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夜,温栩在床上翻来覆去着睡不沉。
凌晨迷迷糊糊之间,她又梦到了池砚南家楼前的那个湖边。暑假里的一个傍晚,她陪他出来锻炼,在石栏杆边儿向他表白。
“跟你要的照片,选好哪张了吗?”
“嗯”他望着湖面上那一只只已经闭合的荷花答。
“快让我看看!”她伸出手。
上次跟他要市里表彰三好学生的那张,他不给。
“你不是有话要说?说完再给你。”他固定住轮椅,搬下双腿踩稳地面后,双手撑住湖边的石栏杆站了起来。
“你先给我……”她说着便要去他运动裤的侧兜里取。
他撑不稳,一下子跌坐回轮椅里,无奈的从裤兜里取出一个白色纸信封递给她。
是一张她之前没见过的照片。他穿一身淡蓝色的牛仔套装,侧卧在一片金黄银杏叶上,身后是一棵粗壮的大树。看起来还是小时候拍的,大概小学三四年级的样子。
那也是池砚南所有照片中,自愿被拍的最后一张。
温栩就着路灯,看着看着便笑了。
身旁的池砚南伸手来夺,她便一下子跳去了他身后。
“你要跟我说什么?不说我回去了。”他拉黑了脸,松开了轮椅的手闸。
“我说,我说,你别走。”温栩将照片塞到自己兜里,伸手去按轮椅后的握把。
“池砚南!”
他吃惊的回头,仅仅是因为这是她第一次叫自己的全名。
听姥姥说,池砚南来的那天是小满节气,从此家里人便叫他小满,而温栩向来喊他一声小满哥。
“等你去了A市的大学,我也要搬回奶奶家上初中了!”
“嗯……放寒假我就回来了。”
“那我国庆假期的时候坐火车去A市看你!”
“不要……”
“你不希望我去看你?”温栩有些急,到他侧面看他的表情。
他其实想说:你应该把心思用在学习上,考上重点高中,然后去更好的城市考一所更理想的大学!而且,你一个小姑娘,只身一人到A市,我不放心”但一时间,胸口像被一块巨石堵住,他说不出来这么多。
“温栩……你还小,再过几年等你上了高中就会明白,我们……想要的……不一样!”他犹豫再三,还是加了“想要的”这三个字。他即将18岁了,虽然平时在学校里跟班上女同学几乎没有交集,但心里也明白她那点儿小心思。
他想,虽然温栩家里的情况比较复杂,但起码奶奶对她是好的。凭她家里的经济条件,只要把握住自己,将来就一定能上一所不错的大学。而那时,她身边肯定会有健康、优秀的男孩子喜欢她、追求她。她现在还小,难免会给亲情赋予更多的定义!
温栩望着他的侧脸,此时什么话都已听不下去!
“池砚南,你别说了,先把眼睛闭上……”
见他愣住,她伸出一根手指,鼓起勇气央求着“就闭一下!”
而后,她顷身上前,俯身去亲了一下他右侧的脸颊。
“我喜欢你!但你说“不要”,那我便懂了。你去A市好好的……以后,只要不是你主动跟我联系,我都不会再来烦你!”
温栩带着哭腔将话一口气说完,也不等他反应,转身便跑开。
她跑回一楼拿了书包,跟姥姥打了招呼说要回奶奶家,便打出租车走了。
其他的东西,还是几天之后温奶奶打电话给张老师,让帮着收拾齐整后,爷爷开车去取回来的。
两家大人只当是这对兄妹像往常那样,因为一点儿小事儿闹了别扭,都没当回事儿。
那一年秋天开学后,温栩上了初中,主动提出去住校。至此,便跟去了A大的池砚南彻底断了联系。她只是每年回去看姥姥两次,还特意避开寒暑假。偶尔能听到一些他的点滴消息,但她从不主动去问。
手机闹钟7点钟准时响起,温栩起身。洗漱后,穿好衣服出门。考入A市中医院后,她租了个一居室。虽然是个没有园区的临街旧楼,但装修很好,设施也齐全,不用挤地铁和公交,步行十五分钟就能到单位。
交班开完早会,实打实的忙上了一阵。
待温栩回办公室坐下,朱文韬送来的那杯加浓热美式摸着都凉了。出校门后,她便没了吃早饭的习惯。平时一个人也不开火做饭,一周里总有三两天晚上被人喊出去吃饭和应酬,早上刻意控一控,总要到上午十点钟之后才有饥饿感。索性喝杯黑咖啡,等午饭一起吃算了!
提起刚烧好的电水壶,兑了些热水到纸杯里,一大口美式下肚。
“老头老太太拔针前,你喊我一声昂。”她对徒弟小赵说。
“那屋拔完针了,刚走。院长家嫂子看你忙,就没让我喊你。”
“好,知道了。”昨晚没睡好,这会儿感觉心口窝隐隐的不舒服。
“师父你咋了?我去门口给你买个鸡蛋果子呀?”小赵问她。
“吃不下!马上到午饭点儿了……”她摆摆手。
“昨天那个打红霉素的患者来了吗?”
“苗主任那个关系啊?来了,小瓶激素打完了,刚给换上阿奇!”
“没退烧吗?怎么还打激素!”
“昂?楼上给开的呀!”小赵显然没料想她会这么问。
小赵出去后,温栩在办公室里坐不住,去走廊上转了两圈回来后透过窗前,见昨天陪池砚南一起来的高个子走出了医院大门。她扭开瓶矿泉水,倒出多半进热水壶烧开,重新灌了个热的,拧紧后,捏着瓶盖去推观察室的门。
池砚南还在昨天的床位上,腿上盖了条自己带的深蓝色绒毯,上穿着件黑色派克服,靠着床头在听电话。
看她进来,不禁低声对着电话那头说:“我这边有事,先挂一下,见面再说。”
温栩去看药袋上的标签,并不看他。注意到药水没在滴,才伸手去拨开他搭在床边的左侧衣袖。
“鼓针了!你没感觉?”她带着训斥的口吻,明显的职业习惯。
“哦,没注意!”
“可真行!”她从他鼓起半个鸡蛋大小的手背上拔了针头。
“小赵,过来一下!”开了门朝走廊喊。
“给他扎右手。”见小赵跑进来,她退一旁说。
“他右手血管不太好找……”小赵转头向她求救。
“那就让你王姐来帮忙。”她说完,出了病房,双手插兜,大步朝走廊另一头走去。
路过射线科室,听到朱文韬从里面喊她名字,也不理。
“干啥去?”朱文韬追出来。
“给我根儿烟!”她回身说。
“不是嫌我这烟劲儿小吗?”朱文韬逗她。
“那我自己出外买去!”扭头便走。
“哎!你等等我……”
两人一上一下站在楼后走廊外的台阶上。
“谁惹你了又?”
温栩从朱文韬手里接过刚买的烟和一次性打火机,靠墙边笼着手将烟点着,抽了一口说:“没谁……刚才让一患者给气着了!”
“不是吧……得是多嚣张的患者,敢惹呼您老人家!不怕手被戳穿,血被放干?”
“滚一边儿去!”
她只要想到池砚南那只骨节分明、修长干净的手上被扎鼓的那个包,心间便一缩一缩的闷疼。
小时候,只要一换季他便免不了要闹病。他平时戴着近视镜,只在低头时靠的近些才能若隐若现看出是内双。若每次遇上发烧感冒不舒服,那双眼睛便会变得特别双,两道浓眉之下,深陷的眼睛望着她,像两支小火把似的!
他初二那年寒假,因为刚做完腿部矫正手术,躺在床上不能动。张老师联系了上门打针的护士,到家里给他挂消炎药。护士阿姨心疼的看着池砚南满是针眼的两只手说:这哪还能下得去针呀!
那时温栩才上小学三年级。自此,她便在心里打定主意,将来自己要学会打针,不再让他手背上满是乌青!
后来,她没有考上重点高中,由奶奶拿了钱去读了B市郊区的一所私立高中,最后也只考到了A市的一所医科大学的专科。温栩也是后来听说池砚南本科毕业后,被学校保送到上海一所985读直博时,才真正开始考虑自己专升本的。
再后来,温栩爷爷去世了,姑姑和姑父接手了家里的工厂,在B市高新区买了块地,建了新厂房。而市区老厂房和一栋二层办公楼,连同租给张老师多年教书法的那个门市房,则分给了温栩爸爸。
那些年,奶奶是用门市房的租金还张老师帮她照顾温栩的人情。
爸爸又离了婚,只不过这一次没有将她同父异母的妹妹留下来,付了一笔钱后,便让那母女俩回了外地娘家。
温栩到A市上学后,温奶奶年纪也大了,看不得她每月等着温爸爸按日子打生活费,便在每次她放假回去时,将一整年的学费和生活费存到卡里一起给她。所以,温栩的零花钱一直很充裕,这么多年,她一个人在外生活,虽然早早学会了抽烟和喝酒,但只所以没有学坏,还要得益于池砚南临上大学前留给她的两大纸箱书,养成她爱看书的习惯。
护校的寝室里,有人跟外校的男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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