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祝年并没有让薛尘难受的心思。
他误会她了。
她从没想过靠着让一个人愧疚,来绑住谁。
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
在感情上,耍心机玩手段,都太可怜了。就算千方百计,呕心沥血……也只留得住人一时,又留不住一世。
她是个很敞亮的小老太,才不做那样的傻事。
可能是看他哭得实在厉害,花祝年忍不住替他擦去脸上的泪水。
她粗粝的指腹,抹蹭着他的脸。
“我做什么选择,都跟你没有关系。肯定是我喜欢才做的,你不用这样难过。”
衡羿痛哭嘶吼道:“谁难过了?你就是死一万次,都跟我没有关系!我又不喜欢你,我甚至讨厌你。不服管,又不听劝,自己跟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撞死都没有人在乎你!你懂吗?在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人在乎你!”
花祝年叹了口气,抬手轻蹭去他下巴处淌下来的泪滴。
“知道了,别哭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越擦,他哭得就越厉害。
他也不想哭,可是根本控制不住。
一想到他们才只相处了这么点时间,还有他对她发脾气时,她一脸无措的样子……
衡羿从来没有在倔强的小老太脸上,看到过这样茫然又愧疚的表情,好像她真的做错了什么事一样。
可是,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她什么都没有做错。
只是喜欢他,她有什么错!
衡羿埋头在她的肩前,哭得浑身颤抖。
他跟贺平安,一个在阴间哭,一个在阳间哭。
都是,在跟挚爱告别。
衡羿也是不清楚,他都已经回归神位了,到底为什么还要过这个情关?
受这种别离之苦!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本来好好地在天上待着,每一天没有开心,也没有不开心。可自从你……我就没有一天是开心的。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我欠你的吗?”
花祝年听完他的话后,一个劲儿地给他道歉:“对不起啊,真是对不起你,太对不起你了。我并不知道,自己给你添了这样大的麻烦。薛尘,我是希望你开心的,没有想折磨你。”
说完又拍了拍他的背,把他当儿子一样哄着。
衡羿冷硬的身躯,逐渐塌陷在她的安慰中,他真的很喜欢她的怀抱,也很喜欢被她轻柔地拍拍。
他喜欢她的一切。
可、可是,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本来就是应该被他舍弃的。如果不是她不配合自己,现在他早已经送她去投胎了。
古怪的小老太,就知道乱他道心!
衡羿忽地从她肩前起身,哭着斥责她道:“你不要碰我!谁许你碰我了?”
花祝年被他吼得一哆嗦,小心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她坦诚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不要再哭了。因为,我会很难受。”
衡羿努力地抗拒着她的诱惑,现在她的每句话对他来说,都像是往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一样。
她丢完了跑了,让他以后怎么过?
这个情,他必须跟她断得干干净净,不能有一点误会的那种。
他被她气得冷笑了一下。
“你看谁哭不难受?贺平安哭的时候,你也觉得难受吧!少说这种话来勾引我了,我根本就不会上当。我明白地告诉你,别再白费力气,扰乱我的心了。没有用的!不是你的,不要强求。”
花祝年不是习惯卑微的人,哄人她也哄了,歉她也道了。
还要她怎么样?
怎么说话还越来越难听了?她勾引他什么了?
也没有强求啊!
他是不是得失心疯了?
她对着这个不断啜泣的男人说道:“别哭了,再哭就烦了。”
衡羿一边止不住地哭,一边错愕地看着自己的小信徒。
难以想象,这竟然,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
她这就是不喜欢他了吧。
是吧!
不然,怎么会如此冷漠地对他呢?
就连贺平安哭,她都会抱抱的,到了他这里,他才哭了几声,她,居然,嫌他烦?
他看她根本也没有那么喜欢他!
不行,又想哭了。
可惜,比眼泪更先出现在他脸上的,是巴掌。
花祝年把他摁到地上,抽了他两巴掌,心里终于舒服了几分。
“一天天地,哭哭哭,福气都让你哭没了。”
“你永远不会喜欢我这件事,我已经接受了。这本就是你的自由,谁逼着你喜欢了吗?干嘛一副被我强迫的样子?”
衡羿委屈地被小信徒摁在地上,道心碎了一地。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你……你打我?”
之前她不知道他的身份,一直打他就算了,他也不是不能忍。
现在他是她供奉了三十年的人,别人摔一下那个小泥人儿,她就会大病一场,可见有多在乎。
但她还是就这样打了他……
花祝年暴躁道:“打你怎么了?我都不知道,你一直在哭什么。”
“不过是和离这点儿事,你至于唧唧歪歪这么半天吗?”
“我都说了,以后我跟你没关系!做什么也不用你管。谁要你愧疚了?你愧疚得着吗?关你屁事啊!”
“一直哭,一直哭,嗷嗷哭,烦死了。谁家男人像你这样哭唧唧,怎么哄都哄不好?我又不是没哄你,还让我怎么着?”
“你都封神了,以后都是平静的好日子。你到底在委屈什么?”
“是我自己不想以任何形式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我他妈真是烦透这个逼世道了!”
“别说你从来都不喜欢我,我也根本不留恋你啊。你也不配我受几辈子的苦,做些什么事来跟你再续前缘。况且,我与你,从来都是我固执强求,也并没有什么前缘可续。”
“我这样讲,你明白了吗?放心了吗?我永远,都不会再跟你产生半点儿关系!”
“你就在天上好好待着吧。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跟你怎么着。你不用这么一个劲儿地哭哭哭,视我如洪水猛兽一样。”
衡羿被抽了几巴掌,终于老实了。
可还是好委屈啊。
她都要消失不见了,怎么还要抽他呢?
他小心地扯了扯她的衣袖,不成想被她一把甩开。
衡羿可怜巴巴道:“扶我起来。”
花祝年垂眸看了他一眼,不情不愿地去扶他。
只是还没将他扶起来,她自己颈上突然套了圈佛珠。
勒得死死的,金身罗汉往后一拉,就将她拽出去好远。
衡羿从地上猛然起身。
金身罗汉对衡羿行礼后说道:“我说过,她是要下地狱的。”
不等衡羿说话,被死死勒住的花祝年,奋力挣扎道:“我为什么,要下地狱?”
“那日,你路过一寺庙,只因对方不济你斋饭,就放火杀我佛弟子众多。杀孽太重。”
花祝年被他气得狠了,一把揪住脖子上的佛珠,猛地往下一拽。
金身罗汉一时失手,竟真被她抢了过去。
一个小老太,哪来那么大牛劲?
花祝年二话不说,抡着佛珠就砸了过去:“你大爷的!惹谁不好,非要在这个时候来惹我。”
真是让他赶上好时候了。
正是刚死不久,怨气冲天,还被喜欢的人拒绝了个彻底,满腔怒火没地方发泄。
金身罗汉再有金身护体,也经不住花祝年这么抡。
她抡得又猛又狠,他连施法的机会都没有,已经被她打断好几次了。
佛珠明明只是一串而已,可锤在他身上,却密集如骤雨,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衡羿在一旁看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都有点心疼了。
金身罗汉本来脑袋就大,现在被打得更大了。
身上也被打得凹进去了好几处。
花祝年也是不白打,一边打一边振振有词,让对方挨打挨得明明白白的。
“光杀别人了,忘杀你了!”
“那是不济我斋饭的事儿吗?那是他不普度众生!既然不普度众生,干嘛占众生的地界?不知道自己干嘛吃的啊!”
“一群又淫又假烂了肛的和尚在里面厮混,连《地藏菩萨本愿经》都不知道,老子用里面的话骂他们,他们都听不懂!那时候,你干嘛去了?那是你的佛弟子吗?你他妈的怎么管的?”
“佛门怎么落魄成这样?就算你们什么人都收,你他妈的倒是度啊!”
“跟一群烂和尚在一起,怎么能念好经呢?”
“老子帮你清理门户,你还敢让老子下地狱,你上边儿到底是谁?谁让你抓的老子,你把他给老子喊过来!我今天,非要跟他掰扯掰扯。你给他千里传个音,让他过来领你。”
金身罗汉哪儿敢再把上边儿的人给喊过来。
喊过来再被她暴揍一顿,那传出去不成了笑话?
他对衡羿发难道:“你到底管不管!你不管,我可就说了。”
衡羿心里也怕,金身罗汉说出些什么东西来。
现在他以薛尘的身份,就已经挨了她好几巴掌了。
她要是知道,他早在三十年前,就回归神位了,那肯定揍得比金身罗汉还惨。
他为难地上前劝道:“别打了。他也是奉旨办事。”
花祝年本来已经气到了极点,听到薛尘居然帮对方说话,暴脾气真是压都压不住。
她转过身,一佛珠抡在脸上,把他抡得趴倒在地。
衡羿现在没有灵力护体,还是靠着兵革仙,才来到了这里。
她每抡他一下,他感觉自己骨头,都要被她抡裂了。
花祝年一边打,一边歇斯底里道:“你不喜欢我,真的没什么关系。但是,你不要是非不分。”
“别人不知道路上的事,你还不知道吗?当时,我被逼成什么样?我都想死了!我那么痛苦,一直把你抱在怀里。你明明都清晰地感知得到,我所有的痛苦,是怎么说得出不让我打的话的?我打死他们这群鳖孙都不解气!”
“他妈的,一个个,占着茅坑不拉屎。在佛门之地,消耗信徒的信仰。真是不害臊啊!这个逼世道,就是让你们这群逼神仙,逼罗汉给搞坏的。”
“你说老子该下地狱,老子就该下地狱了?老子还说老子该上天呢!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决定老子的去处。”
她说完,又猛抡了衡羿一佛珠。
“还有你,你又算什么玩意儿,就连你的神位,也是靠着老子才封的。非要让老子去投那个逼胎?老子就是不投!当人当够了,别的也不想当,就是不想活了!没有人能再让我吃一丝苦,我就是不想再吃苦了,这有什么错?”
衡羿感觉浑身上下都被打散了一样。
动都动不了。
金身罗汉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是真不想受这个活罪。
唉,两口子吵得正热闹的时候,你说他过来瞎掺和什么啊!
金身罗汉被打服后,无奈地劝她道:“施主,既然你读过《地藏菩萨本愿经》那应该知道,‘一时佛在忉利天为母说法……能于五浊恶世,现不可思议大智慧神通之力,调伏刚强众生,知苦乐法。’你就是经中说的那刚强众生,为何不遵从菩萨法旨?”
金身罗汉说完还碰了碰衡羿,让他赶紧帮着劝劝。
衡羿弱怂地说道:“对,《道德经》也有言,柔弱,胜刚强。”
说完,又趴在了地上,等待她的一顿暴揍。
哪料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
衡羿抬起头来看她,却发觉她满脸泪水。
花祝年想到了自己的娘亲,之前读《地藏菩萨本愿经》也是受娘亲的影响。
她沉静下来说道:“地藏菩萨,我知道的,她是个好人。为了救自己的娘亲,立宏誓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可是,她知道后世人把经给念歪了吗?”
“调伏刚强众生,是没什么错处的。我是刚强不假,可独独我刚强吗?那些杀人越货的土匪,草菅人命的狗官,愚弄百姓的权谋者,以折磨人为乐的世家子弟,一心想着翻身压迫人的读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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