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秘境中。
五彩烟雾缭绕,一阵阵令人悚然的嬉笑声,伴随着拨鼓摇铃声,从雾气深处传来,热闹得如庙会一般。
“叮铃叮铃——世事无常,真,真变幻,有如彩缸琉璃鱼。痴儿求恒常,燃炬照戏法,滑稽,哈哈哈,滑稽,身在缸中,真真幻幻,非红非绿,忽浊忽清!”
有声音嘿嘿笑着,在谢霓耳边旋绕不定。
谢霓长驱直入,没有被幻象迷惑,而是直直望向滑稽古彩菩萨的面孔。
他看见的,是楚鸾回的脸。
楚鸾回睁着一目,右半面已被青苔吞没。那眼神极为痛苦迷茫,让他的心也跟着一颤。
光是这一张脸,就如小山一般。他仰面而立,伸出一手,轻轻按在楚鸾回额上,影子笼罩上去。
楚鸾回眼皮一颤,梦呓一般,道:“......哥哥?”
谢霓道:“是我。”
楚鸾回艰难道:“我的头好痛,兄长,你找根棍子,朝我右脸上狠狠砸一下!”
对于这奇怪的要求,谢霓毫不迟疑。
一根石棒腾空飞起,砰的一声,砸在神像右边脸上,霎时间,碎石迸溅,青苔化作焦黑的猴毛。
楚鸾回的眼神清明了一点儿,急急出了一口气:“幸好,差点就被那猴子得逞了。”
谢霓并没有多问,眼中却怒意一闪:“你和万里鬼丹斗法,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为什么贪功冒进?为什么不顾惜性命?”
楚鸾回道:“我感应到了。”
“嗯?”
“那天夜里,满城都是灯……又在下雪,满月的光很冷,素衣天观的灯也亮了……哥哥,我听到了,你很难过,你想让他们都回来,别走!可我还是睁不开眼睛,什么都做不到。”
这番话,楚鸾回说得颠三倒四,恍然分不清前世今生了。
仿佛两场同样抱憾无穷的梦,在阴雨中相逢。
谢霓的手指颤动了一下:“不必自责,这是我的一场因果。往后,你能做的事情更多。”
“可是我感觉到,兄长就要走了,”楚鸾回突兀地打断了他,难得语气激烈道,“这是对我的托付吗?”
谢霓温和道:“枯木逢春,是奇迹,别辜负了,你有很长的路要走。”
楚鸾回道:“前几天,单烽给了我一群火虻,意在让我早点出去。这是不是也是他的托付?怕没有人能留住你。”
这一次,谢霓长久地静默了一会儿,方才道:“他厌憎我的所作所为,吃下了赊春。”
楚鸾回一怔,面露困惑之色,又用力睁大眼睛看了谢霓一会儿,神情越来越古怪。
谢霓道:“你在看什么?”
“不对,”楚鸾回道,“我好像明白了。他是想......”
话音戛然而止,他用余光瞥着右脸,没有再说下去,而是道:“我当时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便放手一搏。我们木灵根斗法,无非互相争夺修为,万里鬼丹向来畏首畏尾,可那一次,他居然拼命抽吸四周灵气,一度直逼合道境界,我靠着阵眼之便,和他打了个两败俱伤,滑稽古彩菩萨像,也损毁了。”
楚鸾回说到后来有点心虚,声音渐渐轻了。
谢霓看他如今这副样子,就知道他必然只剩下一口气了。
把这一场恶战,和前后种种,串在一处,谢霓心思已然通明。
“因为有人告诉他,合道路上的阻碍,就快要消除了。能在太初秘境中传讯的,只有薄秋雨!”
谢霓道:“薄秋雨如此刻薄无情,视手足如薪柴,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夺舍单烽,抢占太阳真火?可单烽肉身已毁,他已经失败,却向盟友万里鬼丹发出这样的指令,堪称自负。除非他从另一种渠道,达成了目的——单烽吃下赊春,沦为恶日。
“我有心观望,果然,在单烽返回地底的途中,太初秘境就这么出现在了火海底,要拖住他。到这一步,薄秋雨总算露出了马脚。”
楚鸾回道:“难道他资质不足,也想效仿雪灵灭世?”
谢霓道:“疯疯癫癫,也未可知。”
楚鸾回欲言又止,目光不断变幻:“可太初秘境中的一切,和单烽没有关系,他怎么笃定能够拖得住?”
“不。”谢霓轻轻闭了闭眼睛,“我能感觉到,单烽还没有断情。对于薄秋雨来说,就更简单了。第一,灵烬衍天术,或许能占卜赊春耗尽的时间,他知道单烽余情未尽。第二,为了确保在终局前,单烽的人性能完全耗尽,他会让人推上一把。你在这里,万里鬼丹何在?”
如此平和的一番话,却让楚鸾回猛地出了一身冷汗。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他们面对的是多么可怕的敌人。
或许从他炼制出那一颗赊春——不,从楚天化作暮春草时起,这一张巨大的网就已经织成了一角。
要挣脱出去,何其困难?
“很多藏在迷雾里的事情,该出来了。”谢霓道,“不要为我分心,你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
他的目光冷冷地落在神像的右半张脸上。
青苔脱落后,那半张狰狞的猴脸已经浮现,嘴唇蠕动,仿佛恶狠狠地咀嚼着他的名字。
“滑稽古彩菩萨即将陨落,却笑得那么开心。想来,他的最后一出戏法,就是让你和薛云,争夺他的一身修为吧。我要你赢。”
彩色云雾翻涌,其中的嬉笑声更为高亢尖锐。滑稽古彩菩萨的声音,磕磕巴巴,还在念着古怪的偈语:“滑稽,哈哈哈,滑稽,彩缸琉璃鱼,是光耶?是色耶?是身耶?无常,真,真无常,求不得,救不得!”
说到后来,那话音突然变得极为严厉,仿佛当头棒喝一般。
石像半人半猴的头颅间,突然裂出一道彩色光芒,巨大的篆字随之浮现。
薛云眼神含毒,却嘴唇蠕动,用尽花言巧语,向他乞求。
属于谢鸾的眼睛里,却含着痛苦的悲悯。
求——
救——
......
谶阵已成!
谢霓只觉脑中一阵恍惚,五彩烟雾仿佛封住了心神。身边的一切景物都飞快变幻,变得越来越熟悉,云屏翠幕,危峰白虹,远望楼阁无数......一切都未曾改变,他也还没有失去什么。
轰!
彩雾消散的瞬间,单烽眉头紧皱,很快清醒过来。
难言的束缚感。体魄、修为都衰弱到了极致,还有什么事情,居然记不起来了。这种让人恼火的感受,他并不陌生,但是这一次太初秘境的限制,居然远比上一次更强。
他的目光渐渐清明了,眼前正对着一幅小窗,窗外有古松,靠窗的木桌上,放着一只破行裹,还有一床琴。
行囊解开了,一打天书似的破纸,他没有兴致去翻,径直抓起了最上头的一只五彩陶偶。
那陶偶跟滑稽古彩菩萨一个样,只是格外丑陋,像是烂泥糊的,单烽怒从心头起,抓起来狠狠一砸,没碎。
他也不信邪,搬过一副铜镇纸,砸了又砸,很快得知了两个消息。第一,这陶偶实在坚硬。第二,他如今的力量,比普通人强点有余,只是左手粗糙,长了好几个茧子。琴师?
滑稽古彩菩萨把他扔到了什么鬼地方?
松窗外,传来窃窃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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