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寒气渗进骨髓,两人呵出的白气在巷角凝成霜。童白却浑不觉冷,只亮着眼看向叫住她的坊吏。
开张生意,可不兴不要钱。
哪怕是坊吏都不行!
但对吃拿惯了的坊吏来说,她不给些优惠又不行。
毕竟在这时候,官家命令禁止在坊间从事商业行为,而那些挎篮行走的妇人之所以敢售卖,不过是新朝初建,长安百姓的日子实在是太苦了,律法之外还有人情,巡逻的武侯和坊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行的方便罢了。
童白索性将开张生意给的优惠说了出来。
她这点小心思,付坊吏根本没在意,他的注意力全随着掀开的絮布,牢牢钉在竹篮里的蒸饼上。
他也没少在外买蒸饼吃,但像这般透着金黄色油皮,形状圆润、挺立饱满的蒸饼却是头一回见。
看着就觉得会好吃。
见他目不转睛的模样,童白特意将手提灯笼抬的离竹篮更近了些,“透着金黄色光泽的便是黄金油渣蒸饼,柳叶形状的是猪油萝卜丝蒸饼。”
第一日卖蒸饼,选择的馅料都是童白思索一番后才决定。
她参考了坊间和西市包子的大小以及馅料和面皮的占比比例。考虑到坊间的卖价低于西市,且蒸饼做起来并不复杂,在缺少调料和原材料的这里,想要吸引坊间的顾客群体,味道是一方面,但价格才是关键。
愿意为美味吃食花钱消费的群体集中在西市里的食楼、食铺。偶尔也会光顾小摊,但来坊间买提篮的蒸饼,她觉得几率很低。
所以,哪怕是买下了许多的猪皮,童白也没打算第一天开摊就卖灌汤鲜肉包。先用白菜油渣包探探路再说,毕竟这个卖不掉,也能自家吃了或者送人,起码不会浪费。
付坊吏指着一直诱惑着自己的透油皮蒸饼道:“给我先来一个黄金油渣蒸饼。”
童白用挂在竹篮边上的竹夹子夹了个蒸饼放入敞口桑皮纸袋递给付坊吏。
这样既能不烫手,又保证了卫生。坊间卖的,大多使用树叶裹着。
付坊吏大咬一口,焦黄油渣混着滚烫猪油在舌尖炸开,丰腴肉汁裹着麦香冲进喉头。酥脆油渣在齿间咯吱作响,滚烫汁水顺着指缝流下,烫得他嘶嘶吸气却舍不得张口。他恍惚想起一年前他随着军队得胜归朝时,圣人赐的那碗驼蹄羹,也不过如此!
很快,女子巴掌大小的蒸饼就这么吃完了。他砸吧下嘴,“再给我拿四个,哦,不,再来五个!”一个根本不够吃。
虽然童白对调制的馅料很有信心,也是奔着坊吏来的目的才会直奔这里来吆喝的。
却没想到如此顺利。
“好咧,您稍等一下,我用两个纸袋分开装可行?”昨日用糊灯笼的废纸折了几个不同大小的纸袋,没想到这么快就要用上了。
大纸袋是按照装四个蒸饼的大小做的,五个黄金油渣蒸饼,加上开张生意送的一个猪油萝卜蒸饼,分开两份装。才装好四个黄金油渣包。
付坊吏道:“行了,那两个别装了,我现在就吃。”说着,把适才用过的纸袋递给童白。
童白接过纸袋,添了两个进去,“六个黄金油渣蒸饼,猪油萝卜蒸饼是送开张送的,共九个大钱。”
付坊吏边吃着边摸出九个大钱递过去,童白伸手去接,坊吏手心紧攥,“后日你还会来卖吗?”他明日休息,后日上值。
童白点头,“后日我再在这个点来这边。”收好大钱,她真心笑道:“您吃好。”转身入了巷子里,贴着巷道里的墙角根边走边吆喝着。
为了在坊间挎篮售卖蒸饼,她提前在坊里踩过点。
外地商人是她选择的第二目标用户。只不过,这些人租赁的院子大多要到东西两市开门的时候才会打开,她并不确定今日这么早,会不会能卖出去。
坊间流传着什么‘东富西贵’的言语,导致东西向的宅子要比南北向的好租赁些,租赁的价格也高一点。
而童白便是先来到了坊东,找到之前踩点的位置,童白又开始吆喝了。
按照日落而息日出而作的作息时间,天色将亮未亮的时候,既是一日中最冷也是一日中最容易醒来的时间段;而,刚醒来的时候,便是腹中饥饿最难耐的时候,而童白专门设计过的吆喝话语,就是最好的诱惑力,勾的外地商人一个个地还没起床就想着进食了!
“吱呀”一声开门声,“那个小娘子,你家的蒸饼怎么卖?”
有了第一个很快就有第二个,这些外地商人不像长安本地人,哪怕馋,大多也都舍不得在外买吃食。
他们的家不在这,这些人平日里也就会烧个热水什么的,要让他们做饭是不太可能的,所以一日饭食都是在外食用,而这些人,也是坊间叫卖的人家最大的客户群体。
远处传来坊门开启的沉重吱嘎声,混着巡夜梆子渐歇的余音。
童白吹熄灯笼,在鱼肚白的天色中,匆匆从坊东往西走,胳膊上挎着的竹篮的重量也减轻了一半,腰间的荷包也微微鼓胀了起来。
她选择的是行人比较多的主干道,那种小巷道,别说这会儿她不敢走,就连大白日,坊间人流量最大的时候,她也不敢走的。
虽然朝廷有安排武侯巡视,但武侯所负责的区域不小,难免无法全部顾及。
匆忙赶到坊西,就见外地商人的租赁的宅子外,已经来了三个坊间叫卖的妇人,其中便有童白前两日买过蒸饼的那位雀斑妇人。
同行见同行,两眼都是红通通的,童白边缓着呼吸,边往宅子的大门处移动。
走到半路的时候,要不是她眼尖侧身避过,差一点就被暗处伸出的脚绊得踉跄。
童白挎着竹篮的手臂早已冻得麻木,她吸了吸冻得通红的鼻子,强行忍住想要跟人叫骂对峙的冲动,找了个位置站定,深吸一口气,开始唱起来:“坊东的说童家的黄金油渣白菜蒸饼香,坊西的却说猪油萝卜丝蒸饼香……”
这是她想过的既能吸引客户又能阐明买点的办法,用顺口溜的方式来代替吆喝。
她这样的做法惹得旁边的几个妇人露出鄙视的目光。
“呵,就跟那楼里卖唱的似的。”
“就是,好像这样就能引来郎君们买蒸饼了似的。”
童白才不管她们怎么说,有用没有,试了才知道。再说了,她今日新来的,不弄点不一样的东西,如何吸引顾客的注意?
难道真的跟这几个妇人挤着去门前售卖吗?
瞧了眼几个妇人的身躯,再看看自己的,童白觉得,哪怕卖钱很重要,但也不至于要以命相搏。
还别说,她唱了没多久,院门竟然从里面拉开,从中走出来一名中年男子。
其他妇人“咻”地围上前,掀开絮布,露出里面的蒸饼来。
“严管事,看看我做的鲜肉蒸饼,皮薄肉多,鲜着呢……”
“我家这花椒叶鸡卵子蒸饼,不仅素净还鲜嫩……”
“……”
童白围观着几名妇人用着宽阔的身躯挤着对方,在那位中年管事面前的兜售行为,一阵无言。
刚才还嫌弃自己呢,这会儿,她们难道不是想尽办法推销自家蒸饼?
哼,大哥别笑二哥。
严管事扫视一圈,目光在几个妇人篮子里停留片刻,最后才落到童白身上,“刚才那位唱词的小娘子是谁?某想要买上些黄金蒸饼。”
若是他单独出门,不管外面的小娘子唱的再好听,都不会吸引他,但是这一趟出门,老爷让他带一带二少爷,二少爷人小,对新鲜事物保持着旺盛的好奇心,一听黄金蒸饼就嚷嚷着要吃……
童白上前一步招手示意,“严管事,黄金蒸饼在这,都还是热的,我用的是……”噼里啪啦地,童白清脆的声音将她那一套吆喝推销的说辞又说了一遍,最后一句强调道:“我这油渣是独家秘方熬的,保证您没吃过这味儿!”
“好了,就你家了,”严管事被这双丫髻小娘子的吆喝词语说馋了,“大家伙儿让一让,让这小娘子进来。”好大的口气,保证他没吃过,他偏要试一试。
这位管事的话语很有用,他面前原本拥挤着的地方瞬间让开了一条通道来,童白朝几位瞪眼瞧自己的妇人看了一眼,板着脸走到中年管事面前,不是她不愿笑,实在是,这个时候,她要敢笑,就怕有哪位婶子忍不住挠她一爪子。
当然这只是她内心腹诽的,事实上,真要挠,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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