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初的马车回到万安城的时候已过立秋，城外官道上的草木已染秋意。王太初的车队本想在道旁稍作休整，整理下行囊再入城，却没承想，道边先映入眼帘的是特意等候在此处的周元月。
从它山别宫分别之后，王太初便未再见过她，今日突然来访，虽心下厌恶，可也想看看其今日葫芦里卖得究竟是什么药？
“周姑娘多日未见，特意等在此处，可是姑娘那里又有了必须让我知晓的雍王殿下之事？”多日舟车劳顿，加之腿部伤势感染，王太初在回京路上还起了一次高烧，因而语气并不友善。
“王姑娘何苦这般拒人千里之外？你我相识一场，我来迎你入城有何不可？”周元月早已熟悉了王太初对自己的无礼，因而也并不在乎，仍然笑嘻嘻地说道。
“周姑娘何不爽快一些？近来殿下之事我也是多有耳闻，说不准姑娘要说的，压根掀不起什么波澜。有什么话，姑娘尽管说便是了。”说到此处，王太初瞥了一眼站在其身侧的李全胜。
这一路这个雍王身旁的贴身护卫，始终小心伺候在侧，满眼的关心也绝非是假。但王太初始终记着自己被他利用之事，心头不畅快，时不时还要泄一泄心头那点不快。
“你我也是相识一场……”
“周姑娘性傲，本意应是不愿与我在此闲扯，何不若在我伶牙俐齿之前，将要说的话都快些说了，也不用彼此在这官道上浪费时间？”周元月戏拙，王太初也无心情再看，打断她说道。
“王姑娘还是这般没有耐性，他日若真成了王妃，像这样寡趣的场合定不会少。若皆这般不耐，可如何是好？”
“周姑娘真想知道我遇无味场合会当如何？”她盯着周元月，眼神中最后一丝耐性也耗尽，转身就要走，“无趣场合，离开便是了。”
眼看王太初转身就要离开，周元月一把将其拉住。原本王太初的腿伤就没痊愈，被这样一拉，一个重心不稳险些就要摔倒。
幸而李全胜见状一把将她扶住，抬手将其和周元月隔开。一个常年在军中历练的糙汉，哪里知道轻重，他原以为只是轻轻一隔，可对常年在深闺中的周元月来说却是使了蛮力了。
她一时不察竟被推倒在地。
“李全胜！”周元月何时有受过这般耻辱，也顾不得体面大声喝道，“是谁给你的胆子竟敢跟我动手？”
“雍王殿下只有保护太初姑娘的命令，如若冒犯到周姑娘，请姑娘见谅。”李全胜仍将王太初护在身后，丝毫没有去扶起周元月的打算。
等身侧的侍女将周元月扶起之时，这位万安城内的贵女，西境都督的独女已是满眼怒意，可却还不得不维持着基本的体面。
“雍王殿下？雍王殿下对王姑娘难道还是真心不成？如若没有通政使王抃，雍王殿下可真会管王姑娘的死活？”待身旁的侍女整理完周元月身上被压皱的衣衫，她收敛笑意又变成了万安成的周元月。
“周姑娘，妄自揣度殿下之意，罗织莫须有的说辞，可不要怪全胜无礼！”
“李副将可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周姑娘当下的意思不就是李副将想要表达的吗？怎么现下却不让旁人言说了？”周元月的这套说辞，王太初再是熟悉不过。这一路，总有人在她耳边念叨，说刘聿洵对自己的偏爱，也不过是想借着她父亲如今在朝堂中的地位帮自己争储罢了。
让她不解的是李全胜，在明州府之时，千方百计不惜将范金谦算计在内也要离间他们的感情，此刻有了旁人相助，他却反倒开始维护起来了。
“既然如此，李副将何不同我一起听听周姑娘接下来要说什么，我也想瞧瞧，关于雍王殿下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说完，她索性指了指官道边老榆树下的茶水摊，示意周元月去那里说话。
官道旁的茶水摊原本只是提供路人短暂歇脚之处，摊主是一个黢黑的老妪，守着个缺了口的铜壶。见王太初一行人走进棚中，瞧着来人各个衣饰光鲜，身份定然不简单，慌忙从那矮凳上站起身来，热情地招呼他们到棚角最干净的木案旁坐下。
“想来周姑娘特意等在此处，断不会像李副将所说那般，只为了说些无凭无据之事，定有切实凭据可讲，此刻不妨详尽道来，也别浪费我时间去猜了。”
路旁的茶摊不似城内的茶馆有珍茗美点，只有案上的粗陶碗里盛着老妪刚续满的粗茶和一碟干硬的麦饼。
周元月身旁的女侍将那矮凳擦了又擦，可椅面的黢黑却依旧顽固地留在那里。
无奈之下，她只好把自己的绢帕垫在椅面上，周元月这才肯不情不愿地落座。
“王姑娘在外数月，万安城内可是发生了不少事情。”王太初此刻的坦然像是一湾纹丝不动的深潭一般，让周元月那些绕着弯准备好的话瞬间没了落脚处。她不欲被对方所引，直接进入正题，便想慢些节奏，打算先喝口水稳住对方。
可视线刚落在那粗陶碗上，碗沿那圈没洗干净的茶渍却一下子吓退了她，让她不得不缩回了手。
“无碍，今日有的是时间，周姑娘可桩桩件件详尽说来。”在道旁的破茶棚里，王太初显然要比周元月更为自在，她索性掰起了案上的麦饼，一小口一小口吃了起来。
“王姑娘可知近月来，万安城内最是沸沸扬扬之事，是为何事？”
“不知。”王太初将一小块麦饼放入口中，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回答道。
“其一，自然是陛下要为雍王殿下指婚之事。”话到此处，周元月特意顿住了声。她存心没提陛下是为王太初与雍王指婚之事，想看看王太初会作何反应。却不想她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慢嚼着口中的麦饼，不发一言。
“其二，便是漕运总督之位，最终归属何人之事。”见王太初未有反应，周元月便只能继续往下说。
周元月话落许久，王太初始终没有开口，只垂着眼，继续慢慢嚼着嘴里的麦饼。
等终于将那口麦饼吞下之后，才缓缓开口问道：“周姑娘等在此处就为了将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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