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鸢倚着凉亭栏杆吹风,接了任务后,她许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在拿到城防图后,她也没有和戚十堰见面的必要,继续留在戚府的主要目的也只是不想要打草惊蛇。
所以,十鸢不知道戚十堰现在正在府上,也不知道府中有外客登门拜访。
听见陌生的脚步声后,十鸢只是稍微偏头,待瞧见游廊有人朝她笑着走来时,十鸢一顿,她像是生起了些许警惕道:
“你是谁?”
江见朷抛起铜钱,又一个不落地接住:“一个臭算命的,姑娘要算一卦么?”
十鸢不着痕迹地挑眉,一个算命的能出入戚府?
她看了眼江见朷来时的方向,浅淡地扯了下唇,眸中的神色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她偏过头,闷声道:
“没兴趣。”
江见朷扫了眼手中的铜钱,也没有强求,他笑着道:“那就算了。”
他背着布袋和旗帜转身就走,在踏上游廊的那一刻,江见朷忽然站住,他转头对着十鸢道:
“或许我和姑娘还有再见的那一日。”
十鸢皱了皱脸,心中的警惕越发深,她像是摸不清头脑,也不以为然道:“我一个后院妇人,和先生见面做什么。”
江见朷当做没听见这句话,他丢下一句不明所以的话,脚步轻快地离开:
“姑娘如果要找我,便来青云山。”
十鸢看着他的背影,眸中神色渐渐暗了下去,倏地,有熟悉的脚步轻响,她垂眸收敛情绪,再偏头去看,就见戚十堰从菱荣苑的方向走过来,远远的,二人四目相视,十鸢抿了抿唇,不等戚十堰走近,她倏然起身离开。
戚十堰的脚步一顿,他眸色凝在了十鸢的背影上。
这……好像是十鸢第一次先他离去。
戚十堰袖中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他抿平了唇线,脸上的情绪仿佛越发冷沉了些。
柏叔将这一切都看在眼底,不由得迟疑:
“将军要不要去看看陆姨娘?”
戚十堰垂眸,许久,他终于迈开步伐,一言不发地和那座凉亭错身而过。
他没去看望她,也没有在经过凉亭的时候停顿。
风吹梅林,那片在雪中傲然而立的红梅终究是彻底凋谢,再不见一点红印,唯有某人腰间的玉佩似还残存
了梅花的痕迹。
*******
翌日,幽王的队伍终于抵达了幽州城。
戚十
堰早早地领着幽州城官员在城门口迎接,胥铭泽从马车上下来,他身上的煞气似越来越重,那双和先帝相似的眉眼也显得狭长阴沉,他看向戚十堰,蓦然轻笑:
“没想到你刚从长安回来,本王也回来了。”
戚十堰沉默了一阵,才道:“是,臣也不曾想到。”
宋翎泉皱眉,觉得这二人说了一通他听不懂的话,正要出声,就见胥铭泽将手搭在了将军肩膀上。
一双手能有多沉?
但宋翎泉敏锐地察觉到不对,他余光一瞥,看见将军身侧袖子中握紧的双手。
宋翎泉心下陡然一沉。
胥铭泽没看他,他仿佛也觉得把手搭在戚十堰的肩膀上的时间有些久了,他抬手拍了拍戚十堰的肩膀,意味不明地道:
“你我君臣一场,没必要行这些虚礼,起来吧。”
四周人噤若寒蝉,都是了解胥铭泽的人,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出声,都是默默地看着这君臣二人叙旧。
一行人往城中走,戚十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依旧沉色平静:
“城主府已经收拾好了,王爷可以直接入住。”
胥铭泽轻啧了声,他说:“不必了,本王和你也好久未见,住你府中即可。”
他语气平常,像是从未发生过许晚辞一事。
戚十堰闭了闭眼,语气微沉:
“王爷。”
胥铭泽狭长的眸子也冷了下来,他轻飘飘地问:“怎么,不行?”
戚十堰也直视他:
“府中有女眷,王爷若是住进来,恐怕会不方便。”
他明目张胆地提起女眷一事,胥铭泽脸色陡然阴沉下来,他没有想过戚十堰会另娶他人,自然将他口中的女眷当做许晚辞。
上位者不会心虚,只会觉得底下人不忠。
胥铭泽笑了声:
“要是本王一定要呢?”
二人忽然为了住处而对峙起来,四周官员面面相觑,一时间摸不清头脑,也觉得诡异和心惊胆战。
按理说,幽州城是胥铭泽的封地,他们也都是胥铭泽的臣子。
但在这一刻,没一个人说话,他们都是沉默不语,静等着这一场对峙落幕。
许久,戚十堰一点点地垂下头颅:
“臣莫敢不从。”
胥铭泽终是住进了戚府,他摆手让四周官员退下,众人一愣,下意识地看向戚十堰,戚十堰看都没看他们一眼,沉默着不说话,众人也忙垂了垂眼
,拱手退下。
胥铭泽看见这一幕,眸色也稍暗了暗,他语气不明道:
“阿堰果然治下有方。
这一下子,宋翎泉都听出不对了,他是唯一没退下的官员。
王爷这是在忌惮将军功高震主?
宋翎泉心底没好气地撇嘴,王爷还没坐上那个位置呢,难道就想要卸磨杀驴?
没了将军,王爷能挡得住晋王和祁王么。
戚十堰浑身气压冷沉,他根本没搭理胥铭泽这番话,胥铭泽看在眼底,蓦然轻笑一声,也不在意。
一行人朝着戚府走去,途中,戚十堰终于出声,他问:
“林三呢。
胥铭泽身边有先帝特赐他的一批暗卫,其中林三从不离身,但今日,戚十堰没在随行的队伍中看见林三,再联想长安城传来的那封信,心中不由得有种不好的预感。
闻言,胥铭泽轻描淡写道:
“护主不力,剁了。
戚十堰脸色陡然一沉。
宋翎泉也不由得变了脸色,林三是如何忠心,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为了胥铭泽出生入死,说是暗卫,和死士也都差不多了,只听胥铭泽一人命令。
然后最终就得了这么一个结果?
胥铭泽仿佛没有看见两位臣子忽变的脸色,他看向近在咫尺地戚府牌匾,想当年,这处府邸和这块牌匾还是他亲赐的。
戚十堰的一切都是他给的,他取之一样,难道有什么不对么?
在踏入戚府的那一刻,胥铭泽陡然转头看向戚十堰,毫不顾忌地问:
“人呢?
许晚辞都到了戚府,胥铭泽也不觉得自己藏下许晚辞一事会再是秘密。
戚十堰面无表情:“臣听不懂王爷的话。
胥铭泽眸中的阴鸷一闪而过:
“让许晚辞来见本王,别让本王说第二次。
宋翎泉陡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脸色骤然难堪下来。
戚十堰耷拉着眼皮:“不知王爷要见阿晚做什么,王爷毕竟是外男,要见阿晚,恐怕有些不合适。
胥铭泽冷下声:
“戚十堰!
戚十堰和他对视,冷意迸裂而出,他一字一顿道:“臣说了,她不见人。
戚十堰从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只他过于念旧情,过于忠心,在胥铭泽面前,再是不赞同他的一些做法,也只是沉默寡言。
时间一久,纵是外人再骇然于戚十堰,胥铭泽也只觉得戚十堰早
是一条驯服的狗。
这还是戚十堰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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