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颐宫本应是皇后寝宫,林婉淑不肯碰她用过的任何物件,温琅另设别的宫殿为椒房,只为林婉淑心情好些。
此时的坤颐宫内,垂直消散的青烟随着温行川大步走进,被他衣角带起的风吹散,扑在刘太后的面庞。
刘氏盘腿坐在榻上,捻着佛珠诵经,未看孙儿一眼。
温行川猛然拔出长剑,顿在祖母的脖子上。
这时节未至寒凉,但刘太后已经穿起薄裘,脖颈围了一圈青狐皮。
“为何要杀我的妻子。”温行川又问了一遍。
“她罪有应得。”
温行川脸色晦暗,将剑刃向着祖母的脖子靠近些,“她有何罪?至于冷家,父皇早已宽恕,太后,我只想听你一句解释。”
刘氏嗤笑,“你父皇?若我再有其他的儿子,绝对不会支持你父亲做这个皇帝。”
温行川听罢脸色更沉,沙哑回道:
“可惜你只剩父皇一个儿子了,不是吗?再不喜欢他,为了保全血脉,不也向后宫所有嫔妃下了断子药?”
来这里之前,咸熵自宫门处端着一杯毒酒,交代了一切,说罢便要自饮谢罪,温行川打翻了酒,要他活着治好甘小妹。
业障难消,爱人受难,活着受那剜心之痛,是为报应。
剑刃划破锦裘,在刘氏脖子上留下同样的伤痕。
“你双手沾血,有何脸面指责无辜的冷元初,亲眼看着你去杀死一个婴儿!”
刘皇后将双手搭在盘着的膝盖上,掀开枯燥的眼皮,珠黄的眼睛盯着温行川。
“那孩子,会阻碍你父亲登基,而她与那个孩子,同流一脉。”
温行川听罢,笑得高大的身躯难以站稳,“阻碍?仵作验她体内有千机毒,只有先皇知道解药。
先皇只是用魏氏消渴,并非不爱江山,可你不敢对他纳妃说一个不字。说到底,你还爱着他,可他早就不爱你了。”
“你不许提先帝!”刘氏撑起身子,要撕扯孙儿的衣服。
温行川后退一步,双眼猩红,“你曾顺从先皇的意思,百般刁难逼迫我母后同意父皇纳妾,又伤害了我的妻子!为了一己私欲丧心病狂,最该死的人,是你!”
刘氏笑得满脸皱纹,沙哑嘶吼,“有本事便杀了本宫,替你亡妻报仇!江浪有眼!替本宫出了这口浊气!”
温行川奋力扬起剑。
落下时,刘太后盘在头顶的狄髻直直切下,灰白的碎发落满太后的肩上,仿若灰尘。
“初初不会想我的剑沾上灭绝天伦的血,我来只是传圣旨,来人啊!将坤颐宫钉死门窗,不得任何人进来!”
“你就在这里等冷元初回来,定夺你的生死!”
温行川垂着剑,慢慢走出坤颐宫,走出皇宫。
他要尽快把仰止园建好,冷元初回来的时候,不会找不到家。
……
听二哥说可以去看织机,冷元初把女儿托付给邻居照料一天,跟着二哥去了台州府城。
她用一块藕合方布包好头发,再戴一方巾遮脸,由着二哥驾马车,缓缓来到府城内的织造衙门。
“寻个民间的织造作坊就好,为何来这里招摇?”冷元初抱怨下车,直到看见一个很久未见的熟人,惊喜瞪大眼睛。
“杨锶?”
“杨大人。”冷元朔纠正着妹妹的称呼,笑着招呼二人见面。
“元儿妹妹?”这个名叫杨锶的年轻人身着八品黄鹂补子绿色官服,面盘白皙微圆,凤眼承笑,拱手走近。
“杨哥哥,你,考中举人了!”
“妹妹不要揭我的短,才秀才而已。”杨锶指了指补子,“你看,八品小官,帮着县令照看这官家的织机。”
冷元初抬头与二哥对视一眼,轻轻摘下遮面的巾子。
杨锶是穗德钱庄老掌柜的孙子,和冷元初同龄,冷元初在私塾读书时和他坐在一个书桌前。
后来他要考取功名去了府学,冷元初与他接触少些,偶尔还会在钱庄见面聊天。
只是不知为何他这么些年才考过秀才,明明坐在一起读书时,冷元初还要抄他认真完成的课业。
冷元初的身份瞒得紧,杨锶只知冷元初叫邱元儿,祖父说她冷氏族的姻亲,完全不知眼前这粗衣盖不住气质的熟人就是近来闹得沸沸扬扬的太子妃。
不过冷元初再一开口,让他更加混乱。
“我不叫邱元儿,日后请叫我令兰。我这次来,是想看看织机的原理,麻烦杨大人了。”
杨锶被她轻柔的呼唤空了片刻,回过神来立即带着兄妹俩到那几个织机挨个细看。
冷元初看着织女们熟练踩着脚踏提综,让梭子在经线中穿梭,拨动着梳子,让经纬紧密交叉。熟练的女工一日能织出十五到二十尺的丝绸。
她细细观察,不断构想编织渔网的机器要如何设置,想来是网孔大一些,原理应该没有太大差别。
冷元朔看妹妹陷入沉思,悄悄招手要杨锶到外面叙话。
他打听杨锶容易,可杨锶只知冷二爷大名,对不上人。
委托人交代给杨锶的是,有他认识的女子下堂难以归家,走投无路才找上他这不远不近的熟人,至于面前这个“令大人”,只是个力止于此的没啥本事的长辈。
杨锶小声问道:
“令大人,敢问小姐她,为何对这织机感兴趣?我记得她很懂钱庄诸事,怎不去钱庄分号轻松谋生?”
“她丈夫死了,只生了女儿,被婆家撵出来,是以不愿见钱庄旧人再提此事。可这孩子一天天长大,哪里都要钱,是该寻个生计。”
冷元朔说着拱手行礼,“绍兴她回不去,在这台州府,她认识的只有你一人,还望杨大人,多多帮她。”
杨锶听闻短短两年未见,她竟嫁人生子,又被迫流落至此,只觉可惜。
不过比起慨叹她,他自己亦是造化弄人。
杨锶因这些年沸沸扬扬的籍册登记,扰得学业不实。
父亲曾在府城开了个小商号谋生,可商户籍册虽未正式开始登记,各地已按商籍世代不能为官等逐渐约束本地商户。
是以为了儿子关了商号,回乡务农。
但杨锶还是因政策不定,几年没有参加秋闱,到现在还只是个落魄秀才,讨个糊口职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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