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朗气清,春风和畅。
京郊皇家上林苑旌旗招展,鼓乐喧天。
一年一度的“春日之征”盛会如期而至。碧草如茵,林木葱茏,开阔的草场上早已搭起宏伟的观礼台,皇家仪仗威严陈列,禁军侍卫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气氛隆重而热烈。
宗室子弟、文武百官、勋贵世家及其家眷们皆盛装出席,锦衣华服,珠环翠绕,笑语喧阗,汇聚一堂。少年郎们摩拳擦掌,期待着在御前一展身手;贵女们则三三两两,或矜持观望,或窃窃私语,目光不时飘向那些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
帝后鸾驾降临,文昌帝萧瑾与皇后宋凝华端坐于观礼台正中的最高处,接受众人朝拜。皇帝面色平静,目光扫过全场,看不出喜怒;皇后则保持着雍容温婉的仪态,只是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太后沈妙容称病未至。这个缺席,在此刻微妙的气氛中,显得格外意味深长。众人心知肚明,昨日城南之事与慈安宫收到的“厚礼”,恐怕已让这位太后娘娘气得不轻。
顾今朝穿着一身利于行动的鹅黄色束腰骑射服,料子贵重却款式简洁,墨发高挽成髻,只簪着那支永不缺席的橘色绒花小簪,除此之外再无多余饰物。她安静地坐在东阳公主身侧,位置不算显眼,却足以看清全场。脸色依旧苍白,但精神看起来尚可,手臂上的伤被宽大的袖口巧妙遮掩。
她微微垂着眼,似在养神,实则将场中所有人的神色尽收眼底。苏鹤卿与几位心腹大臣谈笑风生,一派儒雅雍容,只是眼角眉梢偶尔泄露的一丝紧绷,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上官愁与几位道官站在一起,仙风道骨,超然物外,仿佛周遭纷扰皆与他无关。
而谢逍……
他依旧是一身夺目的殿前司指挥使红色官服,在一众或深或浅的官袍中扎眼至极。他并未待在官员队列中,而是抱臂斜倚在一根离观礼台不远的旗杆下,嘴角噙着一抹惯有的、玩世不恭的浅笑,看似慵懒随意,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却如同鹰隼,锐利地扫视着全场,尤其是在掠过苏鹤卿等人时,眼底会闪过一丝冰冷的、毫不掩饰的讥诮。
顾今朝祸水东引的那一招,显然已生效。她能感觉到,谢逍看似无所事事,但周身散发出的那股低压气场,表明他已知晓自己被利用,并且……十分不爽。但他没有发作,反而顺势待在了这个能纵观全局的位置。
很好。顾今朝心下冷笑,他要的就是谢逍这份“不爽”和警觉。这把刀,越是绷得紧,用起来才越锋利。
仪式过后,春猎正式开启。号角长鸣,骏马嘶昂,年轻的儿郎们纷纷策马扬鞭,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入广阔的猎场,追逐着早已被驱赶至此的鹿、狐、獐兔等猎物。箭矢破空声、猎犬吠叫声、欢呼喝彩声此起彼伏,场面热烈非常。
顾今朝自然未曾下场。她只是安静地坐着,偶尔端起手边的清茶啜饮一口,目光偶尔追随着场中某个特别出色的骑手,流露出恰到好处的、符合她“病弱郡主”身份的欣赏与淡然。
然而,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一场马赛正在进行,激烈对抗中,一名世家子弟的马匹突然毫无征兆地受惊,前蹄腾空,发出凄厉的嘶鸣,竟朝着观礼台侧翼人群密集处疯狂冲去!
“啊——!”惊呼声四起,女眷们吓得花容失色,场面瞬间混乱!
那马匹冲撞的方向,恰好经过顾今朝所在席位的前方!
惊马转瞬即至,带起的劲风已扑面而来!东阳公主脸色骤变,下意识想将女儿拉向身后。周围侍卫急忙上前阻拦,但事发突然,眼看就要酿成惨剧!
千钧一发之际!
顾今朝瞳孔微缩,却并未慌乱。她置于膝上的手极快地在袖中一弹,一枚细小的石子无声射出,精准地打在惊马前腿的某个关节处。
那马匹吃痛,冲势骤然一偏,前蹄一软,轰然倒地,擦着顾今朝的席位前方滑了出去,激起一片尘土。骑手被狠狠甩落在地,呻吟不止。
危机瞬间解除。
“快!快去看看人怎么样了!”皇后宋凝华急忙下令,声音带着惊魂未定的颤抖。
侍卫们一拥而上,控制住倒地的马匹,扶起摔伤的骑手。众人惊疑不定,纷纷议论着这突如其来的意外。
“好端端的,张公子的马怎么会突然惊了?”
“真是吓死人了!差点就撞上去了!”
“幸好幸好……只是意外吧?”
顾今朝缓缓松开袖中紧握的拳,指尖那点剩余的粉末悄然散入空气中。
她抬眸,目光似无意地扫过对面席位,国师上官愁正微微倾身,与身旁的一位亲王说着什么,仿佛刚才的惊险与他毫无干系。但他拂尘柄上闪过的一点极微弱的反光,却未能逃过顾今朝的眼睛。
是意外吗?或许马匹受惊是意外,但让它精准地冲向自己,绝非偶然。
很快,又到了展示骑射技巧的环节。几名武将子弟在场上表演百步穿杨,箭无虚发,引来阵阵喝彩。
一名隶属苏丞相派系的年轻武将,或许是为了讨好上官愁,或许本就心存歹意,在射中靶心后,忽然朗声笑道:“久闻康宁郡主乃神武将军血脉,将门虎女,虽身子柔弱,想必也耳濡目染,弓马娴熟。值此盛会,不知末将可有荣幸,请郡主指点一二,也好让我等开开眼界?”
此话一出,场间顿时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顾今朝身上。
谁都知道康宁郡主病弱不堪,此举分明是恶意刁难,想要她当众出丑,甚至……若她被迫出手,发生点什么“意外”,比如被弓弦伤到,或是脱力晕倒,岂不正好应了她体弱不堪的传言,甚至还能压下昨日谢逍“救美”带来的微妙影响?
东阳公主脸色一沉,正要开口回绝。
顾今朝却轻轻按住了母亲的手。
她缓缓站起身,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略带羞赧与为难的浅笑:“这位将军说笑了。今朝体弱,多年未曾碰过弓弩,实在不敢献丑。父亲虽曾是军人,但在母亲的诉说中今朝也明白,为将者,运筹帷幄重于匹夫之勇,保家卫国亦不止在沙场争锋。将军箭术超群,令人钦佩,不若多射几箭,让今朝与众位夫人小姐们,好好瞻仰学习一番?”
她声音柔和,语气谦逊,却四两拨千斤,不仅轻巧化解了对方的刁难,反而将对方架到了一个只会炫耀武力的粗人位置上,更隐隐点出神武将军的格局,绝非区区箭术可比。
那年轻武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讪讪地退了回去,讨了个没趣。
不少夫人小姐闻言,纷纷点头,觉得郡主虽柔弱,却言辞得体,颇有见识,看向那武将的目光便带了几分鄙夷。
顾今朝微微一笑,从容落座。指尖在袖中轻轻捻了捻,方才起身之际,一丝无色无味的‘逍遥散’已悄无声息地弹入了那武将面前的酒水中。分量不重,但足够让他接下来几个时辰奇痒难耐,坐立难安,也算是小惩大诫。
阳光渐烈,清风拂面,场上气氛愈发高涨。
就在这时,一名内侍匆匆上台,在文昌帝耳边低语了几句。萧瑾眉头微蹙,点了点头。
随即,李昌公公上前一步,尖声道:“陛下有旨,今日春光正好,诸位青年才俊表现俱佳,龙心甚悦。特命人从苑中深池捞起一尾百年金鳞龙睛鲤,此鱼灵性非凡,今日便以此为彩头,增设一项‘灵鲤献瑞’!能不动刀兵、不伤灵鱼而将其安然请入玉盆者,无论用何等方法,即为胜者,陛下重重有赏!”
众人闻言,皆感新奇。只见四名太监吃力地抬着一个巨大的琉璃缸上台,缸中清水荡漾,一条通体金黄、鳞片璀璨、眼如铜铃的巨大金鲤正悠然摆尾,神态确非凡品。
这考验的已非武力,而是智与巧力。
世家子弟们面面相觑,尝试者众多。有人试图用网捞,那鱼却滑溜异常,总能避开;有人想用美食诱之,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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