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祝年的话,让柳春听得的背脊发凉。
就连残存的最后一点幻想,也被她毫不留情地击碎了。
她和女儿并不是在鲁大梁被处死后,变成可以任人踩踏的人。
而是从鲁大梁被抓走的那一刻,就已经处在危险之中了。
花祝年攥紧柳春的手,就连手心的硬茧仿佛都蕴含着一股很沉稳的力量:“干嘛把弱点暴露出来?就是装也得装得跟没事人一样。”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是花祝年心里也没什么底。
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贺平安会死在她前头。
花祝年带着柳春,将其他几家的女人组织到了一起。
在常裕隆家里商量事情。
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就是他家的房子大,容得下她们这些女人。
常裕隆也是被抓走的人之一。
他正值壮年,今年也才三十来岁,只是因为腿有问题,才没被抓去上战场。
不过,也有人说他的腿疾是装的,曾有打更人在半夜,瞧见他健步如飞。
常裕隆的妻子是吴凝,比他小个十来岁。
俩人是去年才来到村子里安家的,短短几个月,常裕隆就请人把房子盖起来了。
盖得比一般人家都要大。
跟她们这些庄稼人不同的是,吴凝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从没干过什么重活。
就连家里饭都是常裕隆做,可以说,吴凝被他养得很好。
平日里连绣花针都不碰,似乎除了喝茶看书,就没有别的事可做了。
可是,自从家里男人被抓走后,吴凝却是这些女人里,最漠不关心的那个。
不知道该说她消极,还是说她冷漠。
在旁人七嘴八舌地想着找找门路时,只有她眉间微蹙道:“我不想打听了,就当他死了吧。”
期间有个花祝年的老姐妹儿,忍不住教训她道:“我看裕隆对你也不错啊,怎么就这么狠心呢?”
吴凝放下茶碗:“我家的事,由不得你来教训我。”
许是对方看她年纪这样小,却敢如此顶撞自己这个老人家,直接当起了外家婆婆,轰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你不守妇道,我管管你怎么了?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男人快死了,不去救就算了,还盼着人家死!”
“这话要是从花祝年口里说出来,姐儿几个是没话说的,谁不知道贺平安是个不干人事儿的老混子,可是你家常裕隆,平日里把你宠得跟什么似的?他缺你吃还是缺你穿了?你这么恨他。”
吴凝平时的确被常裕隆保护得很好,从来没跟什么人吵过架。
她不大爱出门,跟一群能当自己娘的人,也聊不起来。
偶尔,会跟花祝年聊一聊。
因为,吴凝和花祝年家中都有书房。
花祝年已经很多年不看书了,可是过去看的书还记得。
每逢乱世都是文化断层的时代,所以,花祝年之前看的书倒也够用,两个人因此也能聊上几句。
吴凝讲话很文雅,根本看不上其他言语粗鄙的人。
但她不知道花祝年其实是这群人里头,最会骂大街的。
只不过,跟她聊天的时候,从来不讲粗话,还总是迎合她的喜好。
吴凝喜欢看天文方面的书,花祝年就跟她探讨二十八星宿。
两个人有时候会在吃完饭后,坐在常家的房顶上看星河流转。
不过,花祝年不能看太久,总是会被贺平安喊回家。
吴凝每次都落寞地望着花祝年离开。
她在这个村子里,没有亲人。
花祝年算是她唯一的朋友,她们是一起聊星星的忘年交。
可是聊起星星来在行,吵架吴凝实在是不行。
她被对方气得满脸涨红,不知道该如何辩解,憋了半天只是憋出一句:“我恨不得他死!”
说完趴在桌子上痛哭了起来。
花祝年的老姐妹儿,仍旧不依不饶道:“你哭什么?你在自己男人面前哭哭就算了。现在你男人被抓了,这里可没人疼惜你,少在老娘面前哭唧唧的,才不吃你那套!”
老姐妹儿正骂得起劲儿,花祝年忍无可忍道:“宋秋霜,你能不能消停会儿?”
她一般不会背人因果,也很少管闲事,可是这房子是吴凝借给她们商量事情的,茶水也是吴凝拿出来供应的。
哪有这样一句话讲不对付,就指着鼻子骂人半天的?
况且,宋秋霜没有任何的立场生气,再怎么说这都是吴凝的家事……
可是,就在花祝年说完后,宋秋霜忽然变得比之前还要生气。
她拿起个茶碗就摔到地上。
“花祝年,平日里就看你跟她走得近,为了哄这小妮子开心,都不理咱们这些老姐妹儿了!常裕隆给了你几个钱啊?”
花祝年一时有些心虚。
她的确是个什么钱都赚的人。
在吴凝看来,两个人聊得来,是因为都爱看书,都喜欢天文知识。
可是对花祝年来说,她不过是常裕隆雇来陪吴凝聊天的人。
不过是生意而已,从来没什么真心。
花祝年的真心,在三十年前,就跟着一个五马分尸的人一起埋葬了。
往后余生,就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这也是贺平安痛恨她的原因。
她会依照世俗的标准,做一个很好的妻子,做一个很好的朋友。
可你问她要那种死心塌地的真心,那她给不了一点儿。
只要花祝年想,她可以为了钱,做任何人的朋友。
贺平安之所以不想让花祝年,总是跟吴凝掺和在一起,就是知道她靠这个赚钱。
赚了钱也不给他,肯定全花在小泥人儿身上。
她是他的妻子,是被他养着的,凭什么赚钱给前夫哥花?
宋秋霜见花祝年不吭声,继续不怕死地挑唆道:“吴凝,你以为你跟她是朋友么?我不怕告诉你,花祝年是为了——”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花祝年甩了一巴掌。
两个人原地厮打起来。
被摁倒在地上的宋秋霜一边打一边哭,花祝年倒是下手格外地冷静。
她的目的也不是打宋秋霜。
只是想让她闭嘴而已。
俩人打得热火朝天,周围的人也没闲着,就连之前趴在桌子上哭的吴凝,都开始凑上去帮着拉架。
最后,人倒是拉开了。
花祝年的衣服被撕破了,她才刚穿了一天。
宋秋霜趴在地上痛哭,哭得特别委屈。
其实,这村子里的女人,平日里对花祝年嘲笑归嘲笑,但毕竟跟她做了这么多年的老姐妹儿。
她虽然没给过她们真心,她们却是真心待她的。
不然也不会因为她跟吴凝走得近些,觉得疏远了她们这群老姐妹儿,就在那里吃醋。
花祝年有种很特殊的体质。
她很容易在不经意间,让周围的人吃醋,家里的贺平安吃爱情的醋,外面的老姐妹儿吃友情的醋。
越不在意谁,谁就越吃醋。
这并不是她想看到的,可是她精力有限,实在没办法雨露均沾。
她是真的需要常裕隆收买她的那份钱。
乱世物价飞涨,又因为每天都在死人,香烛用品什么的可贵了。
偏偏她要的是上好的那种,导致商铺老板可着劲儿地宰她。
她一还价,对方就说她心不诚。
花祝年都想好了,等她的将军封了神,她就是还剩一口气,也得爬来香烛店,铆足了劲儿狠甩老板一耳光。
虔诚不是他宰她的借口!
宋秋霜一边哭一边骂:“你个该死了不死的老泼妇!你怕我挡了你的财路,所以就狠心打我,亏我还把你当个知心的人。你挣那么多钱,不给活人花,偏给死人花!活该你被男人打,打死你才好呢。”
这些老姐妹儿,觉得唯一能伤害到花祝年的方式,就是骂她被贺平安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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