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鸢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将明,胥衍忱让人给她处理伤口后,就让她回去休息。
十鸢回望他,想起适才碰到的那双手,冰凉得有些吓人,他深中剧毒,浑身体温本就偏低,今日不知是等了多久,如今更似坠落寒潭的冷玉一样,没有一点温度。
她忍不住地蹙起黛眉:
“公子也早点休息,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您不需要在外等十鸢的。”
胥衍忱笑而不语,没有接这番话,诸人为他出生入死,他怎么可能睡得安稳?
等将她安排好,胥衍忱才控制着轮椅,转道回了寝室。
今日发生了太多时,十鸢完全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快地就脱离了戚府,她抬眸望了望四周,青黛色的床幔轻微垂下,绣着牡丹花样的蜀锦被褥柔软,外间花瓶内放着新鲜的迎春花,处处都安排得精细,一看就知道这是特意准备的房间。
十鸢长吁了一口气,乌发披在雪肩上,整个身心都放松了下来。
终于不需要再见那么多红梅样式的物件了。
她气性其实一点也不大。
在前世被宋翎泉当面冷嘲热讽她不配接触戚府的那片梅林时,她就对红梅这种物件生出了抵触。
不论是长安城时在陆霏凤面前挑选红梅玉簪,还是后来在衢州城买下红梅步摇,都是她刻意做出的举动,她本是要让戚十堰将她和许晚辞联系在一起,让其心生乱意,但后来这个举动好像没有起作用。
戚十堰压根不吃这一套。
他格外认死理,一开始认定她不是许晚辞后,不论她再做什么,都不会把她和许晚辞相提并论。
无奈之下,她只好转而赞梅花高洁,给自己寻了一个喜爱梅花的理由,又借梅花隐喻给戚十堰送了玉佩。
她这等低微入尘的人,想要叫一个人倾心时,只能从各种细微之处着手。
但不管任务期间她做了什么,她心底的抵触却是不能消失,她要站在曾被羞辱的地方一遍又一遍,以期待戚十堰的经过时,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戚十堰的确对她很好。
可于她而言,在戚府的时光从不是一段好的回忆。
十鸢呼出一口气,她没有再细打量室内,这处只是她和公子的临时落脚之地罢了。
她在见到周时誉一行人就生出了疑惑,周时誉去戚府时可不止那点人,但至于其余人去做什么了,十鸢不得而知。
她也没有过
问。
各司其职对于她们来说任务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
所以十鸢也不知道许晚辞也被掳了出来。
在十鸢睡下的时候戚府却是乱成了一团许姑娘和陆姨娘双双被掳在确认胥铭泽的安危后戚十堰就领着人朝周时誉消失的方向追去。
他在幽州城找了整整一夜也没有找到他要找的人。
一夜间他穿过大街小巷最终在周时誉更换衣物的地方停下小巷子深处凌乱地摆着夜行衣和两滩血迹。
戚十堰浑身寒意越来越重他不愿去想那血迹从何而来。
夜深漫长戚十堰不得不承认一件事——他们没有把她还回来。
宋翎泉得了消息也匆忙地从府中赶来他找到戚十堰时天际已经泛白
“将军!”
在看见戚十堰的那一刻宋翎泉蓦然失声。
他何时见过戚十堰这么狼狈的时候?
许久宋翎泉才找回声音他扫视一圈没见到陆十鸢的身影心里就已经有数了他头一次没有觉得戚十堰先找陆十鸢有什么不对。
和许晚辞相较而言自是陆十鸢的处境更加危险。
对方掳走许晚辞只可能是一个目的——以此要挟王爷和将军。
但陆十鸢不同她没有那个分量便极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宋翎泉心底暗骂这一群人不讲武德但他还是得拦住戚十堰:
“将军找了一夜都没有找到人人肯定已经不在城内了。”
戚十堰伫立在原处仿佛没有听见宋翎泉的话宋翎泉看不下去低声道:“将军府内还得你主持大局难道你放心将一切交给那个家伙么?”
他口中的那个家伙自然是胥铭泽。
自知晓胥铭泽将许晚辞藏起来数年冷眼旁观戚十堰三年来的煎熬时宋翎泉心里对胥铭泽的不满直接达到了顶峰。
将军这三年来变得越来越沉默每年入长安述职时他不信胥铭泽没看在眼底。
但胥铭泽依旧把许晚辞的消息藏得严严实实。
再加上他那日又得知了林三惨死的真相宋翎泉忽然怀疑他们为了胥铭泽的霸业尽心尽力但胥铭泽真的有把他们当人看么?
戚十堰眸色终于有了波动许久他转身朝戚府走去他声音冷冷传来:
“给燕云城传消息让他们把人还回来。”
宋翎泉跟上他,不意外他会怀疑祁王,毕竟胥岸曈离得太远,想在幽州城内或者附近安插人手,也是有心无力。
唯独祁王胥衍忱。
想到祁王,宋翎泉皱了皱眉,自那位小皇子年少时去了封地燕云后,长安城众人就再没见过他。
连三年前的长安事变,他都没有出现,论起行踪,这位祁王是最令人捉摸不定的。
宋翎泉有些迟疑低声:
“他要是不承认呢?
戚十堰面无表情,又仿佛如覆冰霜,他平静道:“那就告诉他,没人拦得住王爷发疯。
胥铭泽某种程度上来说,的确是个疯子。
久而找不到许
晚辞,戚十堰一点都不怀疑,胥铭泽会下令提前开战。
到时,战火连天,尸横遍野,胥铭泽这个疯子不会在乎,但胥衍忱也不在乎么?
纵是立场不同,戚十堰也听说过燕云之地在祁王的管理下欣欣向荣一事,既是如此,祁王怎么可能不在乎他麾下衢州城的百姓。
宋翎泉得令,迅速上马离去。
戚十堰也翻身上马,他高坐马背上,回头望了一眼小巷深处,须臾,他收回视线,挥鞭骑马离开。
——陆十鸢,你千万要活着。
******
十鸢不知道有人对她的期望。
她一早醒来,就到了公子的书房,白日间,视线没有了阻碍,周时誉也终于看见了她脖颈上的青紫,他倒抽了一口气:
“嘶——
“我什么时候下了这么毒的手?
这力道根本就是奔着将人掐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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