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驾崩了——
冷元初的心跳似是随着丧钟而动,三十六响,伴随着尾音落下,婴儿的啼哭也没了,她回过神,看到皇后才把手从襁褓伸出。
冷元初紧紧闭上眼睛,不忍细看。
她只觉自幼所习的一切礼法、苛尽天下子民恭聆的金科玉律,顷刻化为尘烟。
吃人的皇宫,让人不做人,鬼不像鬼!本以为皇帝已足够荒诞,可刘皇后的行径,让她更加恐惧——
如无意外,温行川会成为皇帝,若她有命活到那时,若温行川还有正妻之念,她应是能坐上这皇后之位。
可这所谓的冠绝六宫,是要衣摆沾满鲜血、脚底碾踏人骨,才能稳稳登级?
冷元初清楚,狠不下铁石心肠的人,注定成为波诡云谲的宫廷牺牲品。
昨日才知,温行川的父亲,以“为儿媳报仇”的名义杀了李希燕。
今日又是温行川的祖母,当着她的面残杀一对母子。
李希燕和魏贵妃皆非善人,她们在各自的能力下做尽了恶事,死有余辜。
可冷元初不想任何人,打着为她好的旗号,实为了一己之私,践踏别人的骨肉和尊严!
幼时的她曾亲眼见过飞鸟骤然落地而亡,为此隐忍伤怀。
长大后她接受这世间的生灵,往来自有定数。
如今的她再被上了一课:权力可要人疯魔,可夺人性命,今日是魏贵妃挡了温琅的路,明日若是她阻碍了温行川的前程——
冷元初惊恐瞪大双眼,看向一旁的铜镜,似乎看到她渴望自尊的羽翼,在这宫内被硬生生折断。
累了,倦了,冷元初没再看那死不瞑目的魏贵妃,没有听刘皇后在她身后污秽咒骂,没有去想那个孩子为何是长兄的,脚步一顿一顿,挪到这翊坤宫的大门。
她直直踩向那凤钗,将那金凤羽翅轻易踩折。脚很痛,才让麻木的躯体觉出一丝活气。
殿门大开,冷元初判断着宫门的方向,却见温行川飞奔而来,把她拥入怀中。
冷元初任由他抱着,她如今五感尽失,闻不到空气中那血腥气,听不到火星四溅的声音,亦感知不到温行川的怀抱。
“初初,一切都结束了,父王登基了。”
温行川抱她很紧,让她不由得踮着脚,将下颌搭在他的肩上,任由他抚摸她的长发,仿佛摸着那狸猫。
正好,温行川看不出她坚定离别的决心。
经历这么多事,他仍觉得,妻子依旧那般甜心可人,要他无尽怜爱呵护,放在身边才能宽心。
这段时日,温行川父子终于能心平气和,与冷氏族面对面,敞开天窗说亮话。
温琅对父皇,早已没有父子情怀,早在温裕为了一己淫|欲,逼迫他纳妾生子、葬送他对父亲所有的期待时,他就已经在为今日的一切铺路。
监国权、储君、帝位,故太子撒手而别,他本应唾手可得,却没想到冷元朝再度作梗,甚至弄来个魏贵妃,祸乱后宫!
“冷元朝,别以为本王不知你谋划的一切,可惜天下终归是温氏的天下,另立小皇子为新君,你们可有想过冷元初的处境?”
冷元朝端坐着,眼皮都不夹温琅一下。
最初谋定的,只是用一个皇嗣威胁温琅乖乖为冷家所用。冷元朝既然能给魏贵妃备好留子的药,便能给她下血崩之毒。
只是他不知,皇后那边同样下了狠手,更不知妹妹因此精神收了重创。
冷兴茂知这一切,沉稳启口,“若是殿下能让这四海商事有序运转,老夫唯有支持殿下登基。”
“死罪难消,还妄想那点换不来命的权?”
……
一众人唇枪舌剑,忽听丧钟响,急忙奔去养神殿。
皇帝死了,两家人忽然不再吵架,意料之外的平和。
翊坤宫那边没传来诞生皇子的讯息,老寺人举着那空白的传位诏书,求助般望向越国公。
冷元朝趁这空挡,按住温琅的肩膀。
“你杀了温珣,就为了今天吧?”
温琅甩开他,“冷尚书,你会因忌惮兄弟行此背伦之事?还有,当年你让父皇母妃认定孤杀了长兄,这笔账,本王还未与你算计!”
“够了!冷元朝,放下这些吧!”冷兴茂重重锤顿拐杖,听过寺人宣读传位温琅后,急忙过问:
“初儿在哪里?快去确认她的安危!”
……
温行川先去了辉梓宫,得知妻子在魏贵妃这里,心中一凉,连忙跑来,看到妻子毫发无损,他才宽心。
“我要回家。”冷元初只轻轻在他耳畔说下这句。
“再等等好吗?”
“不。”冷元初回想二哥的安排,每三天过了子时会有一艘船停在属于她的私渡口,来接她离开。
她要安静的离开这里,父亲,长兄,温行川,每个人都想用她血肉之躯掣肘彼此,她太累了,只想逃离解脱。
温行川必须撑到明日早朝正式宣布父王顺利登基,可他看冷元初坚持回去,想到母妃妹妹还在王府,先回去也无妨,到时再将她们一并接回宫中,亦可。
“宫内的禁卫会护送你回去,初初不要乱跑,好吗?”
“好。”冷元初挤出一个如花笑靥,坐上他叫来的马车。
行在宫内狭窄砖石铺砌的道路,冷元初一直在盘算一会见到亲王妃和温行宁,如何避免她们觉察异样。
忽然感到马车停下来,她以为到了宫门例行盘查,掀开车帘,却见那清墟道长满脸怪笑站在马车面前,护她的禁卫,似是个个点了穴,倒地不起。
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冷元初被他一把拽下马车,负在背上,她惊慌间勒住郄贤的脖子,被他顺着力道打横抱住,几步登上午门。
她的胳臂被他锢在身后,一把短匕抵在玉颈上,她无法低头,仰着下颌,只能望向灯火通明的皇宫。
“冷元初,你们家的罪孽,你必须偿还!”
冷元初没想到在这里听到皇后的声音,荒唐中带着气,斥声回道:
“我何罪之有?”
“你姓冷,就是最大的原罪!”
冷元初感受到郄贤动了动匕首,在冷元初的脖子滑动,再听皇后续言,“你可知皇帝,是你兄长和父亲谋杀的?”
“冤有头债有主,与我何干!你亦是杀人凶手,有甚么脸面谈谋杀!”
冷元初竭力喊着,她本就对父兄结下恨意,他们只是拿她当做趁手的工具,到头来还是连累了她!
她现在身心俱疲,甚至流不出眼泪,只想尽快摆脱险境,尽快逃离皇宫!
挣扎之时,冷元初看到一团黑影向这方向而来,马鸣声划破黑夜——
温行川得知妻子被郄贤抓走,震怒与恐惧让他带着精卫速速赶来。
他只见妻子被束缚在午门之上,郄贤贴在她的脸颊,似是狎昵,温行川的业火焚烧,眸中噙满怒意,直直搭箭拉弓,对准郄贤,亦是对向冷元初。
“把她放下,饶你不死!”温行川高昂的声音在宫腔内回荡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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