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8室的5号床。”宋医生给她系上手环。
走出办公室，关玥弱弱地问：“那我怎么办？12年白读吗？”
“等你好了再说，先别想太多，乖。”柳如烟避而不答。
走廊尽头，是她的病房。
房间老旧，但打扫得清清爽爽，她们把洗漱用品放在生锈的柜子上，一眼望去，空无一人。
关玥到走廊外坐着，她是第一个到的。路过其它病房，关玥看见里面的人，安安静静地躺着，时不时地起来呕吐，又躺下。
护士聊天的声音，是整个血液科住院区，唯一代表生机的标志。此外，一片空白。
傍晚，1308室的人慢慢到齐。
1号床是个两三岁的男孩，家住重庆，和她一样，一切刚刚开始。
2号床的女孩子不爱说话，眼里是比同龄人成熟、稳重的深邃，令人心疼……他们没有交际，各自愁眉苦脸、死气沉沉。
关玥走出房间，那样的氛围，她心头如同压着一块石头，喘不过气。
隔壁1307室里，许哲言坐在4号床上，引人注目的他，纤细的手在收拾东西。
关玥一惊，才想起他下个星期二化疗。
许哲言看向呆在原地的关玥，一刻也没停的朝她跑去。
“姐姐来了。”他微笑着胸有成竹的样子，好像早就知道她会来。
“嗯。”她还没从压抑的氛围中抽离。
“我们可以天天见面了。”不管遇到什么事，许哲言总能想到最好的方面。
“是啊。”黑暗的生活总算有了一丝希望，关玥安慰着自己。
“我陪你坐坐吧。”他拉着她的手来回摇动。
冰凉的座位上，他们沉默不语，看着来来回回的医生，护士，病人。关玥发觉所有人都急急忙忙，浮浮躁燥。奔赶，向何方呢？没有答案……无解。
“明天宋医生会问你，是插PICC管还是植输液港。”许哲言开口打断寂寞消沉的气氛。
“哦。”关玥不明白地看着他。
“我用的是PICC管。那里有简介，去看看。”许哲言走在她前面。关玥起身，之前不注意还没发现，长廊上挂着各种各样的资料。
“PICC是一条植入血管的输液通道，输液港则是植入胸口的“药物流通器”。化疗用的药水会侵蚀血管，必须选一种直接流入心脏。”他的话专业、细腻，关玥看着他认真解释的样子，也看见了他眼底那一份超出常人的懂事，稳重，顾大局。
而许哲言，似乎以一种轻松的方式生活，也带给他人与常人不同的感觉——轻快、舒服、不压抑。
“我的一点点小建议……你是女孩子，毕竟……胸前留疤不太好，PICC更适合你。”他心里当然清楚的知道，这句话越界了，不是他该考虑的。
但，他不得不说，他为关玥担心，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她往坑里跳，也害怕没有帮助她将伤害降到最低。即使，得罪了关玥，也值得。
“谢谢。”她笑着，温柔、温暖的笑着。她看出他的难为情，也知道他对她的在意。
她也一样，但作为许哲言，那个阳光向上，笑容灿烂的男孩，不该有这么多顾虑。关玥想保护好他，不想影响他所做的选择，愉快，欢乐的活着。
因为太懂对方，便不想伤害对方，处处小心翼翼。因为爱对方，便想保护好彼此，守护那份各自独有的秘密。
那种涓涓细流般的爱，真的爱，活生生的爱。和那种人类冲动的欲望截然不同。
或许，因为魅力，因为本能，我关注你，但，因为关注你，慢慢了解你，不想害你，而爱你。
复杂的逻辑，清醒的大脑，却奋不顾身，这，可能，就是爱？
关玥陪着许哲言笑，保有一颗纯真的心。他照顾着她的心思细密，像大人一样成熟、淡定。他们相互保持平衡，努力成为更好的样子，为自己，也为对方。
关玥再次回到病房，2号床的女生已经开始化疗。“哗啦哗啦”的呕吐声，医生守在女孩旁边，生怕有个万一。
“你再这样下去要低血糖的。”医生神色担忧。
“你想吃什么，妈妈去买。”头发凌乱的母亲低头拍着女孩的胸口。
女生摇摇头，那种复杂的神情，关玥在无数病人的脸上看到过，包括自己——生怕拖累他人，不想麻烦他人的懂事。
在周围人苦苦的哀求下，女孩勉勉强强说想吃面包。旁边的母亲倒是松了口气，赶紧让家人去买。
女孩却皱着眉头，继续不喊不叫的呕吐。
一直到深夜，整个房间没有女孩的喊叫，只有她“哗哗”的呕吐。
那位母亲哭着对旁边问情况的人说：“我女儿两岁得癌症，本想着治好就行，不求其他，谁知道啊，七岁复发，现在九岁又复发……”女孩拉住母亲，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母亲哀嚎，抽泣的声音，传到关玥和柳如烟耳里，显得无比清晰。
“1307四床不行了。”走廊上护士嘶吼的声音……紧接着，医生赶来的声音……紧接着，心跳减弱的声音……紧接着，“嘀”死亡的声音。
关玥坐起来，仔细听着隔壁的动静。
大哭、喊叫、医生报告死亡时间……就这样，死了？
一片黑暗下，她抱着双腿。那是，她第一次那么，那么的接近死亡……
那一夜，她睁着眼，不敢合一下。
弥漫着消毒水味的床单上，她说不清楚心中的感觉，有愤怒、害怕、悲哀、慌张、想逃离……
第二天早上，一切如常，好像，并没有人在意昨天是否有人受尽折磨，整晚未眠；也无人在意是否有人驾鹤西去，绽放的生命从此凋零。
关玥跑到隔壁，付楚之站在许哲言床边。她走过去，绝望的盯着许哲言。“我们……去楼下走走吧。”
“好。”
医院小花园里，关玥靠着他，眼泪止不住。“你旁边的人走了。”她哽咽着说。
“嗯。”许哲言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如今多说无益，只能慢慢来。
现实的残酷，一时是接受不了的，当他刚来时，也一样……重情感的他来到这所医院，唯一的感觉，就是人们的“无情”。
后来，他也在怒吼中渐渐明白，并非是人类无情。人能做的，本就有限，有时候，是真的，无能为力……
柳如烟出现在她面前，焦急的说：“宋医生找你，快点上去。”关玥擦去泪水，无奈的站起来，和许哲言再见。
他安慰的笑容，挥手让她赶紧去，别担心。刹那间，关玥还是感觉到离别的痛苦，她失去了仅有的依靠。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有时就是这样，痛苦无处不在，只能自己硬撑。宋医生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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