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期的手开始发抖。
还好衣袖很宽,牢牢遮住他的痛苦。
他狠下心,露出他方才写的字。
依旧很丑,不过比往常工整。
【月底粮尽】
【你们走】
江浸月不知所措。
她问:“您这是让我们走去哪儿?”
是啊……她去哪儿啊?
明明他们一家人已经在一起了,他却还要把她推到生人家里。
去哪儿他都不放心。
跟着他他最安心。
可跟着他又最危险。
尹期犹豫。
思来想去,竟然还是那个不知根知底的白家最安全。
江浸月垂头,和朱盯着尹期看。
最后,和朱握住江浸月的手,江浸月勾出一抹笑。
她对他行了礼。
“这段时间多谢老伯照顾。”
应该的,我是你的哥哥。
“给您添了不少麻烦。”
没有,求你不要这么想。
“我和妹妹真的很抱歉。”
不许这么说,求你。
“那我们就不打扰您到月底了。”
不,别这么着急……
“一会儿就收拾东西好了。”
罢了,这样也好……
“真的很抱歉老伯,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我不是一个好哥哥。
对不起。
江浸月走的那天,尹期烧了箱子里的兽皮大氅,开始绝食。
刘大娘来闹了一次,尹期让交代她把余粮带走,就对她的辱骂置之不理了。
两年了,他有些累了。
徐缓之这场乐此不疲的游戏,他不奉陪了。
他食了言,也湿了眼。
从噩梦中般的“重塑”后醒来,尹期就明白,自己已经没有能力保护任何人。
能够再次见到江浸月,并没有被她认出,是老天对他的恩赐。
尹期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他只觉得轻松。
他的身体越来越轻,好像一根翎羽,随风飘到了天上。
他看到天空湛蓝,绿草如茵,远山巍峨,江流辽阔。
他看到了阿爹阿娘,看到了阿杳皎皎,看到了家里的每一个人。
最后,他看到了尹朔。
他们是鸟儿的双翼。
曾经,那头的人指尖轻动,触碰尹期的掌心,传递只有他俩能懂的话语。
尹朔对他说“对不起”,然后切断了同他的联系。
尹期孤零零地委屈了两年。
如今,这条弦又重新接上了。
他们是眷鸟的双翼。
飞向共同的山林。
————
江浸月听完刘清亦的故事,照顾刘大娘入睡,才从她家出来。
花辞已经在巷口等她许久了。
这段时间他得空,主动请缨当江浸月的马夫。
江浸月不知道他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但一个不要钱随叫随到的马车夫,不用白不用。
花辞看着江浸月走过来,给她拉开车帘,“刘大娘睡了吗?”
“嗯,”江浸月点头,“明日和朱来替我,我就不用来了。”
“哦,”花辞驱使马车,“那明天就由阿泽来送她吧。”
阿泽就是那个本应该接送江浸月,但被花辞顶替职务的那个车夫。
江浸月:“……”
哈,花辞,你连装都不打算装了。
马车在下一个路口拐弯,一阵凄厉的猫叫从角落传来。
江浸月眼神一凝,“花辞,停车。”
马车应声停止,江浸月掀帘而下,花辞紧随其后。
江浸月循着声音,却卡在一处死胡同里。
循声寻人江浸月向来不擅长,这个领域是阿杳的主场。
江浸月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掉灰的墙,她实在不解,自己被阿杳带大,实用性的技能愣是一点儿没学到。
花辞眼睁睁地看着江浸月离声音越来越远,却没出声提醒,只默默跟在她身后,一步一步见证两人怎样走进这条死胡同。
江浸月盯着那面墙,肉眼可见地把自己给盯生气了。
花辞好奇,和颜可是以好脾气出名的,今天这火,怎么来得如此突然。
“这边。”花辞指着另一个方向,“跟我来。”
同类最容易识破同类的伪装。
不知道什么时候,花辞就意识到,“和颜”这个人,是彻彻底底伪装出来的结果。
但她的伪装几乎无懈可击,时到今日,花辞都没发现这个身份背后的破绽。
花辞的本意是想看“和颜”这好脾气还能装到什么时候,谁知他还没反应过来,就打断了她攀升的怒气。
很久之后花辞才意识到,虽然相见不相识,但当他看到江浸月难过,本能会警示他,要尽快地感到不痛快。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花辞不禁皱起眉头。
血味最浓处,又带着奇异的肉香。
肉在这时候可不是谁都能吃到的,更何况,这种肉味可不像是寻常吃的品种。
猫叫声似婴孩啼哭,听得让人胆战心惊。
一道粗粝的声音传出来,“叫叫叫,还叫呢,这只猫可真皮实。”
一道颤颤巍巍的女声犹豫道,“要不……还是算了吧,这猫看着怪可怜的。”
“可怜?”男声透着不可思议,“哼,你可怜它,谁可怜你?大家都饿着肚子,这群畜生倒好,在白家那什么,隐渔歌。对,就是这个名字。这群畜生每天吃着送到嘴边的东西,如果不是今天运气好,这些个小畜生被我们逮到,你就等着饿死吧。”
江浸月和花辞对视一眼。
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这段时间以来,在隐渔歌蹭吃蹭喝的脸熟小猫接二连三地消失不见……原来……
江浸月嘴角抽搐,轻皱眉头。
她转身朝巷外走去,花辞隔着两步距离,跟在她身后。
这件事情谁也不能怪。
人多粮少,无可奈何。
饥饿让人走投无路,摧残岌岌可危的人性和品德。
他们只是想填饱肚子。
他们只是想活着。
这谁也不能怪。
江浸月沉默地走到街口。
云层在高空走得很快,江浸月伸出手,没有接住月光。
她站在黑暗里,忽然笑了。
云层被风吹散,月光撒落。
江浸月站得不是位置,她被高墙的阴影吞没。
花辞站在月光之下。
好像他被光明眷顾。
“花辞,”江浸月活泼地叫他,“京州的土壤比起从前,有改善吗?”
“大有改善。”
“去年种的麦苗,成活率如何?”
“还不错,比起去年翻了一番。”
“好厉害。”江浸月不加掩饰地赞扬,“来年会变好吗?”
花辞知道江浸月在问什么,但他并未立刻作答。
他们站在明暗交界的两段,长久地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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