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清宁宫小厨房内,几缕蒸腾的热气氤氲而上,陵瑛县主亲自端着漆盘,仔细地摆放着一碟玉雕似的点心。
她垂眸低首,神色间有几分恭谨与小心,生怕一个不稳让这份心意有所折损。
走出膳房,宫道上的婢女与内监见陵瑛县主经过,无不侧身回避,跪身见礼。
但无论对方品阶高低,陵瑛县主皆微微点头以示回应,不敢露出一丝轻慢。
快到清宁宫门前,她停下脚步,整了整衣襟,深吸一口气,方才轻声客气道:“烦请红莲姑姑通禀,陵瑛带了些点心,前来侍奉德妃娘娘。”
红莲赶忙接过食盒,殷勤挽着陵瑛县主的手臂,“怎么敢劳烦县主亲自动手!这些小事交代下人去做就够了。不过,德妃娘娘昨日还念着县主上月的芝麻酥做得好,县主今日就来了,可不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嘛!”
片刻后,入内通报的宫人折返点头示意。
红莲才引陵瑛县主踏步内殿,“外面风寒露重,县主千金贵体怎可在此久侯,都是奴婢的疏忽,快请移步内殿!”
“多谢红莲姑姑。”
陵瑛冰凉的手指小心地托着漆盘,缓步迈入殿中,脚步放得极轻,唯恐打扰了内殿的安宁。
德妃端坐在凤椅之上,身着华丽的紫金织凤宫装,眼角微微上挑,正在梳洗打扮。
她目光落在陵瑛手中的点心食盒上,唇角似笑非笑,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缕鬓发轻问:“听闻你弟弟在学堂里与人争执,还动起手来受了伤,你此刻不在府中照顾弟弟,怎的还有心思来本宫这儿?”
陵瑛跪下垂眸回禀:“幼弟无知莽撞,被恶奴教唆,这才动手打了韩家小公子,回去后日思夜想后悔不已,陵瑛已经责令其静思记过。”
“……只是长姐如母,幼弟不懂事,他的罪责也该由儿臣承担,故而特来向娘娘请罪。”陵瑛语气恭谨,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手指不由得在衣袖中轻轻蜷紧。
韩夫人和德妃娘娘同是窦氏出身的堂姐妹,韩家也一向鼎力支持保皇派和二殿下,如今弟弟开罪了韩家,陵瑛不禁心中忐忑。
德妃娘娘未置可否,只淡淡地“嗯”了一声,抬手示意:“起来吧,半月后便是你的生辰,可有什么心仪的礼物想要?”
陵瑛闻言起身,低眉顺目,将点心放在桌上,又退到一旁站定,“娘娘折煞陵瑛了,区区生辰何足挂齿?娘娘未免太偏疼陵瑛了,倒叫陵瑛愧疚不安了。”
言罢,她一如往昔,由红莲伺候挽起宽大的衣袖,跪坐在德妃榻旁,双手轻柔为德妃拭面净手,动作细致又不失分寸。
陵瑛县主眉目温婉,神色安静,只偶尔垂眸时,眼底一闪而过的疲意也都遮掩得干干净净。
“你这孩子,总比宫中那些嬷嬷更知人心。”德妃笑着,语气带着几分怜爱。
陵瑛县主垂首温声应道:“能侍奉娘娘左右,本就是陵瑛的福分。”
突然,殿门“哐当”一声被猛地推开,珠帘应声激荡,千万颗琉璃珠子乱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母妃!”
九公主贸贸然闯进来,满脸不悦道:“韩硕送来的聘礼单子简直太羞辱人了!”
九公主皇甫云罗,刚定下与韩家二公子韩硕的婚事。
小姑娘约莫十六七岁年纪,身量未足,裹着件玄狐皮毛滚边的胭脂色斗篷,金线绣成的凤凰从裙裾盘旋至肩头。
她路上走得急了,风兜帽滑落下来,露出因急促喘息而泛红的脸蛋,九鸾衔珠流苏在她颊边慌慌张张地晃。
云罗公主肤色白净,唇红齿白,一双大眼睛灵动中带着几分傲气,高抬的下巴,满是公主的骄纵与不满。
她目光疾疾一扫,瞧见母妃殿内服侍的陵瑛县主并无惊讶之色,提着裙裾就往前冲,珠帘在她身后犹自叮咚摇曳,最后不情不愿地见了个礼,“陵瑛姐姐也在这里。”
红莲使了个眼色,陵瑛连忙起身福礼,“九公主安”,然后寻了个借口跟着退到屏风之后,似是早已习惯。
九公主坐在妆镜前,猛地将一只玉钗扔在案上,半是抱怨半是恼怒,“母妃,韩家送来的聘礼,连宫中一半格制都不如。简直太寒酸了!”
“傻孩子,那才说明韩硕审时度势,是个懂规矩的明白人!”
德妃心疼地替女儿擦去额头的细汗,开口道,“韩家军声名在外,为皇儿顺利监国立下了汗马功劳,连你皇兄都要给其三分颜面,韩氏什么样的聘礼拿不出手?韩硕此刻是刻意低调,避免落人口实罢了。”
德妃细心地将云罗公主的璎珞摆正,柔声道:“你久居深宫,不知晓宫外的情形。听皇儿说,近来天时反常,各地灾祸不断,以致收成尽毁,百姓饿殍载道。”
“……近来天时是有些怪异,北方旱得蹊跷,南方六月飞雪更是闻所未闻。这等异象频生,倒也难怪民间怨声载道,非议如沸鼎。”
德妃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茶盏,语气里带着一丝事不关己的淡漠,“那些革新派的官员,便整日上书,斥责我等宴饮无度、车服逾制,将天灾之过尽数归咎于五姓十族‘奢靡无道’。更有那等不识时务的学子,在市井间散布檄文,字字句句皆是指斥,将我等比作蛀空国本的硕鼠。简直可恨!”
她唇角掠过一丝冰冷的讥诮,“一时间,朝野上下竟成了他们的一言堂。”
德妃话锋随即一转,对着云罗公主道,“摄政王独孤慎与其麾下革新派,正是紧抓着这点由头,挟此民怨为由,向我等世家步步紧逼。为暂平物议、堵塞那悠悠众口,我们五姓十族,方不得不勉强裁减了各处用度,以示让步。”
“韩硕此时精简婚仪用度,正是聪明人的做法!不过是裁减些给外人看的虚礼,难道韩氏这等门第,私下里还真会亏待了自己?”
“那又如何?”小公主踢开散落滚到脚边的鎏金香球,“这般成色的东西也敢往公主府送!连当年福安郡主府里寻常用的东西,都比我的聘礼好!”
“混账!”德妃闻言神色转怒。
她最恨宫人提及言贵妃以及福安郡主,这都会让她回想起多年前不得宠的日子。
“母妃”,小公主自知说出了话,面露愧色地扯着母亲衣袖,“云罗不是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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