,街道办不给推荐工作,现在都遭人嫌呐。”
“……呜呜呜呜呜呜,想到明天还要继续上工,我好痛苦……”
叶小曼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也是一条条的血印子,起码十天才会消。不像她的哥哥嫂嫂,都磨出了老茧。前世,为了逃避农村,她一心只想成为工人阶级的一员,为此,一直在县城里干缝纫的活,隔三差五去找工作,可她挤破脑袋都没办法进厂,后来待不下去,还是乖乖的回来种田。
这个年代不像二十一世纪,没有给农村人出去务工的机会,想生存下来,实在是太难了。
不过,也更加坚定了叶小曼考大学的想法,她一定要找个铁饭碗。
……
过了两天。
叶小曼把工业券折算成三十块钱还给赵谷阳,他不肯收,又像个“贞洁烈夫”那样躲着她。叶小曼悄悄去了男知青的宿舍,把三十块钱压在带着皂角香的枕头底下。
割完了稻谷,就收苞谷、黄豆、高粱和土豆。
收黄豆荚,腰弯得更低,一天下来,累得腰肌劳损,豆荚被晒得很干,尖尖的角扎人,收割速度太快,一不小心如同一把尖刀扎进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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