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辞并没有参与猫玩具的制作,他带着姑娘们找到一片竹林,江浸月选了一堆竹子后,花辞把人塞进马车里,又找人把料子和需要的材料拉到隐渔歌,就被白琛叫去地里了。
江浸月教和朱、白袅和萱儿制作猫玩具。
软心竹竹质柔软,不会割伤手指,白袅很开心,大有大包大揽之势。
江浸月给相思单独做了一个逗猫球,把软心竹弯折成适宜的弧度,绑上一只比拳头略大的镂空竹球。
相思喜静,不喜欢铃铛声,白袅找了一根漂亮的孔雀羽毛绑着上边。
江浸月清点好笼子里的猫儿数量,明日就要把它们放到南沿山去了。
相思跳到江浸月怀里,拉长身子趴在她肩头。
江浸月一手托着相思,把他从头摸到尾,凑到他耳边低声说,“相思,我真的很舍不得他们,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好像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办法。”
相思不知道江浸月说的“他们”是谁,也不知道她没有什么办法。
他只是敏锐地察觉到,主人此刻情绪低落。
相思偏头舔了舔江浸月的面颊,希望能给予她些许安慰。
突如其来的低落像一团摧毁城池的厚重漆黑的云团,密不透风,让天空喘不过气。
它遮天蔽日,直到深夜,江浸月仍未入眠。
她睡不着,喝了一杯茶后起身,披上披风准备去后花园散心。
相思乖巧地跟在她身侧。
月光撒在人工湖,波光粼粼,让江浸月想到随月谷里的溪流。
她坐在池塘边,拿着新做的逗猫棒和相思玩。
孔雀羽毛位置变化得极快,江浸月起了故意逗弄的心思,相思根本抓不到。
他也不急,蜷成一团,目光跟随着羽毛转动。
江浸月以为他玩累了,正打算放缓速度。
时机成熟,相思忽然起跳。
黑猫眼神犀利,舒展身躯扑向羽毛。
江浸月忽然恍惚,以为自己看到了阿杳。
相思捕获“猎物”,江浸月顺着他的力道扔掉逗猫棒。
她弯腰捞起相思,抱在怀中,闭着眼悄声说道:“阿杳,这是你小时候的样子吗?真是漂亮。你和阿娘……过得好不好。”
江浸月举起相思,月光刺痛她的眼睛。
她记得,曾经在岐岚山的某个夜晚,自己也是这样睡不着。
阿杳有所察觉,用爪子在窗外发出声响,似乎是想进来。
然后阿杳载着她去到了随月山谷。
江浸月那时尚且不能走路,她的行动需要高度依赖她的长辈阿杳。
那夜,她十分想要起舞。
她摘了一朵雪白的叠叶三重瓣,试图给阿杳讲清楚她的想法。
江浸月并没有抱太大希望,出乎意料的是,阿杳竟然听懂了。
阿杳很聪明,但长而复杂的句子往往需要说话者说上三四遍,她才能理解其中的意思。
但那夜,江浸月只说了一遍,象征性地问她“有没有听懂”时,阿杳抬起了左爪。
阿杳的逻辑规则中,抬起左爪代表肯定,抬起右爪代表否定。
江浸月不疑有他。
她坐在阿杳背上,手臂做出舞蹈动作,花在空中画出生疏的弧线,阿杳紧盯着花,循着江浸月画出的轨迹旋转。
一人一豹在月下完成了一场稚嫩的“舞蹈”。
江浸月儿时随时可以肆无忌惮地在岐岚山中放声。
如今在所有人都熟睡的夜里,她压低声音。
“相思,你想和我一起跳舞吗?”
江浸月解下逗猫棒上的竹球,摘了一朵即将枯萎的花,和羽毛系在一起。
这里不是她的花园,没有一朵属于她的花,她没有采摘的权力。
江浸月年幼时因为不能走路而感到难过,母亲温柔地把她搂进怀里,亲吻她的脸颊。
“我最最亲爱的阿依那桀,请你不要为此感到伤心。你会长大,会起舞,不过在此之前,在阿杳的呵护下,你有充足的时间把目光放在四周,闻风起,看花开。不要在星河下忧伤,你还要看日出。不要感到害怕,我会一直陪伴你。我们会一起在山林中奔跑,然后相拥。”
江浸月很遗憾,母亲并没有亲眼看到她走向她的怀抱。
京州的月永远不如岐岚山的美。
她更暗,更冷,更遥远。
江浸月闭上眼睛,幻想自己来到了蕤旌老树下。
她要为母亲和阿杳,为她永远深爱并长久思念的长辈们,献上一支舞蹈。
江浸月甩动竹条,快要枯萎的花在空中张扬,双脚做出舞步。
相思盯着花和羽,时而在江浸月腿间穿梭,时而高举前爪。
他是江浸月最忠实的舞伴。
她没有在星河下忧伤。
她在山林中起舞。
————
白琛拉着花辞没日没夜地东奔西走,商议事情,通宵达旦风餐露宿了好几天,终于在午时三刻设计出一套完美完善的粮食方案。
最后一个字落笔,两人都由衷地松了一口气。
白琛毫无形象地拆掉玉簪,躺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啊——最艰难的日子终于过去了。”
花辞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浓得他咳了半晌。
“别激动别激动,”白琛懒洋洋道,“这破日子,终于快到头了。辛苦你了花辞。”
花辞擦掉眼泪,摆摆手,“应该的。”
花辞次日要带着白袅等人去南沿山放猫归山,白琛虽然不太懂妹妹的想法,但他尊重且全力支持。
白琛无奈摇头,眼里的笑意藏不住,“这丫头啊,净会折腾人。”
时候不早了,花辞若是回家,没能休息一会儿就得出发来白府接人。
这未免显得白琛不近人情。
况且把时间都耽误到路上,白琛听着都心疼。
叫婢女收拾了一家屋子出来,留花辞在白府过夜。
花辞这些日子一天只能休息两个时辰,担子忽地放下,他竟有些不习惯。
身体无比疲惫,可脑子它无比清醒。
哎……他这贱命。
左右睡不着,又不是没熬过通宵,花辞也不在床上折腾自己,洗了把脸,拿了些鱼食准备去后花园喂鱼。
大有一副把夜熬干的架势。
今夜也不知是怎么了,睡不着的人不只他一个。
背地观察董和颜的机会可不多,尽管这是小人行径,但花辞又不是故意的。
他只是恰巧路过。
董和颜是个有趣的同类,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花辞毫无负担地坐在一棵很粗的树下看她。
树荫极大,前边还有白灼养的好几排花,她不会看到自己。
你看,她果然和自己一样,白天挂着虚伪又永恒的笑,一到夜晚就原形毕露,逗猫的时候都没有表情。
明明是她在逗猫,可相思竭力表现的样子,更像在逗她。
江浸月很瘦,花辞隔得这样远,能清晰地看到她后背突出的骨头。
她沉默地坐在那里,望着深夜宁静的湖泊。
花辞忽然觉得,她和这里没有丝毫违和感,却又格格不入。
花辞靠着树干,换了个放松的姿势。
他突然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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