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周毅的车在观悦府地下停车场的车位里猛一顿，轮胎摩擦地面的轻响混着未停的雨声，在空旷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挡风玻璃上的雨水还没刮净，模糊了窗外的灯光，他连引擎的轰鸣声都没顾上熄，只匆匆转头对后座上的唐雅琪叮嘱了句，“我先去公司处理急事，你带四喜赶紧上楼。”
唐雅琪刚抱着四喜跨下车，冰凉的空气就裹着雨丝扑过来，她下意识把孩子往怀里紧了紧，刚要开口说，“慢点开”，周毅的车就“嗡”地一声窜了出去，车尾卷起的风带着凉意，拂过她的衣角。
她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孩子，小家伙没了往日的活力，蔫蔫地靠在她肩上，小脸蛋还泛着淋雨过后的苍白，连呼吸都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鼻塞声，温热的气息轻轻喷在她的脖颈，看得唐雅琪心里一阵发紧。
她不敢多耽搁，抱着孩子快步往电梯口走，急促的脚步都比平时快了半分。
刚冲进家门，连沾着雨水的鞋子都顾不上换，踢掉鞋子就往厨房冲，铁锅往灶上一搁，哗哗接了半锅水，抓出几块生姜拍碎了扔进去，火开到最大，蓝幽幽的火苗舔着锅底，噼啪作响。
等水烧开的间隙，她又转身去浴室调水温，试了好几次才把水温调到不烫又足够暖的程度，扯过干净的浴巾搭在架子上，这才折回客厅抱起四喜。
小家伙哼唧了两声，眼皮沉得抬不起来，被她放进水里时才稍微精神些，小手扒着浴缸边缘，小声问，“妈妈，雨停了吗？
“到家了，不怕。”她用温水一遍遍浇着孩子的胳膊腿，声音放得柔缓，“咱们好好泡个澡，洗完喝碗姜糖水，睡一觉。”
等把四喜裹进浴巾抱出来，擦头发、换衣服、喂姜糖水，一套流程忙完，孩子已经困得睁不开眼，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绵长，小眉头也舒展开来。
唐雅琪这才直起身，后腰传来一阵酸痛，她抬手揉了揉，随手拿起扔在沙发上的手机，屏幕刚亮，周毅的信息就跳了出来，“到家了吗？”往下划了划，上一条留言还停在那里，“我到公司了，估计一会儿没空看信息，有事记得给我电话。”
指尖在屏幕上飞快敲击，她把语气放得轻松，“我们到家啦，刚给四喜煮了生姜水，又泡了热水澡，现在已经睡熟了。你安心忙工作，不用惦记，四喜有我照顾呢。”
按下发送键，她把手机扔回沙发，脚步轻轻挪到窗边，指尖勾住厚重窗帘的一角，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小了些，只剩零星雨丝在风里飘着，先前藏在云层后的阳光，正透过薄云洒下来，在湿漉漉的地面晕开一片温柔的暖光，连空气里都浸着雨后特有的清新。
四喜这一觉睡得格外沉，从午后一直到傍晚，窗外的天色渐渐染成了墨蓝，小家伙却丝毫没有要醒的迹象。
唐雅琪对着电脑处理着堆积的工作，眼角的余光总不自觉地往床上瞟，四喜蜷缩在抱枕里，呼吸比平时重了些，像只安静的小猫。
起初她只当孩子是玩累了，可眼看墙上的时钟跳过六点，屋里的光线越来越暗，四喜连动都没动一下，唐雅琪心里渐渐泛起一丝不安。
她停下敲击键盘的手指，起身走过去，轻轻拨开盖在孩子额前的碎发，想叫醒她吃晚饭。
指尖刚触到四喜的额头，一股灼人的滚烫猛地传来，惊得她心头一紧。
那温度烫得吓人，连带着她的呼吸都漏了一拍。
常年照顾孩子的经验让她瞬间警觉，这绝不是普通的低热，体温肯定超过了39℃，甚至可能直逼40℃。
“四喜？四喜醒醒……”她放柔了声音轻唤，伸手探向孩子的后颈，那里的温度更烫。
唐雅琪的心跳瞬间乱了节奏，发颤着摸出手机，指尖悬在周毅的号码上方时，恍惚忆起他今天说过的话，“今晚要在公司熬通宵。”又猛地收回手。
这个时候告诉他，只会让他分心焦虑，倒不如自己先带孩子去医院。
唐雅琪急得眼圈发红，不敢再有半分耽搁，转身冲进卧室，胡乱往包里塞了体温计、湿巾，又翻出退烧药和水杯。
回到沙发边，她用力晃了晃孩子，“四喜，乖，起来先吃药，我们要去医院。”
孩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神涣散，小嘴抿着，哼唧了两声又想睡。
唐雅琪耐着性子哄着，把退烧药一点点喂进她嘴里，看着她咽下去才松了口气。
刚放下水杯，不敢停歇地打开叫车软件，将四喜用衣服裹得严严实实，才冲进电梯。
雨后的冷风灌进领口，她却丝毫没觉得冷。
出租车在楼下等着，她拉开后门坐进去，声音都带着颤，“师傅，麻烦您开快点，去妇幼保健院急诊！孩子烧的厉害。”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唐雅琪低头看着怀里昏昏沉沉的四喜，不停地用手背试他的体温，心一直悬在嗓子眼。
刚下过的雨把柏油路浸得发亮，积水里浮着零落的梧桐叶，可堵车长龙纹丝不动，出租车像被钉在湿漉漉的路面上。
她看着手机地图上红得刺眼的拥堵路段，根本看不到头。
好不容易在车流里挪到医院门口，唐雅琪挂完号就抱着四喜往发热门诊跑。
刚冲进大厅，冰凉的空调风扑面而来，怀里的四喜忽然“唔”了一声，小小的身子微微动了动。
她低头一看，才发现四喜的额头上不知何时渗出细密的汗珠，很快连成一片，把额前的碎发浸得湿哒哒地贴在皮肤上。
“四喜？”她的声音里裹着难以抑制的惊喜，甚至带着点发颤的哽咽，“你醒了？醒了就好，真是吓死妈妈了……”
她腾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替孩子拂开汗湿的碎发，指尖触到的温度虽还烫，却比刚才柔和了些。
有汗就好。
唐雅琪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带了四喜这么多年，她太清楚了——孩子发高热时，最怕的是干烧不出汗，一旦汗珠子渗出来，烧多半能退下去些，人也会跟着清醒。
现在看这情形，该是稳住些了。
她忙从包里翻出电子体温计，按下开关，待屏幕上跳出“38.5℃”的数字，她才彻底舒了口气。
医生听完唐雅琪语速飞快的描述，又伸手摸了摸四喜的额头，用听诊器在他胸口、后背仔细听了听，例行问了几句“烧了多久”“有没有咳嗽呕吐”，随后很快在电脑上开了张抽血单。
唐雅琪抱着四喜到卫生间，从包里翻出干净的替换衣物，又赶紧她戴上帽子，念叨着，“刚出了汗可不能吹风，不然又要加重了，咱们四喜要乖乖戴帽子哦。”
抽血窗口前的叫号屏慢悠悠地跳着数字，唐雅琪抱着四喜在等候区的椅子上坐下。
不知等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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