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终于在半夜停了,耳边哗哗的声音先是转为沙沙声,继而变成淅淅沥沥的杂音,最终寂静下来。说不清是什么时候,我跟在自听到“巴基”这个名字时起便沉默不语的冬兵身后,颤抖的双腿终于撑不住身体的重量,膝盖一软便朝前扑到。我下意识想伸出手臂撑住地面,蛋短暂的黑暗袭来,等视野恢复,自己已经挡在了泥巴里,头痛欲裂,显然是刚刚把脑袋摔倒了地上。
我艰难地翻过身,呻|吟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冬兵的脸才出现在我眼前,他背后是一片令人惊叹的星空,原来乌云在雨停之后便悄然散去。
我想说点什么,却没了力气。冬兵摸了摸我的脖子,然后抓住我的肩膀,把我扛到了肩膀上。我感到一阵晕头转向,但当他继续向前走的时候,我不禁松懈下来,闭上了眼睛。此刻想来,早上在那个汽车旅馆偷东西吃,已经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我这些天都没有吃过一顿饱饭,饥饿早已转为了耳边持续不断的嗡嗡声,也许这就是我接二连三做蠢事的缘故。
这是否说明在抉择命运的重大关口,至少要保证自己吃饱了肚子?我想着,在心里叹息一声。如能睡去倒是好事,但我的大脑疲惫又兴奋,像是生锈却不肯停转的齿轮。我想着那些活生生的复仇者们,他们怀疑的眼神。之前我在想什么呢?以为他们会对我亲切友好,就像在漫展上那样?
愚蠢,愚蠢到家了。我该知道的,荧幕上讨人喜欢是一回事,现实生活中能否让人接受又是另一回事。他们根本不属于普通人的范畴,也不会与普通人为伍。我为什么会以为自己能得到接受呢?只是因为我知道那些可笑的电影情节吗?
在这个世界,那些情节可一点也不显得可笑。我想到冬兵,想到他问“谁是巴基”时脸上的神情,几乎与电影中的一模一样,简直令人毛骨悚然。他究竟记起来了多少?又为什么会帮助我这样一个陌生人呢?这些问题在我随着他的大步前行而上下颠簸时,在脑海中一直盘旋不朽。
我不知道自己睡着了,直至天色微亮,才意识到方才失去了片刻意识。惊醒我的是一个男孩的声音,隐约伴着狗叫声。
“嘿!”声音显得惊讶又好奇,“你不能进来,这里是私人领地!”
我看到冬兵脚下红褐色的泥巴,还有两旁的野草。他走在一座农庄的车道上,然后跨过了一道篱笆,并且奇迹般没把我摔下去。
然后他把我放下,让我靠着篱笆。我眨着眼,在迷蒙的天色中看着他大步走向那个十几岁、赤着上身的男孩。男孩手里拿着干草叉挥舞了两下,再次叫道:“走开!我要喊人了!”可冬兵的动作如此迅速,我甚至无法看清男孩是如何被击倒的。只见冬兵从昏迷的男孩身旁捡起了干草叉,直到这时,我的大脑才对眼前的一切作出反应,我尖叫起来:“巴基!不要!”
但冬兵并未打算杀死男孩,他只是折断了干草叉的尖头,然后就随手扔掉。他转头看了我一眼,双眼中的神色晦涩难懂。这时,农庄的后门打开,一个穿着条绒衬衫和工装裤的男人大步走了出来,吼道:“你们是什么人?这他妈是老子的地盘!”然后他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男孩,神色立刻改变,伸手去抓挂在门边的镰刀。
冬兵脚尖一勾,就把刚才扔掉的干草叉踢了起来,他抓住叉子扔出去的动作一气呵成,干草叉的钝头砸在了男人的喉咙上,对方立刻捂着咽喉倒了下去,发出窒息般的声音,穿着靴子的脚在木制门廊上拖出可怕的喀拉声。
冬兵看也不看他一眼,绕过男人从后门走了进去。我抓着篱笆站了起来,踉踉跄跄追过去,喊道:“巴基,等一等!”
倒在门口的男人已经停止了挣扎,我看不出他是昏过去了还是死掉了,也不敢去查看。当这一切发生时,就如同前天晚上冬兵袭击我的情形相去无几:所有的事都发生得那么快,又有那么多事同时发生。我以为自己会对眼前的一幕大感震惊,但事实上只是无暇自顾,所有高级思维都让路给了低级反射。
屋里一片死寂,隐隐有电视的声音传来,播报早间新闻。我穿过后廊,见到自己的鞋在地板上留下一连串肮脏的脚印,不由隐隐感到羞愧,但随即又觉得为此羞愧有些古怪。但紧接着,我闻到了面包和煎肉的味道,立刻朝着香气来源走过去,把一切抛诸脑后。
巴基就在那里。除他之外,餐桌旁还有一个女人,三个孩子,都脸朝下趴在桌上。冬兵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而我的眼神无法长时间停留在那些人身上,而是被盘子里的面包、黄油,还有煎培根、炒鸡蛋无法抗拒般地吸引过去。
“他们死了吗?”我还是问道,不希望自己沦为只剩求生本能的动物,“你为什么这么做?”
冬兵没有回答,而是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看都不看我一眼便开始狼吞虎咽。我只犹豫了片刻,便加入他的行列,却又忍不住想着口袋里那些钱。我可以把钱留下,作为这次意外的补偿。而且苍天在上,我真的好饿。对不起,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这么做的。
接下来的进餐时间短得可怕,对此,我不知是该觉得羞耻,还是遗憾。冬兵吃掉了大部分食物,但剩下的也足够让我饱腹。餐后,他简短地告诉我自己需要时间休整,让我去楼上找几件衣服换上。
“他们会追踪我们。”冬兵并不像是打算说服我,仅仅只是陈述事实。
我怀着沉重的心情上了楼。肚子没那么饿之后,发生的事也就显得没那么遥远了。这家有两个女孩,一个男孩,只有男孩和我同龄。我尽量挑难看的衣服,最后选了一件塞在柜子最深处的褐色条绒衬衫,还有背带牛仔裤。换衣服的时候,我不断望向窗户和门,心始终怦怦直跳。我不信神,也无法向任何人祈求饶恕。在把过长的袖子和裤腿挽起来的时候,我想的是因果报应,想的是我的未来。今日之事是否会成为我堕落的伊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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