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的郊区像被拔掉电源，只有一盏昏黄灯泡悬在卷帘门上。
周凌风蹲在地上，黑色工装裤沾满机油，像夜色里长出来的花纹。
“风哥，刹车片到了！”学徒阿九抱着快递盒跑进来，嗓门大得能吵醒整条街。
周凌风“嗯”了一声，剪刀划开胶带，指腹摩挲钢片边缘——锋利、冰冷，和他昨晚做的梦一模一样。
梦里，一把白衬衫折刀对他说：“周凌风，你的数学49分，需要抢救。”
他回了一句“关你屁事”，然后被闹钟吵醒。
此刻，他把刹车片装好，跨上车，油门轰到底，像要把梦甩出排气管。
车速120km/h，晨风像刀。
耳机里却不是什么摇滚，而是BBC6分钟英语——昨晚偷偷录的宋逸阳朗读版。
少年嗓音清冽，带着一点点早起未醒的沙哑。
周凌风在风里低声跟读：“unexpectedcollision”，舌尖卷起的不是英文，是宋逸阳的名字。
“操。”他骂了一句，切回《无地自容》，鼓点炸响，心脏却跟着耳机里的声音跑调。
周凌风停机车，推门进去。
收银台后面是个打哈欠的妹子，见他进来，瞬间清醒：“要点什么？”
“草莓糖。”
妹子愣住：“大早上吃糖？”
“不行？”
“行。”妹子弯腰找糖，小声嘀咕，“长得帅的人连嗜甜都理直气壮。”
周凌风付钱，顺手把糖揣进外套内袋——那里已经躺着两颗，包装一模一样。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买，只是想起宋逸阳被水呛到时，耳尖通红的样子，像熟透的草莓。
周凌风住在城南一栋老居民楼，六层，没电梯。
钥匙插进门锁，里面传来电视声——父亲周振国又在看财经频道。
他放轻动作，刚想溜回房间，酒瓶砸在茶几上的声音炸开。
“还知道回来？”
周振国坐在沙发里，西装皱得像咸菜，领带扯到一半，露出锁骨上蜿蜒的疤痕。
那是三年前留下的，周凌风亲手砸的。
“转个学都能给我惹事！”周振国冷笑，“你以为你是谁？天才？废物！”
周凌风站在玄关，背脊笔直，像根绷紧的弦：“我谁也不是，只是你儿子。”
“啪——”遥控器砸过来，擦过他耳侧，落在地上碎成两半。
周凌风弯腰捡起，声音轻得像冰渣：“遥控器39块，我赔。”
转身，摔门，下楼。
机车轰鸣，像一头被激怒的兽。
周凌风把车停在墙外槐树下，摘下头盔，银发乱糟糟地支棱着。
保安大叔老远就喊：“小子！说了八百次，校内不准骑行！”
周凌风单手插兜，笑得吊儿郎当：“没骑，车自己跑进来的。”
保安大叔：“……”
他抬脚往教学楼走，路过喷泉池，脚步慢了一拍。
池水已经恢复平静，倒映出他的影子——
黑发银挑染，校服外套搭在肩上，扣子一颗没系，锁骨下方一道旧疤。
他伸手碰了碰水面，涟漪荡开，影子碎成宋逸阳的脸。
“操。”周凌风收回手，低骂，“中邪了。”
红榜前围满人。
周凌风身高186，站在最后也能看清榜首：
【高三（3）班宋逸阳总分748/750】
旁边有人小声议论：
“748是人？”
“第二名才698，断层50分。”
周凌风嗤笑，转身要走，却听见背后一句：
“听说转校生要和他同桌，惨咯。”
他脚步一顿，回头，勾唇笑得又野又坏：“是啊，惨咯。”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
周凌风迟到五分钟，老林脸黑成锅底。
“周凌风！开学第二天就迟到？”
周凌风耸肩：“导航导错了，以为喷泉是校门。”
全班哄笑。
老林拍桌子：“站到后面去！”
周凌风单手插兜，懒洋洋走到最后一排，路过宋逸阳时，故意用肩膀撞了下他椅背。
宋逸阳正在默写单词，笔尖一顿，没抬头。
周凌风挑眉：书呆子挺沉得住气。
英语课代表领读《新概念4》：
“Whydopeoplelaugh?Becausetheyarehappy…”
周凌风靠在墙上，嘴里嚼着草莓味口香糖，视线穿过人头顶，落在宋逸阳后颈。
少年坐姿笔直，领口露出一点点校服衬领，白得晃眼。
周凌风突然想起昨晚的梦——折刀少年用钢笔戳他手背，说：“周凌风，你英语41分，需要抢救。”
他“啧”了一声，口香糖吹破，啪一声脆响。
全班安静。
英语老师MissLee推眼镜：“周凌风，你读一段。”
周凌风把书倒扣在桌面，嗓音低哑：
“Peoplelaugh…becausetheyare…happy?”
发音标准，却带着慵懒的嘲弄。
MissLee愣住：“继续。”
周凌风：“没了。”
全班爆笑。
宋逸阳侧头，看了他一眼——很轻，像羽毛扫过。
周凌风回以一个挑衅的笑：看什么看？
宋逸阳收回目光，在单词表旁写了一行小字：
【发音：A+，态度：F】
周凌风视力5.2，看得清清楚楚，舌尖抵了抵腮帮：有趣。
老郑抱着一摞卷子进来：“摸底考，时间40分钟。”
周凌风拿到卷子，先写名字，然后画了个巨大的“49”当分数，交卷。
老郑：“？”
周凌风：“提前交卷，省得您改。”
全班再次爆笑。
宋逸阳低头，嘴角极轻地弯了一下。
周凌风回头，正好捕捉到那一弯——
像雪山突然开了条缝，露出里面绿色的春天。
他心跳慢了半拍，随即皱眉：幻觉。
周凌风去小卖部买水，回来发现宋逸阳不在座位。
抽屉里多了一颗草莓糖，糖纸背面画着小箭头→
他顺着箭头走到图书馆后门，看见宋逸阳站在还书箱前，怀里抱着那本被水泡皱的《高数十八讲》。
少年用纸巾一点点吸干书页，像在抢救一只奄奄一息的信鸽。
周凌风靠在门框，声音低哑：“别擦了，再买新的。”
宋逸阳没抬头：“绝版了。”
周凌风：“那就复印。”
宋逸阳：“签名复印不了。”
周凌风走过去，抽走书：“我给你画一个，比原作者帅。”
宋逸阳终于抬头，眼神平静：“周凌风，你不需要朋友，也不需要道歉，对吗？”
周凌风愣住。
宋逸阳把书拿回来，转身：“我知道了。”
脚步声轻，却像踩在他心口。
高三体育课自由活动。
篮球场，周凌风三分球五投五中，引来女生尖叫。
宋逸阳坐在看台背单词，睫毛在阳光下投出小扇子阴影。
中场休息，周凌风撩起衣摆擦汗，腹肌线条一闪而过。
有女生递水，他摇头，径直走向宋逸阳，抽走他手里的单词本：“陪我打球。”
宋逸阳：“我要背词。”
周凌风：“劳逸结合。”
宋逸阳：“你的劳，我的逸？”
周凌风笑：“聪明。”
他拽着宋逸阳手腕往球场走，掌心温度高得吓人。
宋逸阳挣了一下，没挣开。
两人站在三分线外，周凌风把篮球塞给他：“投一个。”
宋逸阳：“我不会。”
周凌风从背后环住他，手覆在他手背上，调整姿势：“手腕放松，眼睛看篮筐。”
呼吸擦过耳廓，宋逸阳耳尖瞬间通红。
篮球出手，划出一道完美抛物线，空心入网。
周围安静三秒，然后爆发出比刚才更大的尖叫。
周凌风低头，声音贴着他耳骨：“表哥，你挺有天赋。”
宋逸阳：“……”
操场人声鼎沸。
周凌风被篮球社半哄半骗拉去试投三分，五投四中，围观女生尖叫。
宋逸阳抱着社团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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