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越听完久久无言，挺直的背却佝偻了些，沉默捧起青年两只长满冻疮的手，轻轻摩挲，最终也只是苍白的说了句对不起。
林酒盯着他发抖的大手，又听到这没头没尾的道歉，诧异抬头。
秦时越勉强弯了弯唇角，笑得牵强。
唔！
腹部猛的传来一阵疼痛，比刚才更尖锐，林酒皱眉忍耐。
“不舒服？”男人敏锐察觉，扶住他。
林酒咬着唇不说话，面色红白交错，秦时越看了看他弓起的腰背，瞬间明白过来，长臂一伸就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江警官，我们先失陪了，等会儿让我的特助先跟你们走。”
“没问题，晚些时候你们再过来趟就行。”
林酒知道自己特殊，也和普通女孩子不一样，例假时间不怎么准，通常都会间隔好几个月，每次都痛得厉害，这次也不例外，甚至因为惊吓比平时还更严重了一些，他迷迷糊糊被抱进了另一个安静的房间，听到男人打电话的声音。
不多时，秦时越折回来，摸了摸他被冷汗浸湿的额头，柔声道：“不怕，我让人买药来了，吃了就不疼了。”
因为忍痛林酒有些迟钝，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仿佛被迎头砸了一棍，脑袋空白。
什么意思，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林酒猛的睁开眼，惊疑不定的盯着人看，一副有风吹草动就跳起来逃跑的架势。
脑子里几乎把所有坏结果想了一遍，却听到面前人轻叹口气，伸手将他纳入怀中。
不同于孟殷充满强迫和暴力的压制，这是个克制且温柔的拥抱，带着小心翼翼的珍惜，仿佛怀中是什么易碎的珍宝。
林酒听到他沉哑的声音：“傻啾啾，真的不认识师兄了吗？”
青年愣愣的睁大眼，目光有瞬间的失焦。
秦时越有些不安，滚了滚喉结，还没来得及再开口，就见两行眼泪从青年瞪大的眼眶滚了出来，形成决堤之势。
他挣扎起来，力气大得秦时越都要按不住，宛如濒死的小兽，近乎崩溃的反抗。
秦时越生怕伤着人也不敢太用力，本是想及时袒露身份获取信任，免得节外生枝，怎料适得其反。
不管怎样，先认错。
“啾啾，别伤着自己，是师兄说错话了，师兄给你道歉。”
“都怪师兄，你不要哭。”
“不哭了，好不好？”
这样像是哄孩子的话男人说起来却格外熟练，手还轻轻拍着青年后背，林酒慢慢停下动作，推开他，眼底是化不开的痛色和迷惘，嗓音破碎。
“你也要骗我，你也跟孟殷一样要骗我……你们都是骗子，都欺负我。”
隔着眼泪，久远记忆中，那个发誓说会保护自己的小师兄的身影逐渐模糊，遍寻不见。
谁都不是他，谁都不会来。
尽管已经反复这样告诫自己，那些回忆还是不受控的从记忆深处钻出来。
在昆仑的那一个月，是林酒短短二十多年里最快乐的时光。
他自幼长在福利院，是那里最漂亮的孩子，粉团粉团的，电视台拍节目选中了他，既能得到资助又能博得关注，院长兴高采烈，给懵懂的林酒塞了根棒棒糖就让他跟着去了。
上山的阶梯很长，林酒是被抱着上去的，直到临近山门才被放下来，他仰着头往上看，看到阶梯尽头，面容精致的男孩站在那里，气质斐然。
节目选了很多来自四面八方各个阶层的小孩子，但他俩就是比旁的小朋友要好，晨读晚课，拜师学艺，在相机镜头前完成一个个小任务，小林酒性格太软弱又呆呆的，不免拖后腿，幸好有机敏的小师兄掩护。
节目结束，小孩子们都要各归各位，林酒也要重新回到福利院，成为万千普通孤儿中的一个，默默无闻的成长。
小师兄拉着他不放，淡定的小大人头一次哭得天昏地暗，赌咒发誓说让他等着，等自己长大了一定去找他，一辈子保护他，小啾啾这么娇气离了自己被人欺负怎么办。
林酒信了，中间经历了不少变故坎坷，心中始终抱有期待，却在两年前坠入了孟殷精心编织的骗局。
林酒无声流泪，怎么擦也擦不干净，仿佛要把所有的眼泪一次性流干，秦时越不敢刺激他，只能不停的用手顺他的后脑勺和脊背，哑声辩白。
“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是。”
“我本来打算很快去找你，但是我那时太小了，路上很不顺利，耽搁了很多时间，后来就再也找不到你的消息。”
秦时越闭了闭发烫的眼睛，又自责又愧疚。
“孟殷冒充我骗了你是不是，我明天就去打死他，让他再也不能出现在你面前。”
“对不起，是我来得太晚了，是我的错。”
“别不理我……好不好？”
“理理我，啾啾。”
孟殷不喜欢这样叫他，只叫小酒，宝贝儿之类，只有当年的小师兄喜欢这么叫，说听起来像树上叽叽喳喳的小鸟，他说，啾啾也要像小鸟一样开开心心，自由自在的飞去每一个地方。
林酒眼底微微抬起眼皮，他在泥里挣扎太久了，真的很需要一个陪伴和依靠。
这次，是真的了吧？
林酒侧过头，眼底挣扎犹豫，最后小声道：“我想看看你的耳朵。”
秦时越立马点头，只要啾啾肯信他，别说是看个耳朵，哪怕让他把耳朵割下来他也愿意。
得到允许，林酒小心地扒开男人鬓角的碎发看了看，左耳廓有一枚小小的黑痣，清晰醒目，他盯着看了很久很久，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来。
温热的泪珠砸在手背，秦时越仿佛被烫到似的颤了颤，伸手替人拭泪，却从青年眼底看到了孤注一掷，他一怔，手僵在半空，随后怀里慢慢挤进个身体。
怀中人搂着他的脖子，脑袋紧紧贴在他胸前，低声道：“你是真的，你才是真的。”
秦时越听着，心中却阵阵发凉，明明动作和话语都在肯定，但林酒的眼中，他看不出丝毫对自己的信任。
林酒在赌，赌上自己的所有，赌他是真的。
秦时越紧紧把人环住。
没关系，只要还愿意赌，就是还没有放弃，他会把自己的真心剖出来给他的爱人看到。
一个是年幼失散后的久别重逢，一个是生离死别后的绝处逢生，他们紧紧相拥，都在拼命从对方身上汲取勇气。
敲门声响起。
林酒猛然惊醒，把人推了推没推动，说话还黏着浓浓的鼻音：“有人。”
秦时越不舍的松开怀里软软的人，把人塞进被窝，走去开门。
陈峰被他派去公安局了，送东西来的是他的生活助理宋鹭。
一身精英范儿的宋助理挎着几个大纸袋，一板一眼道：“总裁，这是您要的衣服，卫生棉，热水袋，冻疮膏还有止疼药。”
秦时越接过来，示意他可以先离开了。
“所以。”宋助理推推眼镜，用最古井无波的语调说出最八卦的话，“我们要有老板娘了吗？”
秦时越瞥了他一眼：“。”
啪嗒关上门。
宋鹭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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