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办法可以试试。”她说。
林元华问:“宋姑娘想怎么做?”
“手术,把她的跟腱重新缝起来。”
什么?!
这句话有如石破天惊,在场众人相顾失色,林元华眉头紧皱,两个小药童也像听天书一般,呆呆地张大了嘴巴。
“姑娘,跟腱是脚、脚筋吗?”白鹭磕磕巴巴地劝道,“恐怕不妥吧,奴婢从未听说过这样治病的法子,会不会太冒险了?”
“是很冒险,我没有经验,也没有把握。”宋清和神色平静,语气沉定,“但这是唯一能让她站起来的办法,我想替她赌一把,至少为她争取一个选择的机会,还请林大夫助我。”
那双比黑夜还要纯净的眸子里跃动着烛火,白鹭怔怔地看着,说不出更多阻拦的话来,她求救似的望向林元华,希望他能出言阻止,却看到老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可以,不过要等陈姑娘醒后再行定夺。”
“那是自然。”
宋清和暗暗松了一口气,单凭她一人,的确无从下手,可要是有老大夫坐镇,内外兼治,胜算就大多了。
这里的医疗水平实在有限,好在市局曾举办过四个月的警务急救技能培训,大伙儿都说那是泥菩萨镀金边——表面一层,尽管她当时也就学了些皮毛,现在却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她挽起衣袖,让白鹭打来热水,不断擦拭着陈潜的额头和脖颈,随后试探性地捏了捏小腿三头肌,再细看那伤处,发现跟腱并没有完全断裂,心里也有了底。
“我需要羊羔肠子最里层的薄黏膜,充分刮去油脂,洗干净后先在碱水里泡上几个时辰,然后再放进盐水里保存。”她边想边说,又补充道,“还有煮沸过的针剪和包扎用的细布,越干净越好,等羊肠线做好了,这些都能用上。”
林元华皱眉:“别的都好办,新鲜的羊羔肠子怕是不太好找啊。”
白鹭小声道:“今早陆世子他们从黑源河猎了百余头野黄羊回来,牛大爷还没宰完呢,那些羊肠子能用吗?”
“当然!”
宋清和大喜过望,对这位陆世子也多了份感激,她刚打瞌睡他就递了枕头,仅一个早上的功夫,救了她们,绑了山匪,顺道还捉了黄羊,难怪人家能当世子,瞧瞧,多能干啊。
林元华的眉头也舒展开来,他郑重地吩咐小药童:“白蔹,麦冬,你们速去寻牛大爷,就按照宋姑娘说的,一定要准备妥当。”
“是,师父!”两个小药童严肃应下,一前一后地跑了出去。
宋清和没有久留,跟林大夫交代好手术的注意事项,她就带着白鹭告辞了。
回去的路与来时不同,白鹭似乎是有意带她绕了远道,宋清和装着一肚子心事,哪怕一早就看出了对方的心思,她也没有点破。
冬夜里,空气凛冽而澄澈,两人就这样走了一会儿,白鹭突然停下了脚步。
宋清和配合地举目望去,这营地里竟然有一棵大树,树冠如盖,叶子已经掉光了,盘曲的树枝拓印在夜幕上,宛如黑釉瓷上爆裂的冰纹,月亮透过枝干投下一地斑驳的光影。
好像是棵槐树。
白鹭顺着她的目光向上看,柔声道:“那棵树可有些年岁了,姑娘想去看看吗?”
宋清和笑了笑:“好啊。”
于是白鹭便扶着她往树下走去,直到走近她才发现,这里的布局很像她家附近的小公园,火把将空地照得通亮,树底下摆着几张歇脚的长椅,长椅上坐着一个人。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白鹭恭谨的声音:“陆世子。”
原来他就是陆世子。
宋清和并不相信眼下这场相遇纯属偶然,心底刚生出的那一丝好感也彻底被打散。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面前的男人,男人一身墨灰云鹤暗纹圆领袍,肩上披着厚重的玄青毛裘披风,即便是坐着也不难看出此人身量高大,肩宽腿长。
他手里握着一卷书册,半边侧脸隐没在烛火的阴影里,清阳曜灵,和风容与,散发出来的气场很是沉稳。
直觉告诉她,此人没有那么简单。
如果说她汪洋恣肆,极具破坏性,那他则静水流深,危险都潜伏在底下。
现在她百分百确定白鹭绕路是因为这位授意,他在此地守株待兔,是想要试探她的底细呢,还是要警告她安分守己?
陆淮岳像是听见她在腹诽似的,忽地抬眸看了过来,与她玩味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哟,说坏话被抓到了。
她唇角牵起一丝冷笑,理直气壮地盯了回去,丝毫没有被抓包的觉悟,甚至还有闲情逸致欣赏对方的脸。
他有一双好看的眼睛。
不知道是什么将他的轮廓削得这样锐利,眼锋格外凛冽,像大雪消融时棱角分明的群峰,可眼神又分明流澈,仿佛能将所有的锐利都变得沉寂柔和。
“坐吧。”他说。
宋清和在他对面的长椅上坐下,相较于她略带攻击性的姿态,对方要显得内敛许多。
“敢问姑娘芳名?”
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淡漠,听起来颇有几分熟悉,是她喜欢的那种音色,但她此刻无心欣赏,理智被情绪踹下了台,仿佛醉酒上头一般,心里无端冒出一股邪火。
她被他带进军营也有一天了,那伙绑匪的嘴没那么硬,能撂的肯定都撂了,连林大夫都知道她姓宋,他又岂会不知?更何况他贵为世子,理应分得清轻重缓急,倘若不清楚她的身份,又怎会贸然带入营中,难道不怕她是探子吗?
宋清和顷刻间就想出无数种理由,但她还是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
尽管她比谁都清楚,这是正常且必要的流程,他只是在例行公事,可她还是忍不住想跟他发脾气,心里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叫嚣着要去欺负他、挑衅他,那股邪火见了风似的往上长,势头越烧越旺。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烦闷之中好像还掺杂着委屈,总觉得以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不该这样问,也不该对她这么冷漠……
等等,宋清和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她和这位陆世子今天才第一次见面,他们俩能有什么关系?
她向来洁身自好,一心扑在案子上,绝不是会儿女情长的人,这种陌生且荒谬的念头是怎么钻进她脑袋里来的,难不成是原主的情绪在影响她?难道原主的意识还停留在这具身体里?
想到这儿,她头皮一阵发麻,真是穿越穿出失心疯了,力气大到没边儿不说,连带着精神都变得不正常了!
烛火跃动着,将男人的侧影拉得很长,他没有开口催问,仿佛这是个极其刁钻的问题,需要给足她思考的时间。
宋清和暗骂自己中了邪,一道黑影在她视角边缘极快地闪过,她顿时更加清醒了几分——果然是个黑芝麻汤圆,跟她谈话还带着暗卫,这种人绝不是好招惹的。
毕竟不是现代社会,初来乍到,是虎也得先卧着,是龙也得先盘着,可她呢,甚至还不受控制地想上去挑衅人家!
不知怎的,她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总感觉今晚可能要栽了。
她将脑海里的杂念统统驱赶出去,回答道:“我姓宋。”
“宋姑娘,”陆淮岳漫不经心地翻了一页,语气听不出起伏,“你名字是哪两个字?”
好不容易压制住的邪火再次直冲头顶,她不悦地眯起眼睛:“你在审我?”
“宋姑娘以为呢?”
陆淮岳并未看她,只是垂眸看着手里的邸报。
宋清和像是一拳掏在棉花上,而那团棉花又顺势哽进嗓子眼,上不去也下不来,堵得她无语凝噎,她努力控制自己不要陷入情绪的泥淖,既然她与原身都姓宋,而且模样相近,那名字应该也是差不多的。
她咬牙道:“清和,河清海晏的清,春和景明的和。”
话音未落,就看见对面男人的眸光骤然一缩,陆淮岳蓦地抬眸望向她,古井无波的眼底泛起狂澜,如寒冰乍破,山风骤起,流露出难以名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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