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间,201的房门被敲响,李一打开房门一看,是孙茉荛和叶品,孙茉荛又是一身温柔恬静的装扮,但语气还是严肃的:“我们要出去吃晚饭,叶品说叫上你们,你们要一起吗。”
“哎呀出去吃干嘛呀,我们家蓝蓝都已经做好了,你们快进来一起吃吧。”
听到李一这话,林蔚蓝把刚端上桌的最后一盘才摔在桌子上,还好两只猫因为来了陌生人早就躲得没影了,孙茉荛探头看了看说:“算了吧我们俩自己出去吃。”
“唉,别走啊。”李一拉住孙茉荛:“蔚蓝不会介意的。”说着回头问林蔚蓝:“哦?”
“随便。”林蔚蓝冷冷地回答。
孙茉荛还在犹豫,叶品倒是大大方方走了进去:“蔚蓝还是这么不亲人啊。”亲人?李一看着叶品,心想,亲人这个词,用来形容一个人,他还真的把蔚蓝当成自己的宠物了。孙茉荛嫌弃地看着叶品,脱下鞋子,赤脚走进了李一家。叶品先是很自然地坐在了餐桌旁,扫视了一遍桌上的饭菜:“哇,蔚蓝你手艺真好,怎么在福利院的时候没见你展示过!”
“怎么你们福利院不包饭吗?”李一看着自来熟的叶品,有些get到林蔚蓝说的没脑子了,这个人,自来熟的有些没礼貌。
“包啊,但是林妈妈没钱,我们吃的东西都一般,我和蔚蓝会偷偷跑出去到后门的村子里自己开小灶,村里人见我们是小孩都会给我们点吃的,要是早知道蔚蓝有这手艺,当时就直接找村里人借厨房了.......”
“咳!”叶品正说得起劲,拿着碗筷的林蔚蓝用力咳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碗筷在厨房,自己洗。”
“怎么能让客人洗呢!来我给你们洗!”李一殷勤地接过林蔚蓝的话,瓜吃到一半是最难受的,当然得做点好人好事争取叶品更多的瓜。
中国人只要认识的人围一桌吃饭,基本上是不可能安静的,尤其是饭桌上有李一和叶品这样一分钟不说话嘴就闲得慌的人。
对下午二单元老婆婆的事,李一还是很好奇的:“荛荛,那个老婆婆那么大年纪,还打算离婚啊?”
“你想干什么?”孙茉荛可是一个小心谨慎的人,她虽然没有林蔚蓝那样事事冷漠,但她的热情,基本上都只是出于礼貌:“我是个很有职业操守的人,是不能随便泄露当事人的任何事情的。”
“嗐没事,瞎问问,就是好奇,她看上去也有七八十了,什么事能让她现在提离婚。”
叶品听李一这么说,条件反射地回答:“不是她,是她儿子!”
“啧!”叶品话音刚落,就被孙茉荛啧了一下:“我看你不是不想转正,是根本不想要这份工作了!”
“茉荛姐我错了......”叶品乖乖地放下碗筷,双手食指交叉放在嘴上。
“啊,我们荛荛是小叶的上司啊?”李一看了看二人,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
“我是茉荛姐的实习生兼助理。”仿佛李一cue了自己一样,叶品马上抢过话来:“本来我应该叫茉荛姐孙老师的,但是她不让我这样叫......”
李一挑挑眉:“那是自然不能这么叫。阴影!”他斜眼看了看林蔚蓝,又继续问:“那二单元的离婚案,怎么了就要找全市最好的律师啊?不就是离个婚吗......”
“他们......”
“咳!”叶品刚要说话,就被孙茉荛呵住了:“刚才说这个案子你全权负责你还推三阻四的,现在怎么这么多话了?”
被孙茉荛训斥的叶品,稍稍安静了一点,这时的李一更不解了:“不就是个离婚案吗?有什么好推的?”
“对啊!”孙茉荛太高声调缓缓转头看向叶品:“不就是个离婚案吗!有什么好推的!”
“我......”叶品小心翼翼地回答:“我怕我做不好......”
“你司法不是过了吗!”训斥叶品的孙茉荛,和她今天的装束显得格格不入:“你是不相信我的安排,还是不相信国家的认证?”
“哇~”李一见气氛有些严肃,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缓和一下没错的:“小叶好厉害啊,年纪轻轻司法都过了!”
“年纪轻轻?27了才考过,还厉害呢。”孙茉荛反应过来现在是在李一家吃饭,态度缓和了一些。
“27过,很厉害了吧......”李一倒不是法律专业的,但他的印象里,这考试不是说过就能过的。
虽然叶品和林蔚蓝是旧识,但林蔚蓝的性格,万事懒得管,不过看到一桌人聊得热火朝天......主要是李一一个人聊得热火朝天,他也礼貌地搭话:“对啊,挺厉害的了,又不是小说里那种张嘴就叫妈,1岁会八国外语,3岁会微积分,5岁接手公司,7岁开飞机,成年直接接手一个国家迎娶邻国七彩头发的公主。在正常人里27过司法挺厉害的了......”
“是厉害啊。”孙茉荛夹起桌上的菜,继续吃起来:“所以我录用他了啊。”
“那你......”李一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地问。
“我大三就过。”
听完孙茉荛的回答,李一和林蔚蓝都倒吸一口冷气,难怪孙茉荛那么硬气。叶品感觉继续聊他专业的事,孙茉荛估计要把自己说得一无是处,那就太尴尬了,他急中生智,转移了话题:“唉!我加一下你们俩微信吧,自从离开福利院,我几乎都和蔚蓝断联了。”说着掏出手机,二人也掏出手机,三个人互相扫了一下:“唉!这是你俩的猫吗?”叶品看到二人的头像,惊讶地问。
李一倒是不知道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但林蔚蓝似乎很习惯叶品这种一惊一乍的样子:“对,它叫炭。”
“它俩呢?”叶品开始四处张望起来。
“你话太多,被你吓得躲起来了。”林蔚蓝冷静地说,和叶品的表现对比鲜明。
“我话哪多了,大家正常聊天嘛,是你话太少了!”知道两只小猫咪躲起来了,叶品也识趣的放弃了寻找,刷着新加的两个朋友的朋友圈:“蔚蓝你不拉琴了吗?”
“不了。”林蔚蓝愣了一下,好像不太喜欢这个话题。
“什么琴?”李一忙问。
“林蔚蓝小时候学小提琴的,林妈妈教的,我以为他会学音乐呢。”叶品又开始喋喋不休起来。
“那为什么......”李一本想追问,但是看了林蔚蓝一眼,发现他已经开始不爽,就停了下来。
叶品没有察觉什么,换了个话题继续说着:“话说你快过生日了耶!”
“生日?”李一转头看向林蔚蓝。
突然被cue到生日的林蔚蓝,尴尬得想和两只猫一起躲起来,咬着牙回答:“我谢谢你哈。”
“不客气!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不会忘记你的生日的!”
“是哪天?”李一和孙茉荛异口同声地问。
“22号啊,冬至,林妈妈是冬至的时候捡到的他,被人放在外面了,他们这样被林妈妈捡回来的孩子都跟林妈妈姓林。”叶品说话总是带着一脸单纯,感觉在他的世界里什么都是纯净无瑕的。
“扔就说扔好了,说什么放。”林蔚蓝吃着,边嘟囔地说着。在三人聊天的过程中,他几乎干掉了桌上一半的菜。
“蓝蓝今年生日想要什么礼物呀~”李一将桌上所剩无几的一块鸡肉夹到林蔚蓝碗里。
林蔚蓝抬眼看着李一:“要你一整天闭嘴。”
叶品又见缝插针的接上话来:“蔚蓝可喜欢吃松糕了,每年生日都会让林妈妈给他买!”
听着叶品的话,李一轻轻的摇摇头,他好像更了解林蔚蓝说的没脑子了。
送走叶品和孙茉荛,两只猫也感觉到陌生人已经不在自己的领地,慢慢走出来,蜷缩在沙发旁的小太阳下,二人坐在沙发上,开着电视,电视里放着田园综艺,李一给林蔚蓝倒了一杯热茶,打破了饭后的沉默:“你们的林妈妈,对你们好像挺好的。”
“是很好。”林蔚蓝端起热茶,朝杯口吹了吹,热茶的烟雾和他在冬天呵出的白烟融为一体:“就是有点......”他犹豫了一下,喝了一口热茶,继续说出剩下的两个字:“善良。”
“善良?”李一有些疑惑。
“嗯,但是不善良,又怎么会收养我们。”热茶顺着延后流下,林蔚蓝叹了一口热气:“但是善良这种品德,始终不是什么优点,要是不和点别的什么搭在一起,它甚至是个缺点。不然我们也不至于那么窘迫,她也不至于......”
看着若有所思的林蔚蓝,李一明白了林妈妈善良的意思,不希望林蔚蓝继续想林妈妈的事,李一转换了话题:“那叶品是怎么回事?同样是被遗弃,他怎么这么阳光明媚。”
“他真的是个神人。”听到李一问叶品,林蔚蓝情绪提高了不少:“他不是被遗弃的,是家里有些事情,辗转到了福利院的。正常人啊,要是经历他经历的事,大多数都要疯掉,可是他没有,不仅没疯,还越长越阳光。估计是傻人有傻福。”说着林蔚蓝嘴角渐渐上扬,说到最后还摇了摇头。
“什么事啊?”不知道为什么,李一看着林蔚蓝说叶品时的表情,语调都冷了起来。
“故事挺长的,有空给你说。”
“下个星期就是你生日了。”李一继续有些冷淡的对林蔚蓝说。
“我大学以后就没过过生日了,要不是叶品,我都不记得了,以前也是叶品逼着我一定要过生日的。”
“那你知道我生日是哪天吗!”李一现在像极了刚把炭抱回来时的三爷,又傲娇又想争宠的样子。那种我的朋友不许有其他比我更好的朋友的情绪,不是只有小学生才会有吗。
“夏至。”林蔚蓝轻松地回答:“你身份证上写着呢。”
见林蔚蓝知道,李一便又开启了戏精模式:“原来我们蓝蓝这么在意我哒!”
“起开!”林蔚蓝推开几乎要扑上来的李一:“只是都是22号,我留意了一下而已!”
这一年的年底,全国的气氛都有些紧张,每个人的心理都有些微妙,在这种紧张和微妙中的22号,是幸福路29号一单元201,有些昏暗的暖色灯光中,才让整个屋子显得温馨了一些。猫依旧围着小太阳呼呼大睡,住在201的两个人则已经坐在餐桌前,这个位置是他们两个最经常一起呆着的地方。
林蔚蓝看着桌上李一给自己准备的生日晚餐,肯德基全家桶,一块雪白的松糕,再环顾了整个房子,深深的叹了口气说:“这屋子的灯,是不是该换了?”
“好像是。”李一听他这么一说,也环顾了整个房子:“明天我下班的时候买吧。”
说完二人抓起全家桶里的鸡块吃了起来,林蔚蓝边吃边看着旁边的松糕:“你还真听叶品的啊?”
“对啊,毕竟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他更了解你嘛。”
“那不是小时候福利院里没啥好吃的,偶尔才能吃的松糕,小时候觉得有点甜味的东西就是人间绝味了,现在长大了,谁还没事吃这个啊!”
“怎么没事了,这不是你生日吗。”
说着二人三下五除二把全家桶吃了个精光。李一把残渣装进桶里,走向厨房:“外卖包装千不好万不好,就一个优点最突出,不用洗碗,吃完打包就扔。”说完把桶往垃圾桶里一扔,打开冰箱:“你以为我真的只给你买一个松糕啊?”说着从冰箱里拿出一个蛋糕盒:“虽然可能没你做的好吃,但我也不会做啊,你就将就吧。”看着李一一层层拆下蛋糕盒外的丝带,打开盒子。虽然只是小小一个,但小时候,这东西,他连想象都想象不出来。
林蔚蓝第一次见到生日蛋糕,是小时候有一次叶品生日,被奖励可以和余老师去镇上,叶品叫上他一起去,在镇上的糕点店橱窗里,看到过。当年镇上的糕点店,橱窗里的蛋糕全是亮粉亮黄的装饰,一个个寿桃围成一圈,还有浓浓的糖精和奶精的香味,但就算是那种蛋糕,映入他们眼中之后,在他们的脑海里,想象出来的就是人间美味了。
林蔚蓝拿起塑料刀,切开小小的生日蛋糕,一半分给李一,剩下的一半,他连底托一块拿起,用手抓起来就往嘴里送,李一忙想制止:“唉~你还没许愿呢!”
林蔚蓝边吃着蛋糕边说:“你信这些啊?要是生日许愿灵的话,我爸妈早就去福利院接我了。”说着还白了李一一眼:“我从有记忆开始,就不信这些。”
他说得好有道理,李一笑笑,也用手揪起蛋糕送到嘴里。其实李一自己也从不许愿,他自己也没想到怎么今天说出这句对于自己来说都有点荒诞的话。
蛋糕快吃完的时候,林蔚蓝想起来还没对蛋糕做评价:“蛋糕好吃,明年你还住这的话我照这个给你做一个。”
“你这是想扣着我一直给你付房租啊?”
林蔚蓝又长了一岁,这之后,街上是氛围越来越紧张,人们陆陆续续带起了口罩,不仅李一的单位开始放假,连小区也开始限制出入了,无论向窗外望去,或是打开手机,还是打开电视,处处都给人一种窒息的感觉。
“之前还在说什么没有家,现在可是有家不能回了啊。”李一躺在沙发上,怀里抱着李三感叹着。
“你很想家吗?”林蔚蓝坐在窗边的餐桌旁,手一如往常放在键盘上,腿上盘着炭。
“不啊~”李一回答,依旧躺在沙发上如同一个废人:“我早也没有家了。”
“这么可怜啊。”林蔚蓝没有看他,眼睛一直盯着屏幕,他知道李一这种话痨,他想说自己的故事的时候,自然会说出来的。
“我现在啊,是个没工作,没有家,没人爱的孤寡老人了。只能领医院的基本工资,房租要交,水电要交,饭还要吃,我这个废人已经养不起你们三个了。”
“我有钱。”林蔚蓝打断了李一的叨逼叨,冷淡地说。
李一没想到林蔚蓝会这么说,翻起身来,抱着李三走到林蔚蓝身后:“你有稿费啦?”
“在给剧本杀APP写剧本,现在大家都不能出门,线上剧本杀还挺火的,剧本需求量还挺大。”
“我们家蓝蓝好棒哦!”李一揉了揉李三的肚腩朝它下颚吸了一口,又指着林蔚蓝的屏幕问:“这是什么?”
“剧本排名,越受欢迎越靠前。”林蔚蓝看着自己排在第二的名字,继续冷冷地回答。
“蓝蓝这么棒怎么才排第二啊!第一是哪个大文豪!”李一好奇地凑近屏幕。
“林夕。”林蔚蓝指了指排名第一的名字:“他真的好厉害,他是专门写杀人案的,他写的东西好让人入戏,感觉他真的杀了个人来体验过一样。”
“说不定......”李一贴着屏幕的脸,离林蔚蓝很近,他转头看向林蔚蓝时,两个人的脸几乎贴在了一起:“他真的杀过人。”
“滚!”距离近的林蔚蓝只能看着李一的眼睛说。
“嗨......”李一抱起李三又回到了沙发上躺着:“那之后就要靠蓝蓝你养我了。”说着抬起自己的右手在空中转了转:“我这手啊,也正好有更多时间养养了。”
“好的李大爷。”
“对了。”李一突然想起些什么:“反正无聊,给我讲讲叶品?”
林蔚蓝知道李一想八卦他们以前在福利院的事情,也早就做好准备,只是还要经过当事人的同意:“我问问他。”说完打开电脑上的对话框。
不一会叶品就回复了,林蔚蓝点开语音:“蔚蓝!我好可怜,我在你们楼上,走不掉了。”
“小叶在荛荛家啊?”听完叶品发来的语音,李一说话了:“那不是孤男寡女的.....”
林蔚蓝没有理会李一的话,给叶品回复了六个点。很快叶品又回复了一段语音:“我本来是来和茉荛姐商量那个离婚案的,没想到我要回去的时候你们小区说出去就进不来了,然后我们小区又在群里通知回不去了,我就被困在这里了,好可怜啊。”
“那他应该下来啊。”李一又说:“好歹我们家是两个大男人,不差他一个。”
“和你睡?”林蔚蓝问道。
“他不是你朋友吗?”
“我讨厌和别人挨着。”林蔚蓝回答。
“那他还是继续呆在楼上吧。”
林蔚蓝没再说什么,又文字回复叶品:“好好打官司。所以我到底能不能说。”
不一会叶品的语音又回复了:“随便啊,又不是啥大事。”
林蔚蓝回复了一个:“好。”然后合上了电脑。
李一听完叶品的语音,问:“怎么对他来说变成孤儿不是什么大事?”
林蔚蓝回答:“他没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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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品出生在非常偏偏的山沟沟里,典型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出生的时候,春暖花开,地里的油菜花金黄金黄的,特别耀眼,因为是男孩,他的出生,可乐坏了父亲和爷爷,父亲和爷爷完全不识字,品这个字是妈妈给他起的,家里特别穷,是真正的茅屋陋室,下雨天屋里也是真的会漏雨,父亲和爷爷为了他,到处借的粮,上山打野味,这个贫穷破败的家,把他当神佛般供养着。妈妈也很爱叶品,但除了抱着,护着,好像无能为力。
在叶品的印象中,从他对这个世界有认知开始,就已经跟着父亲上山砍柴觅食,他家的地,几乎是自生自灭,父亲说,在家种地,也不知道一年下来收成好不好,有时候闹个灾,辛苦一年什么也没有,还不如靠山吃山。每天找够一天的口粮,父亲就去村里和其他叔叔们一起打牌,偶尔赢钱,就自己收着,要是输了,妈妈可就要挨打了。
叶品一般不跟着父亲去打牌,父亲倒是想带着他,但是他不乐意去,毕竟是家里的小皇帝,父亲也就由着他了。他喜欢在家里跟着母亲,母亲会给他讲故事,教他认字,教他写自己的名字。他每天就是上山,回家,很少出家门到村子里去,所以他不知道,母亲是村里为数不多的,识字的人。
叶品的妈妈,大概也是村里最懂生活的人了,从叶品记事开始,每一年妈妈都会偷偷给叶品过生日,妈妈会从灶台里捡出一根最细的柴火,和叶品一起唱生日歌,让叶品许个愿,然后把柴火吹灭。叶品什么都不懂,每年的愿望都只是,希望父亲不要再打妈妈了,而这个愿望,在以后的某一天,竟然能够实现。
叶品四岁那年村里的一户人家娶了个媳妇,听说很漂亮,父亲没有一点文化,只是一个劲地说是个仙女,要么就是山上来的妖精。叶品很好奇,悄悄跟妈妈说:“我想去看看。”妈妈摇了摇头,她不想让叶品在村子里学坏,但她也只能限制叶品不去和其他人接触,除此之外无能为力。
但叶品还是敌不过自己的好奇心,偷偷跑了出去,在这个山沟沟里,没几户人家,村子非常小,一眼望去只有一户门口挂了大红花,叶品也听父亲吹过,有喜事的家都会挂大红花,这大红花可贵了云云,所以在叶品小小的世界观里,大红花就是花了好多好多的钱,虽然他不知道什么是钱。
叶品偷偷进了挂着大红花的那户人家,这院子的布局和自己家差不多,不过这家有一头牛。虽说门口挂着大红花,但这家里却没有一丝热闹和喜悦,还好当时的叶品,也不知道什么是热闹和喜悦,自然也没觉得这家办的喜事有些奇怪。叶品悄悄猫到堂屋窗边,小小的探头往里面看,昏暗的堂屋和自己家别无二致,这山沟里,每家每户都穷得非常的统一。
难道漂亮姐姐不在家?
这时柴房传来一些动静,叶品好奇地凑到柴房外,小心翼翼地探头往柴房里看,一个一身红袄的女人,被五花大绑,堵住了嘴,横躺在寥寥无几的柴火旁,柴房比堂屋更昏暗,但女人的皮肤白的发光,两个黑亮泛光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叶品。叶品心想,这大概就是他们说的仙女吧,虽然头发凌乱,全身被绑着,堵着嘴的布遮住了半张脸,但仍然看得出很漂亮,尤其是那双眼睛,美丽而惶恐,好像想跟叶品说些什么。叶品可是没见过什么人,第一次见到除了家人以外的人,可读不懂她眼中的惶恐,就呆呆地看的有些入神,直到被身后一声呵斥惊到:“小孩干什么的!”
男人的声音呵住叶品,他赶忙转头,一个看起来稍比父亲年轻,比父亲精瘦,皮肤一样黝黑的男人,应该是这家的主人。小小的叶品吓得站在墙边一动不动,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男人,大气不敢出。男人看看叶品,笑笑说:“小孩,是火柱家的小孩不?”火柱是叶品父亲的名字,听到父亲的名字,叶品怯怯的点点头,男人大笑道:“这么点娃娃怎么到处乱跑,走,叔叔今天高兴,送你回去,晚上和你爹过来吃饭!”说着上前拉上叶品就走。
叶品毫无反击之力的被他拉着,村子真的很小,没几步就到家了,看见被人拉回来的叶品,父亲生气的对他吼:“小东西到处乱跑,被人抓了我可亏大了!”
带叶品回来的叔叔放开叶品,拍拍父亲的肩膀:“消消气消消气,小孩子可能是想看看新娘子,我这不给你送回来了吗!”
“还不快谢谢叔叔!”父亲继续冲着早已跑到堂屋墙后躲起来的叶品吼。
“谢谢叔叔。”叶品仍然怯懦。
送叶品回来的叔叔像是看什么新鲜玩意儿一样的看着他,笑着说:“哟,这娶个有文化的婆娘,生的娃就是不一样啊。”
“行行行了。”父亲一手搭上那个叔叔,把他送出小院:“你以后也会有个一样脑瓜子好使的娃的。”
当晚,父亲带着叶品去了那个叔叔家,妈妈起先是不让的,但也只是小声念叨了两句,没有多说,她,没有一起去。
晚上村里的人几乎都来了,也就两个小圆桌,桌上有肉,肉是山上打的,随便用水煮熟了而已,但叶品没见过,他觉得那晚的饭菜,非常的丰盛,人非常的多,整个院子非常的热闹,只不过仍然没有看见新娘子。叶品知道新娘子被关在柴房里,又好奇又疑惑,吃两口看一眼柴房,吃两口看一眼柴房,这样来回看了很久,终于被父亲发现了。
父亲摸摸他的头说:“怎么?新娘子漂亮吧?”
叶品点点头。
“等你长大,爹给你弄个更漂亮的新娘子。”边说着,父亲边拍拍他的头。
那天晚上人都散去后,叶品依旧和妈妈一起,妈妈给他讲睡前故事。突然屋外传来女人的尖叫和哀嚎,时不时伴随着男人的谩骂。叶品的妈妈把叶品搂在怀里,用手捂住他的耳朵,生怕吓到他,但其实叶品一点也不怕,他只是好奇,今天是他第一次和家里以外的人接触,他好奇大家的相处模式,好奇那些人的关系。
第二天,那个叔叔又来了,他和父亲在一旁小声嘀咕了些什么,父亲便朝在一旁洗衣服的母子俩走来,他指了指叶品的妈妈说:“你,跟他去一趟。”
妈妈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两个男人,那叔叔也过来开了口:“嫂子,你去劝劝我家那口子,她太犟了。”
叶品的妈妈站起身来,两只湿答答的手随意在裤子上擦了擦,什么话也没说,便要跟着出门,叶品见妈妈要出门,一把抓住了妈妈的手,要一起去,叶品妈妈看了看小小的叶品,又看了看叶品的父亲,父亲打量了一下,摆摆手:“去吧去吧。”
就这样,他们一起又来到了那个叔叔的家,昨天那个五花大绑扔在柴房的漂亮姐姐,已经被松了绑,衣衫褴褛的坐在院子里哭,头发比昨天更凌乱了,身上的衣服没有一块好布,几乎被扒光,露在外面的皮肉上,深深浅浅全是新伤,有的淤青,有的渗着血,那张美丽的脸上,也有好几处伤口在流血,只是这些伤依然遮不住那张脸的美。
叶品妈妈让叶品站在一旁,赶紧上前,脱下自己的外衣给漂亮姐姐披上,然后对坐在一旁的叔叔说:“让我劝她可以,我得跟她说些私房话,你先回避一下。”
叔叔听着叶品妈妈的话,似懂非懂,总之就是想让她俩单独呆着,他笑了笑:“那可不行,我怎么知道你们这些城里人私下要说些什么,万一我到手的媳妇跑了呢?你们这些城里人,鸡贼,坏得很!”
听着叔叔一口一个城里人,漂亮姐姐缓缓抬头看着叶品的妈妈,眼泪汪汪,叶品妈妈对她点了点头,眼神交流了一番,说:“我嫁到这里也有4年了,嫁过来第一年就怀上了品品。”说着指了指叶品:“做女人,不就是这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要是有了孩子,得一辈子被绑在一个地方。”叶品妈妈一字一句的,说着这些违心的话,漂亮姐姐也知道,这些话,是说给那个叔叔听的,她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是看着叶品妈妈眼睛,努力的读懂里面的内容。“你那么年轻,你得想办法,为自己以后的生活打算。”说完,叶品妈妈用嘴型对漂亮姐姐说了一个字:“tao”。而后,微笑着看着漂亮姐姐,对旁边抽着水烟的叔叔说:“明白吗?”
漂亮姐姐看着叶品妈妈,点点头,又摇摇头,迟疑了一会,又点点头。叶品看着两个女人的对话和反应,十分的疑惑,完全不懂,连想问妈妈,都不知道怎么问。
叔叔看见叶品的妈妈这么“明事理”,便没有过多的阻止她和漂亮姐姐来往了,心想还能多“开导开导”漂亮姐姐,但是他们家每晚还是会传出打骂的声音,和幽幽的哭泣声,叶品妈妈每晚都会抱着叶品,用手捂着他的耳朵,或是唱歌给他听,尽量让他忽略村里打骂声中污秽不堪的言辞,在这样的种环境中尽全力保护着叶品。
又是不知道多久后的一天,叶品刚下山回家,和正躺在家院子的躺椅上纳凉的父亲打了个招呼,就听见村子里传来那种晚上才有的打骂声,漂亮姐姐不知道来村里多少天了,叶品也没用心算,但是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听见那个叔叔的打骂声,但那一般都是晚上。
听闻村子里的动静,叶品妈妈从厨房里出来。父亲微微张开眼睛用余光看了一眼叶品妈妈:“再多管什么闲事你比她还惨!”
叶品妈妈默默地回了厨房,小叶品卸下肩上的柴,朝院外探出一点点脑袋,看到不远处的院门口,叔叔在用一根很粗的藤条抽打着漂亮姐姐的腿,嘴里还念叨着:“叫你跑,叫你跑......”
叶品当然不知道漂亮姐姐为什么要跑,自从漂亮姐姐来到村里,她和妈妈每天都奇奇怪怪的,叔叔每天都在打漂亮姐姐,整的爸爸打妈妈也变得频繁起来,叶品也不知道她们为什么挨打,很多时候想制止爸爸,都会被爷爷拉开,爷爷还会让他不要做这么不爷们的事,男人就应该在家里有威严。叶品当然也不懂什么叫威严,但他这个年纪,已经知道自己气不过父亲打母亲了,但每次想阻止都会被爷爷带走,回来的时候,总会看到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妈妈在角落里哭泣,不过只要见到他,妈妈都会擦掉眼泪,给他讲故事,故事里有很多和叶品一样单纯善良的孩子,有很多温柔勇敢的哥哥姐姐,还有一片海,坐着小船遨游在海面上,天空中有比家还大的房子,有比村子还大的院子,还有美味的烤肉和甜美的花果茶......而这些,叶品总是想象不出来。
就像他不知道今天为什么漂亮姐姐会被打得这么惨,晚上,妈妈把他哄睡后,还被父亲带过去了,听说漂亮姐姐的一条腿被打断了。然而这种深山老林,妈妈也只能简单地给她包扎一下,用柴火固定住她的小腿,祈祷骨头能长回去。从那天以后,妈妈有了天天去找漂亮姐姐的理由,她每天都会带着叶品到漂亮姐姐家,帮她上药,陪她聊天。只是漂亮姐姐已经变得没那么漂亮了,大大的双眼皮不见了,眼神里没有了光,白眼珠上布满了红血丝,脸上的沟壑也深了,脸色蜡黄,和刚来村里的时候白皙明亮的她,几乎不是一个人。
她拉着叶品妈妈一遍又一遍地哭:“姐,我真的受不了了,我干脆就死了吧。”
“在这个地方死了,就永远是个失踪人口了!你把腿养好,养伤这段时间咱们计划计划好吗?”叶品妈妈一遍帮漂亮姐姐上药,一遍安慰她濒临崩溃的情绪。
叶品在一旁看着漂亮姐姐和妈妈,虽然他不怎么懂事,但是他的意识里,妈妈才是他最亲的人,妈妈去哪他就去哪。他圆圆的眼睛看着妈妈已经熟练的包扎动作,听着温柔的安慰,三两下就完成了。在回家的路上,叶品示意妈妈蹲下来,他悄悄对妈妈说:“我知道山上有条路可以直接下山。”
一听这话,妈妈激动地抱住了叶品,她的脑子里,已经在开始规划,怎么带着一瘸一拐的漂亮姐姐和叶品,逃出这个鬼地方了。
半年的时间对于两个女人来说,十分的漫长,好在还是平安过去了,漂亮姐姐的腿勉强可以走路了,只是一瘸一拐地走的很慢,这半年里,叶品用他为数不多的词汇量,和形容能力,给妈妈形容了怎么从最短的路线上山,又怎么找到那条可以直接下山的路,叶品的妈妈也和漂亮姐姐悄悄计划着逃出去的时间和方法。
这晚,她们都还沉浸在自己计划成功的想象中的时候,漂亮姐姐的房门打开了,是叶品的父亲,姐姐大吃一惊,姐姐自从来到村子里,几乎没有出过门,村子里的其他人对于她来说,都可以称为陌生人,夜已经深了,看着一个陌生人朝自己走近,姐姐比平时叔叔打她的时候更恐慌:“你是谁!”
叶品的父亲没有理会她的问题,看了看她的腿说:“哟,能走啦,唉可惜了这双腿,刚来的时候多漂亮。”说着就上手抚摸。
吓得漂亮姐姐一脚踢向了叶品父亲,腿尚未痊愈,这一脚疼得她没了力气。而被她踢了这一脚,叶品父亲更加禽兽了,上前就是上下其手,漂亮姐姐已经无力反抗,只能痛苦嚎叫着,村子里其他户人家,对从外面来的女人这些反应,都已经见怪不怪了,根本没人会理会,平时连叶品的妈妈也没办法来阻止,更何况,现在那个叔叔,正在叶品家,像叶品父亲对漂亮姐姐一样的伤害着叶品的妈妈,任由被关在房门外的叶品使劲地捶门哭泣。
随着时间的流逝,三个人哭嚎的声音渐渐微弱,叶品已经累得睡在了门口,直到村里的鸡鸣,惊醒了他,他猛然起身,看见房门已经打开,妈妈坐在床上哭。叶品走了进去,抱住妈妈,妈妈也一把抱住叶品,很用力地抱住了他,她的眼神里坚定了逃走的信念,而且是马上,立刻,当下就要。不远处的院子里的堂屋内的床上,躺着的漂亮姐姐,手里死死的拽着被子,指甲把被面都戳破了,这时的她,和母子俩的想法,一模一样。
当天下午,两个女人就趁着男人们去村口开赌局的时候,默契的汇合了,她们跟着小叶品从他家后面的小路上了山,漂亮姐姐的腿上才刚刚好些,走路非常的慢,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钻心的疼痛,但是相比要在那个鬼地方一直生存下去,腿上的疼根本不算什么。叶品的妈妈扶着她,忍耐疼痛渗出的汗打湿了她的单衣,他们三人走了好些时候,终于爬到了山顶,顺着叶品指去的方向,真的能透过茂密的树林隐隐约约看到一条小土路。还没来得及开心,只听后面有两个男人的叫喊声:“站住!贱人!等抓到你们打死你们!”
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叶品的父亲和那个叔叔,叶品妈妈推着漂亮姐姐和叶品紧张地说:“快,快跑!”
漂亮姐姐拉着叶品朝小土路的方向一瘸一拐地跑着,内心非常自责,如果是因为自己的腿拖累了母子俩,被抓回去的话,大家都得死。
叶品妈妈知道漂亮姐姐的腿,根本跑不快,加上两个男人腿脚健全,又常在山上出入,对地形比她们了解多了,她们只顾着跑,根本敌不过两个男人。趁着漂亮姐姐带着叶品想前移动的时候,她站在那,捡起脚下一块大石头,朝着男人的方向砸去。大概连老天都同情他们,石头正好砸到了叶品父亲的头,顿时鲜血直流,叶品的父亲捂着往外喷流血的头,痛苦的叫着,叶品妈妈又捡起地上的粗树枝闭着眼睛朝前乱刺,这次可能真的是上天的怜悯,她没几下,就刺中了那个叔叔的一只眼睛,两个男人都蹲在地上痛苦的叫着,听到叫声的叶品回头望了一眼,只见妈妈正拿着一块石头狠狠的砸着两个男人,尤其是父亲,每一下都砸在了头上,血已经把妈妈染红了,父亲,在也不会打妈妈了。
后来叶品再也没有见过爸爸妈妈,他只记得他们跑到土路的时候,还隐约能听到村里其他男人也到了山上,妈妈再也没有追上来。漂亮姐姐一刻也不敢挺,对于叶品来说,村子可能只是一个总欺负自己母亲的地方,而对于她来说,这个村子,就是炼狱,她拽着叶品,拼了命地沿着土路往前跑,跑累了就走,走够了就跑,即使腿再疼,也一刻不敢停下,叶品沿路时不时地说要回去找妈妈,她也没有理会,偶尔喊累了,她也没有理会,心里充斥着再被抓回去的恐惧。
又不知道跑了多久,腿已经疼得完全失去了知觉,只是靠人类的潜能在机械的前进着,从小土路跑到了大土路,再到零星能看到人家的水泥路,最后倒在一个有些老旧的铁门旁,她以为她会死在这里。
跑了这么久,叶品也累坏了,和漂亮姐姐一起瘫在了铁门旁。等他再睁眼,自己已经躺在了一张铺着棉被的小床上了,这是他第一次睡这么干净的棉被,第一次枕这么柔软的枕头,他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已经死了,这里是天堂。
叶品坐起身来,双腿又酸又胀,但还不至于不能走路,拖着有些沉的步子,他下了床,走出了房间。迎面走来的是一个长相和蔼的奶奶,他以为天上的神仙就是这样的。
奶奶见叶品独自走出了房间,赶紧迎上前去,扶住了他:“孩子,你刚醒,怎么不在床上多坐会休息休息。”
“我没死?”叶品看着眼前看得见摸得着的奶奶,在感受了一下自己酸疼的双腿,不可思议地问。
“瞎说什么呢!”奶奶勾了勾他的鼻子:“这不活得好好的吗~跟你一起的那个姑娘在隔壁楼宿舍,还没醒,要不我带你去看看她?”
“好啊好啊!”叶品听说漂亮姐姐也在,开心极了。
奶奶笑笑,摸了摸叶品的腿:“腿疼吧?来我背你过去。”说着背过身去,让叶品上了她的背。
这是第二个背着叶品的人,以前很小的时候,妈妈也会背着叶品在院子里走,后来妈妈身上的伤越来越多,身体越来越弱,叶品也越长越大,就再也没有力气背了。这个奶奶的背,和妈妈的很不一样,厚实,软和,但是都一样的温暖。
很快奶奶就把叶品带到了漂亮姐姐床前,她依旧还没有醒,叶品终于仔仔细细地看清了漂亮姐姐的脸,脸上的皮肤很粗糙,蜡黄蜡黄的,但是睫毛很长,鼻子也翘翘的,嘴角自然上翘,但唇上全是干涸的裂痕和血印子,唇缘都泛白了,若不是胸口有微弱的起伏,这脸色像极了死人。
奶奶看着漂亮姐姐,心疼的摸着叶品的头:“你们母子俩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她不是我妈妈!”叶品听到这话,立刻回头望向奶奶,反驳道:“我妈妈还在山里!”
“山里?”奶奶疑惑地问。
叶品转身抓着奶奶的手,用力的摇着,拼命地求到:“奶奶,您快帮帮我,帮我救救妈妈,她会被村里人打死的!”
叶品说出打死二字的时候,躺在床上的漂亮姐姐突然有了知觉,条件反射的从床上跳了起来,蹲在了墙角,抱住自己的头,眼神中充满恐慌,大叫到:“不要!不要打我,不要!不跑了不跑了!不要!”
这一举动,吓得奶奶一把抱住了叶品,生怕漂亮姐姐这么大的动静吓到了叶品,看着漂亮姐姐的反应,奶奶心里猜到了一二,她边安抚怀里的叶品,边对墙角应激的漂亮姐姐安慰到:“你别怕,在我这很安全,再也没有人会打你了。”
漂亮姐姐没有听进去奶奶的话,仍然在抓狂咆哮着,被她吓了一跳的叶品定了定神,对她喊道:“姐姐!我们逃出来了!”声音很大,改过了漂亮姐姐的咆哮,听到逃出来了,她终于有些冷静了,回头看了看奶奶怀里的叶品,浑身还在颤抖。叶品见她冷静了些,继续说:“我们逃出来了,这里挺好的。”妈妈还没有机会教叶品“安全”这个词。
漂亮姐姐看了看叶品,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身后的奶奶,与奶奶对视后,奶奶也开口:“是啊姑娘,我看你腿上应该有伤吧,都肿了,地上凉,你先起来,到床上休息一下,我去给你们准备些吃的。”说完她松开了叶品。
叶品赶忙上前扶起漂亮姐姐,姐姐将信将疑的走到床边坐下,只是坐下,她怕躺下太放松了,如有万一会跑不掉。叶品这才发现,漂亮姐姐被长裤抱住的那条伤过的腿,已经肿得快要把裤子撑裂了。
还好奶奶准备的粥,不需要太长的时间,叶品陪着精神紧绷的漂亮姐姐,一言不发,她随时警惕的周围,连一只蚊子飞过的嗡嗡声都会吓到她。奶奶把粥端到他俩面前,叶品三两下就全部喝光,喝光了才反应过来,粥很烫,抓起一旁小桌上的水就灌,奶奶又心疼又好笑,又帮叶品盛了一碗。漂亮姐姐则端着碗,依旧巡视着四周,端碗的手还在发抖。
奶奶用温柔的声音安慰到:“姑娘,你没事了,这里很安全。”
漂亮姐姐听到奶奶叫她,先是一惊,然后瞪大了眼睛,疑惑地看着奶奶,虽然白眼球上布满血丝,但双眸清澈,这双眸子,还和叶品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一样。
奶奶端详着她的脸:“多好看的姑娘啊,一定吃了很多苦吧。”这句话唤出了漂亮姐姐的眼泪,她终于放松下来,眼泪瞬间从眼睛里涌出,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边一口一口喝着有些凉了的粥。奶奶见她终于吃东西了,也放下心来:“姑娘你慢点吃,还有。”说着把水递给了她:“我们这里,是个福利院,就我和一个生活老师,哦,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儿,其他的都是些可怜的孩子,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们了。”
漂亮姐姐听着奶奶说话,喝粥的速度也渐渐慢下来,然后在冷静地打量了一下四周,小心翼翼的对奶奶说:“奶奶,求求你救救我......”
“会的会的!”奶奶是个善良的人,善良得随便谁一个可怜的眼神,她都会帮:“你先吃饱了休息一下,再慢慢说,没事的了。”
休息了两天,二人对福利院的环境也渐渐熟悉了,也开始有些放心,叶品陪着漂亮姐姐,把她进村前的事情,和村子里的事情慢慢的都告诉了奶奶,奶奶听得又心疼又愤怒,不时地压制着怒火安慰二人。
看着两个女人每天情绪的高低起伏,说着说着,一会痛哭,一会无奈,叶品也不是很懂她们是为什么,但是心里有一种理解的感觉。之后的几天,奶奶一边听着漂亮姐姐的讲述,边打着电话,和来来去去的警察叔叔们说些什么,有时还带着漂亮姐姐和叶品到镇上的警察局去,他们具体都说了什么叶品已经记不清了,五岁的叶品,就算听到的什么,也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只有时不时的问奶奶和警察叔叔:“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找我妈妈。”
每次这样问,警察叔叔都会回答:“我们会尽全力。”而奶奶只有温柔的抚摸他的头。
其实虽然叶品不太懂世事,但自从看到妈妈打死了爸爸,村民又带走了妈妈,他的心里已经隐隐约约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了,只是他还想有些希望。
不知道过了多少天,反正对于叶品和漂亮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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