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为马斯特斯终究还是疯了,因为他突然开始指导我练剑,像幽灵一样出现,抛下一泄指导意见,然后又悄无声息地消失。
尽管每次不过是只言片语,但往往却能令我茅塞顿开,之前所困惑的如同拨云见日一般得到解答。我考虑过停止练习,或者换一个地方好让马斯特斯找不到我,但想要听听马斯特斯见解的渴望却无法抵抗。
我本应该把他当作敌人,因为他向九头蛇出卖了我,但不知怎得,马斯特斯却在雪穗死后反倒成为我生活中导师一般的角色。
我们本该势同水火,如今却在一种伪装的平静中和睦相处。
“把你的牛奶喝光。”这差不多是马斯特斯每天早上都会对我说的话,也差不多是一天中除去那些指导以外他唯一会对我说的话。
也许他是觉得应该接管雪穗的职责?
但雪穗煮的牛奶绝对没有这么难喝,每次我端着杯子试着咽下去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想吐。马斯特斯每次都会把牛奶提前煮过,还放很多糖进去。而且因为不是脱脂牛奶,上面往往飘着一层奶皮。
我受不了奶皮的味道,也不想摄入那么多糖分。
但马斯特斯不管这一套。他之前那些罗里吧嗦的规矩似乎浓缩成了喝牛奶这一条,并且决心贯彻到底。
我拿不准要不要就此和他对抗到底,一来是我仍指望他时不时指点我两下——进步几乎是肉眼可见的,自从大学加入社团学剑以来,我还没感觉到如此明显的进步过——二来,说实话,那不过是杯牛奶。
“你是说,他逼你喝牛奶。”娜塔莎在电话里听上去若有所思,“你们以前有喝牛奶的习惯吗?”
“有。”我心不在焉地捻着电话线,密闭的电话亭让我透不过气来,“雪穗总是……以前总是在早上煮牛奶。”
“你觉得牛奶尝起来怪怪的?”娜塔莎问。
“我觉得煮牛奶难喝死了。”我愤愤地说,“我讨厌加糖的牛奶,但每次他都放糖,放很多糖。他就是故意的!”
娜塔莎沉吟了片刻,“下次不要喝。明确告诉他你不想喝牛奶,以后也不喝了,看他是什么反应。”她说。
“为什么?”我拉扯着电话线,“他驴脾气犯了怎么办?”
“会有人保护你的安全。”娜塔莎说,而我吃了一惊,几乎忘了我们的计划仍在进行中,而我本该是个诱饵。
我忍不住问道:“九头蛇究竟在等什么?这么长时间了,为什么还不动手?”
“他们已经尝试过了,不止一次。”娜塔莎的话叫我大吃一惊,“但受到了阻碍。”
“阻碍?”我盯着电话机上的一个锈斑,皱起眉来,“什么阻碍?你们不是说好了在暗中保护吗?”
“不是来自复仇者的阻碍。”娜塔莎简短地回答。
“那是谁?”我狐疑地问。
话筒里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然后娜塔莎说:“我还指望你告诉我呢。房子里只有你和安东尼·马斯特斯。”
“可马斯特斯……”我张口结舌,“他、他不是九头蛇的人吗?”难道他反悔了?和九头蛇撕破了脸皮?那我们的计划还能不能顺利进行?
娜塔莎说:“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不要妄下论断。神盾局不会随便把你塞给一个九头蛇卧底,我也不会。”
“喂!别说的好像他就是好人了一样。”我满心不悦地说。
“而你,正跟这个可疑的好人学习剑术。”娜塔莎的语气则又严肃又温柔,“这就是问题所在:你没有受过正规训练,在这种任务中无法准确判断究竟该信任谁、不该信任谁。这会影响到你,并且远比你想的要深远得多。”
“我没有别的选择。”我说,全部力气都似乎随着这句话一泻而出,我靠在电话亭的玻璃墙上,对着话筒说道,“你以为我想要搭上自己的性命,就为了刺激好玩吗?我只是受够了被别人摆弄,等待自己的命运被他人决定。这是我的生活,我的选择,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我也乐意承担。”
娜塔莎沉默良久,说声“好的”。我挂断了电话。
这段生活终究还是改变了我。娜塔莎以为做诱饵、做卧底会对人有什么深远的影响,但有影响的何止是这些事。我的人生早在踏上流浪之旅的那天起就面目全非了,我也一变再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每当照镜子的时候,看到自己的脸变得瘦长,随着之前流浪时的沉默寡言逐渐下拉的嘴角,还有因为眉头紧皱生出的皱纹,我都会觉得陌生。那双眼睛是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犀利又冰冷无情的?我上一次开怀大笑是在什么时候?
娜塔莎又知道什么呢。等这次任务结束,我就要向复仇者和盘托出另一个宇宙的秘密,要求他们帮助我回家。我早该这么干的,但那时我还不曾绝望,也没有任何谈判的资本。
这现在是我最后的希望了,只要九头蛇能如约前来,让我照着剧本继续演下去。
他们到底还是来了。
那是三月的事情了。天气仍旧冷得要命,但春天好歹还是来了。森林里的积雪化成烂泥,于是我暂停了练剑。马斯特斯这时已在后面的院子里竖起一个橡皮人,在太阳穴、咽喉、心脏还有其他要害处用红叉标注,要我练习近身战术。
我们没有讨论过这事,当然以后也绝不会讨论,正如雪穗这个名字在家中禁止被提起一样。
好消息是,比起去年冬天,我好像长高了不少,体重虽然往上增了,但身上的肉变得更结实。我只希望自己看上去别像一头熊似的就好。
至于学校,对我来说也已成了布景一般的存在。我在学校度过的时光都像是做梦,课堂上常常发现自己走神,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放着各种剑招、剑势。我以前从不知道自己是这样痴迷的人,但最近又渐渐改变了看法。
也许我真的擅长这个,只是直到现在压力临头,才发掘出自己真正的潜力。
当然,马斯特斯从未如此评价过。我也猜测不出他究竟如何看我。至少他喝得越来越少,这倒是件好事。尽管马斯特斯仍常常把自己关进地下室,不过我已经不再好奇他在那里干的勾当了。
每个人都有秘密,也许我应该试着习惯这一点,接受这一点。我唯一要做的就是别对马斯特斯放下戒心,尽管这似乎越来越困难。随着我们的对抗逐渐减少,日子也越过越平淡,以至于九头蛇真的到来时,我着实大吃了一惊。
他们是在半夜来的,当然了,开着没有标记的黑色面包车,穿着黑色的衣服,戴着黑色的面具。
我先是在梦中听到动静,随即惊醒,看到窗户那里好大一个黑影。我只有不到一秒钟的时间愣神,紧接着便是“咣啷”一声,玻璃和窗框一起被砸得粉碎。
那黑影一跃而入。
我一把抄起枕头朝他扔了过去。那人手一挥将枕头打飞,但我已趁着这短暂的一刻滚下床去,然后在地板上连滚带爬钻进床下。我几乎能感到那人的手擦着我的睡裙抓过,在大腿上留下火辣辣的抓痕。
“咚”的一声,不知哪里传来的巨响,感觉整个地板都在震动。
我继续飞快地向前爬,从床的另一边钻出来。然而那人没从床底下爬过来抓我,而是踩着床跳了过来。我身边只有书桌和椅子,也没别的什么选择,于是,我两手抓着金属椅子腿,猛地将椅子朝那人砸去。
“砰”的一声,椅子先是砸中那人的肩膀,随即撞到墙上,再重重落到地上,发出可怖的声响。但那人却只是停顿片刻便继续朝我扑来,手里的电棍噼啪作响,发出刺眼的蓝光。
我的手迅速探进褥子下面,心脏虽然咚咚作响,但却有种神奇的自信,认为自己一定不会有事。
在这种浑然不知恐惧为何物的感觉之中,连时间都似乎被拉长。我一把从褥子下面抽出之前藏好的切肉刀,就这么反握持刀朝他猛挥一记,又趁着对方后撤躲闪的时候起身往前一冲,挥刀砍他持棍的那只手。
结果那人棍子一抬格挡下我这一劈,然后棍子顺势一绕,卷住我持械的手臂。电光窜了起来,但我只感到些微的麻木,因为保护符仍在起作用。我精神大振,当即松开被卷的右手,左手顺势一探将下落的刀抓在手中,正握着往前一攮,一下将那人的黑色皮夹克和里面衣服划开一道,血顿时涌了出来。
“啊!”那人痛呼一声,往后撤的同时挥棍猛砸我的头部。我抬手一挡,左臂被砸得撞回自己的脑袋上。
再一抬头,那人已重整旗鼓,握着棍子小步朝我逼近。我将刀子换到右手,眼睛紧盯着对方的棍子,知道自己不能原地不动,必须得积极进攻,不然铁定挨打。
那人大喝一声连着三棍砸我的头,我挡住了前两下,第三下的时候仗着个子小一下钻进他的腋下,闪身到了他的侧面,左手迅速伸出搂住他的腰往后带,右手将刀子重重刺进他大腿后侧。
“啊啊!”那人狂吼一声,左手往后抓住我的头发用力一扯。我松开刀柄,两手攀住他的手臂,脑袋也被迫跟着往前。他意图把我拖回身前,手里的电棍都已备好。我下沉重心,头皮疼得眼泪都快流了出来,但好歹拖延了几秒。就在他伸出电棍朝我刺过来的时候,我松开右手一拳正中他要害部位。他当即松开了手,夹着腿惨叫着倒了下去,我跟过去补上一脚,重重踢在头部。
这时,我才发现自己手脚止不住的发抖。环顾四周,屋子里不知何时已被砸得乱七八糟,被子也拖到了地上。我的头脸、胳膊、小腿阵阵作痛,嘴角也不知道磕到了那里,现在已经麻木,估计很快就会肿起来。
就在这时,又有两个黑衣人冲了进来。
我连忙后撤,结果在那人身上绊了一跤,摔了个四脚朝天。再爬起来,一个黑衣人已经逼到近前,一把勒住我的脖子朝他那里带去。
一个尖锐的东西刺在了我的脖子上,但却刺不进去,只带来清晰的疼痛,犹如黑暗中惨白的灯光突然亮起。接着是冰凉的液体顺着皮肤滑过。
我立刻明白那是针头。除了身后勒住我的黑衣人外,我面前还站了一个黑衣人,明显我是寡不敌众,因此,我没多做犹豫就放松了身体,让自己深呼吸,装出被迷晕的样子。
“等等。”我身后那人似乎是发现了针头已经弯曲,“不对……”
我一肘撞向他的胯|下,然后越过倒地之人的身体想要躲进床下。有人抓住了我的脚踝用力往后拉,我使劲踹他,听到吃痛和咒骂声。
但这一切在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后戛然而止。抓着我脚踝的手松开了,我躲在床下大气也不敢喘,只看到第三个黑衣人也倒下了,血在地板上奔腾流淌。
第四个人站在门口,我认出了马斯特斯睡裤的花边。当我爬出创下,身上沾满了那人的血时。他正大步走进来,抓着我的胳膊把我拉起来。
“我们得走了。”他说。
我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浑身都在哆嗦。事后震惊来的可不是时候,因为现在还没到时候呢。
他到底是不是九头蛇?!
“这里。”马斯特斯拿着一把很大的枪,但他走路时左腿一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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