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后，她终于又听到他那带着温柔的语气。
“温栩，你别哭！我把我的红包都给你好不好？”住他家的第一个冬天，温栩从奶奶家过完春节回来，一见到他，便瘪起嘴委屈的哭了。因为她看到爷爷给姑姑家两个弟弟的红包比给她的那个要鼓很多。他拉开床头柜的门，将自己收到的三个红包递到她的手里！那是温奶奶、张老师和姥姥给他的。
温栩囊着鼻子说：“我也有一样的，我不要你的！”
“那你乖，先不哭了！我给你变小贝壳好不好？”
“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去海边了么？”她止住了哭声问。
“你闭眼，伸手等着！”他卖关子。
“这才不是小贝壳，就是开心果的壳被你涂上了颜色！”这次，她哭的更凶。
每次温奶奶来看她，都会买一些零食，除了她最爱的巧克力，通常会买一些水果和坚果。和大榛子、开心果比起来，温栩其实更喜欢姥姥烘在暖气片上的那袋子炒瓜子。所以，每次当她看到池砚南因为阴雨天腿疼的皱起眉头去咬嘴唇时，都会往他嘴里塞剥好壳的开心果。
“小满哥，你吃了这个以后，就会开心了！”
而后，池砚南就会找一个空的大可乐塑料瓶将开心果的壳都装起来，并和她约定：等我以后做完了腿部矫正手术能走了，暑假的时候就和姥姥一起带你回山东老家的海边玩儿。
“说话算数？”
“算数！红包里的钱，足够咱们四个人的船票了！”
“那咱们住哪？吃饭怎么办？”温栩问。
“姥姥说，舅舅在老家的房子大着呢！不过可能要睡炕，因为是农村，厕所也在院子里，你行吗？”他担心的问。
“你行我就行！有你和姥姥陪着我，去哪我都不怕！”
可是后来，池砚南的那次手术失败了！就再也没有人去提回老家海边玩儿的话。
想到这些，温栩心头先是一酸，然后又是一热，万般思绪涌上心头，眼眶有不易察觉的湿润，即刻伸手去摸眼尾。
见她将脸转向车窗外，不看他。他探身向前，一手扶了主驾驶的椅背，一手去取前排中央扶手箱里的纸巾，递给她。
见高个子从大门口缓步走过来，温栩转过头接了，忙去擦干眼泪。
车外的雪越下越大，细碎的打在车玻璃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徐超在主驾驶门外，轻拍了几下身上的雪，又剁了脚，才开门上车。
“池哥，咱们去哪？”
“先送温栩回家……”他转头看了一眼她的侧脸。
车内的空调暖风始终吹着，流过泪的脸感觉格外的干。她清了下嗓子后朝前面说：“我住在市图书馆后面。”
“好。”徐超应着，挂挡后，将车缓缓驶出了医院停车场。
一路上车内没有音乐，安静到能听清楚身旁人的呼吸。
今天中午太忙，午饭没顾得上吃。此时肚子发出抗议，咕咕的响了几声。
温栩有些难为情，但见身旁的池砚南没有说话。她则继续抱着双臂，若无其事的看着车窗外的雪，心里盼着下一个路口转弯后，自己能赶紧下车。
“就前边路灯那里停吧，我到了。”拐进一条单行线后，温栩对徐超说。
“你住在这栋楼？”池砚南问。
“对。那我先走了，谢谢哈。”温栩自己也不知这句谢谢是冲着谁讲的，没有看他，直接拉门下了车。
车子没有立即开走，望着她过了马路，半天没有拉开单元门，池砚南降下车窗喊了声：“怎么了？”
温栩的手在羽绒服外兜里翻来翻去，转过身来，隔着马路回他：“没事儿，你们先走吧！”
没等她将手机解锁，徐超已经开了车的双闪，下车跑了过去。说了两句什么，便领着温栩朝车边走来。
“忘带钥匙了？”池砚南试探着问。
“我明明出门前揣到兜里了！”她站在车旁，也不上车，又将手插进羽绒服口袋里继续摸。
“先上车，外面冷。”看着雪花落在她的头发上，他说。
“去我那边吃点儿东西，离的不远。一会帮你联系个开锁的。”
“哎……不用！我打114找个开锁公司来就行。”她显然是过往有这方面经验的。
“前阵子，我妈过来，包了些馄饨在冰箱里冻着。香菇玉米馅儿的……回去给你煮一碗吃！下雪天，开锁的也未必那么快能来!”
听到池砚南这么说，主驾驶的徐超便一声不响的拉着两人往池砚南的住处开。
是了，那是她小时候最爱吃的馅儿，姥姥常常包。
小学的时候，早饭和午饭，姥姥通常会做的很简单。一碗加了香肠丁的酱油炒饭，或者是将长方形的大馒头切成片再煎成金黄色，配一碟白灼生菜，再盛一碗八宝粥。但她最爱的还是那碗香菇玉米鲜肉小馄饨，姥姥说：多吃这个，个子就会长得高。
那时候，她总要跟小满哥比个子。
池砚南很小的时候腰椎那里有一个瘤子，第一次手术后伤了神经，从此不能站和走。他后来做了腿部矫正手术后，虽仍没有力气迈步，但慢慢的却可以通过双臂的力量撑着东西站一小会儿。于是，张老师便让他在学习间隙扶着一个铁架子站起来锻炼。后来，这个任务就交到了温栩身上，整天绞尽脑汁，想着各种法子要他站。
他大她四岁，那时的个子却跟温栩差不多高。
姥姥每次给她俩煮小馄饨的时候，都要放点儿紫菜，再撒一些虾皮进去，说这样能补钙。不缺钙，个子就会长得高。
“姥姥，小满哥那碗又剩了！”温栩总告状。
“你不也没吃完，还说我！”池砚南在一旁小声嘟囔。
“姥姥说了，我将来一定是高个子，不用全吃完|！”她回嘴。
池砚南住的小区离她租的房子只十多分钟的车程，确实算不上远。
黑色的轿车直接开进地下停车场，下了车才发现，车门正对着电梯口。徐超从后备箱帮池砚南取下轮椅后，便将车开走了。
两人进电梯后，池砚南刷了卡，电梯停在九层。
“鞋柜左侧有新拖鞋。”池砚南让温栩先进屋，他则没脱鞋，直接撑起上身，将自己挪到了鞋柜旁的另一架轮椅上。
“我去帮你煮碗馄饨，还是不吃香菜吗？”他一边将脱下来的外套搭在厨房对面的餐椅上，一边问。
屋里很暖和，她后背起了一层薄汗，却只将羽绒服的拉链打开，到客厅的浅色长沙发上自顾自坐了。
看他将轮椅滑向厨房，她有片刻的失神，随即“嗯”了一声。
温栩坐着环顾四周，东北朝向的两室一厅。可能是客厅摆放的东西少，所以显得很宽敞。极简的装修风格，灰色的防滑理石地面搭配咖棕色的护墙板，在白墙的映衬下格外干净整洁。
温栩里面穿了件燕麦色半高领修身毛衣，不好意思脱。只想着一会儿等池砚南从厨房里出来，打声招呼就先回去。
可一想到那碗热气腾腾的小馄饨，忍不住将手按向胃部。
“过来坐吧…”池砚南缓慢的滑出来，腿上托盘里放着一幅餐具。
“馄饨我去端吧！”她走过去，先他一步进了厨房。
“不热吗？”他望着她身上的羽绒服问。
“还好！”温栩坐下来，用小碗和汤匙去捞桌上大碗里的小馄饨。
“开锁公司已经联系好了，外面雪下得大了，他们正在高新区那边干活儿，赶回来最快也得一个半小时！”
他滑到餐椅一侧后又说：“你先吃，一会儿我让徐超开车送你回去。”
“你吃不吃？”
“我不饿。”
“哦。”她应了声。
没吃上几颗，她便觉得肚子有些绞痛，胃里也有烧心的感觉。
见她一直用手捂着肚子，池砚南问：“给你找颗胃药？”
“不用那么麻烦，我估计是胆囊炎犯了，缓一会就好了！”
“那你去屋里床上躺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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