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夭偏过头,闭上眼。
她知道戚冰的秉性,这短刀是她早便准备好的,就等这一刻的到来。
此番约她来客栈相认,也是做了赴死的决心。
而戚冰只是沉默,和无穷的窒息。
一直到残烛在灯台上流下长长的蜡泪,西窗外的夜莺咕咕叫了,宗主的脸浮现在眼前。
她恨透了杀害宗主的人,恨不得将那人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可为什么……偏偏是她啊……
想着,她举起短刀,心脏狂跳。
脑子里那魔鬼一般的声音又响起:“戚冰,你是个杀手,你不能犹豫,犹豫是杀手的大忌,杀了她!”
她的手迟迟不能动。
被咬过的地方还阵阵疼,已经由一圈暗紫色的洞变成一圈浮肿的小包。
似乎有一股力量控制这她,让她不得动弹。
这挣扎不知过了多久,她将刀用力扔了出去,划破了那虚幻的脸,深深扎进墙里。
“你——”林夭诧异的话音未落,转眼便被揉入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里。
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耳边轻微的呼吸和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你受委屈了。”戚冰轻轻道。
林夭像是被击中最后一根软肋,毫无征兆地哭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也是被逼的…今日当街凶你,还摔掉了簪子,我真的是被逼的……”
戚冰不会安抚人,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脑瓜。
“那日在主厅宴席里死掉的琴女,她不是有宿疾,她是我儿时的玩伴,我们私下相认了,没想到会害她被暗杀……其实我早就认出你了,我只是害怕他们伤害你……”
“他们是谁?”
“暗卫。圣上疑心重,派他们来实则是监视,他不让我暴露身份,所以杀了可能对此事造成威胁的人。寒霜,我害怕他们也会伤害你…”
“你是在保护我?”她蹙眉。忽然一下子,仿佛世界都沉寂下来,连同她的心跳。
“既然如此,那便不要相认。”戚冰道,“我依然可以当你死了,这样你我都安好。”
林夭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加快语速:“现在不会了。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她斟酌片刻:“我只听好消息。”
“王爷虽然把我给了世子,但乔相晟这个人风流成性,常常不在王府,因此我可以有很多自由时间。另外,我和那些暗卫说了,你是我完成任务的关键,不能杀害。”
林夭眼神躲闪,又佯装镇定,岔开话题,“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的?”
她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直截了当道:“你是圣上派去卧底在乔王府调查那批被截生辰纲的谍者。”
“这件事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你怎么知道的,除你之外,还有谁知道?”
林夭不知道,在她从乔相晟寝殿里出来那晚,戚冰跟着她到了杂物间,听到了里面关于失窃的信的所有的对话。
-
林夭:“我找到了一封信,是城西的赌坊老板写给老王爷的,内容坐实了王爷收贿城西赌坊一百万两白银,替赌坊私藏那批生辰纲的罪名。”
男:“你如何确定此信的真假?”
林夭:“此信纸采用特殊材料制成,能用到这种纸的地方一定不多。明日,我想办法出府,去城西赌坊,一查便知真假。”
男:“可查到那批生辰纲在何处?”
林夭:“在何处目前不确定,但一定还在王府。证据一出,查抄就可以。”
男:“干得不错,我会在圣上面前替你美言两句,事成之后,要什么奖赏尽管提,圣上会满足你。”
-
戚冰没有回答那日她在东院门口等了她足足半日,以及半夜跟踪她的事情,而是道:“你可知生辰纲里有何物让圣上如此着急?”
林夭摇头:“我只是一个谍者,替人办事,无权知晓内幕。不过,生辰纲里有很重要的东西是真的。否则圣上也不会如此大费周章去查。——你又是为了什么来乔王府?”
她沉默了一会儿,道:“这是我的工作,需要保密。”
“哦……”林夭嘟着嘴,有些丧气,“忘了你是杀手,与我不是一路人……”
“我受雇刺杀七王爷。”戚冰说罢便后悔冲动,万一她是来套话的,整个柳叶宗陪葬都来不及,就这样将任务泄露了出去……不得已的,戚冰威胁道:“今日之事,你若是敢说出去,我便……”
“你便怎样?杀了我?还是吃了我?”林夭笑道。
她上前凑近一步,将林夭逼到墙角,俯身道:“我便将你就地正法。”
“就……就地正法?是我理解的那个就地正法吗?”林夭翻了个白眼,“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了。”
也罢。
这样即使不是一路人——
“……”
那也是一条绳上的死蚂蚱。
她走开继续道:“而乔炻本就犯了断头之罪,你可知乔相晟为何要他的命?”
“乔相晟?!”林夭惊,“他要王爷死?他出多少聘金要他父亲的命?!”
“八百万两。”
“多少?八百万两银子都够买下半个邵元国了,他可真是不给乔王府留半条后路啊……你结单后,我能跟着你吗?”
这副见钱眼开的模样,她无言以对。
“可是这就奇怪了,他身为世子,会不知道王爷受贿又私藏生辰纲吗?”林夭收回玩笑话,道,“一旦被抖出去,王爷断头是迟早的事,为何还要大费周章雇刺客来?”
“江南赵府曾向七王爷贿赂一百万两白银,向乔王府索取地位。但此事不久便黄了,七王爷为了封赵家口,将赵家灭门。乔相晟和江南赵家是深交,因此雇刺客弑父,替赵家复仇。”
林夭摇头:“不可能这么简单。你被骗了,寒霜。”
“我知道。因此我至今还未动手。”
戚冰没有看到,在提到江南赵府的时候,林夭眼里闪过的一道黑影。“你查到了吗?”“暂时还没。”戚冰道,“未核实契书的真假,我绝不轻易动手。所以我怀疑和那批生辰纲有关。”
林夭看着她,忽然笑了。
“这不是我认识的寒霜。以前的寒霜,不但待我冷酷,待外界亦是如此。”
她沉默了一会儿:“适当的改变可以完善空缺的生命。”
“我问你,为什么割发?”林夭顿了顿,抬头望着她的发冠,道,“也是因为想改变自己?”
她没有回答。
林夭笑了笑道:“那我就不问了,我换个问题。”
“你说。”
“听闻,在我‘死’后的头七那日,林府算上丫鬟小厮数百人,全部死光了。”
林夭顿了顿,“你把林府炸了?”
“嗯哼。”
“依照当时的情景,你要杀一个林煜不过动根手指,为何还大费周折地筹备火油炸药——”
林夭说着,突然意识到什么,哑言了一会儿,难以置信:“是因为……我?”
她不说话,当默认了。
忽然抬眼,二人对视,眼神如早春的艳阳般炽热温柔。
林夭拉过她的手,那一圈咬痕触目惊心,低眸下满是愧疚,压制不住泪腺,心里像哽着一块巨石。
“……疼吗?”
“不疼。”
“骗人。”林夭垂头,“已经这样了,留疤怎么办……真是,对不住……”
戚冰缩手:“不必道歉。你说的。”
她忽的凑近,在能闻见她身上香气的位置低吟。“寒霜,我需要你帮我做件事。”
一番耳语,一行烛泪,窗外一片月色。
-
离开客栈的时候已夜半三更,戚冰隐约感受到了周遭的暗潮涌动。
走出店门的瞬间,毫无预兆地和屋顶一群黑衣人同时拔剑跃起。
“躲着别看。”戚冰走之前推了她一把。
“卧槽。”林夭吓一跳,又迅速捂嘴。
她惊诧,寒霜啊寒霜,你还真以为我还是一年前那个只会哭鼻子的林夭吗?我好歹也是个谍者,这点人还是能对付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