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纪元9年12月2日,多云。
眨眼过去,又是一个寒冷的冬天,如果说今年冬天有什么不同,那就是游魂部队终于到了我们这里......”
翻开封皮已经褪色成一片土黄的本子,青涩的手写笔迹撞入眼帘。
意识到这是防空洞某任主人留下的日记本,荀梧啪的一声双手合十,连连说了几声“打扰”。
她们三个已经在这个废弃的防空洞呆了五天,这场大雨不但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反倒越下越大,越下越烈,就好像要将这整个世界都淹没。
眼见另外两人一个比一个沉得住气,一副巴不得在这里定居住一辈子的咸鱼安逸模样,周符星无奈地清点了一下即将见底的包裹:
“饮用水只剩一天的量了,我再回车上拿一些过来。”
她披上她那件不知穿了多久、早就有些紧得不合身的蓝色西装外套,再往外面套上一件清理军专用的特制雨衣。
将黑色的兜帽从头顶拉下,周符星瞥了一眼一直眼巴巴望着自己的荀梧,太阳穴突地一跳:
“......恕我拒绝。”
天知道,这位重伤员这几天一共已经吃了八袋麻辣鸭胗、五袋无骨鸡爪和三包辣条了!
想到这,她用幽怨的眼神看向气定神闲守在洞口的闵径尘。
看看你带头干的好事!
惨遭周符星无情拒绝,荀梧又老老实实躺下了。
她本来还打算跳过中介商,直接找闵径尘本人说情,但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
自上回这人二话不说又把她给催眠了以后,荀梧心里对闵径尘多多少少起了一些不一样的感觉。
她形容不来,如果非要说,那应该是野生动物面对危机时本能拥有的警戒心。
一个轻松将自己的命脉掌握在手中的人,很难不让人下意识防备。
荀梧双手枕在脑后,百无聊赖地盯着黑黢黢的“天花板”,那是毒雨渗进地表后一路往下腐蚀的泥土,如今上面覆盖了大块大块的黑斑。
突然,荀梧眯起了眼睛。
昏黄灯光照亮的墙面上,是一条条用树枝和石头刻下的斑驳线条。
尽管这些线条长短不一、意义不明,但荀梧在求生片里看到过,当人被困在极端环境里没有出路,就会像这样每天在石头上或者树皮上划上一笔,以免忘记时间。
时间对于末世下的人们或许并没有那么重要,大家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待在尽量安全的地方,等待官方救援队的到来,得到一些救助和物资,或者干脆冒着风险自己出去寻找生路。
救援队是今天来还是明天来,似乎没什么区别,毕竟谁也说不准哪个人会在哪一天死去。
但人们还是一笔一笔记下了时间。
荀梧盯着墙面发呆了一阵,忽然坐起身,在防空洞角落堆积的废物堆里扒拉了起来。
一时间,灰尘四起。
这是一个撑死了只有十几平方大小的空间,稍微挺直身子,脑袋就会撞到洞顶。
荀梧咳嗽了几声,盘腿坐下,将废物堆里唯一找到的还算完整的本子打开。
其它的东西,都是一些已经很难认出原型的生活用品,还有几件破烂发霉的衣物。
“打扰了……”荀梧轻声念道,小心将日记本放在腿上。
存放了十多年的本子,脆弱得仿佛稍微一用力就会立马碎成粉末。
“……如果说今年冬天有什么不同,那就是游魂部队终于到了我们这里。
自从毒雨降世后,我已经很久没去过地上了,对地上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毕竟我刚来地下时还很小,还没开始认字,不过在地下,我也经常听大人们说起地上的事。
一开始她们都说,等吧,等到特别行动队来了,我们就得救了。特别行动队是联邦官方的救援队,我在阿潘带回来的报纸上看到过这个名字,大家都说特别行动队就是我们的希望,只要特别行动队来了,被毒雨腐蚀的人们就有救了,我们也能有更干净的水喝,有更坚硬的雨衣抵抗毒雨。
和大人们一样,我每天都在期盼特别行动队的到来。
我实在不想再看见伙伴们死去了,她们就那样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我不敢想象一个人竟然会有那么安静的时刻!阿荣平时总是吵吵闹闹的,歇不住嘴,所有人里就属她声音最大,还老爱去我们的洞里串门,哪怕每次都要被她妈妈追在后面打。
我说:‘你就消停一会吧!你怎么能永远有这么多话好说的呢?大家都不想说话了,你有什么话好说的呢?吵得我耳朵痛得晚上都睡不着了!’
她笑嘻嘻的,一把抱住我的脑袋,要给我揉耳朵,她的嘴巴还在喋喋不休喷着唾沫和热气,这种感觉真讨厌啊!
现在,她终于安静了,长久的安静了,我的耳朵也不痛了,但真奇怪,我怎么还是睡不着觉呢?”
雨声磅礴,荀梧安静地阅读着本子上的文字。
她翻到下一页。
“后来,特别行动队始终没有来。
阿潘每天都要带一张当天的报纸回来,给我们讲外面的消息,顺便教我认字。大人们时常陷入争吵,漫长的争吵过后又是漫长的沉默。我问阿潘她们在吵什么,阿潘摇摇头,并不回答,只是继续给我念着报纸上的广告。老实说,那些补给站和物资互助的广告和我们关系不大,甚至一辈子都不可能有关系,但我就是爱听这些,总比那些报道哪个地方又死了多少人的消息有趣!读完广告,阿潘把报纸上的每个角落都翻遍了,然后合上报纸,突然长叹了一口气。
那时候的我并不明白她为什么叹气,以为她是读累了,便自己把报纸拿过来,费劲地认着上面的文字,打发时间。后来过了很久,我翻出那一张陈旧的报纸,看到上面的头条新闻用最大最醒目的字体写着特别行动队解散的消息......
特别行动队解散了。
这是谁都没有预料到的事情。我总是那么迟钝,什么事情都要过了很久才后知后觉,就像直到阿潘的整条腿都被毒雨带来的黑晶石寄生后,我才发觉了她的异常。在那之前,我一直以为她只是太累了,才不再每天出去游荡给我找新报纸回来。
‘痛吗?’我问。
她什么都没说,摇摇头。
她总是这样。
阿潘是在游魂部队到来的当天晚上死的。
那时候她已经根本直不起身了,只能硬邦邦地躺在地上,就跟我见过的每一个死去的人一样。我有时候会突然感到害怕,从睡梦中惊醒,非要喊一声阿潘的名字,听到她微弱的回应,这样才能继续睡下去。
阿潘说,游魂部队是特别行动队的意志继承者。
自从毒雨进化,变成黑色的石头寄生在人类身上后,特别行动队不堪重负,再也无法负担起覆盖全球的救助活动,很多队员精神崩溃,内部纠纷不断。联邦官方对此无可奈何,最终,这支当年肩负着所有人希望的队伍迎来了不可避免的解体。
阿潘说,还是有一些队员留了下来,她们四散在全球各地,以个人的名义展开力所能及的帮助。尽管这些分散的小队彼此之间可能并没有联系,但大家把她们统一叫作‘游魂部队’。
我问:‘为什么要叫游魂部队?这个名字好像不太吉利。’
阿潘咳了一声,忽然笑了起来:
‘这样的世界,还有什么吉利不吉利的?哪怕是恶鬼,只要它能带走我的痛苦,我都愿意见上一见。’
阿潘快要不行了。
我努力将她背在我的身上,用我从来没有机会锻炼过的身躯一步一步,艰难地背着她爬出洞口。
时隔五年,我再一次回到地上。
‘真可惜啊,’阿潘趴在我的肩膀上,喃喃,‘再也见不到太阳了。上次是什么时候呢?’
她脸上突起的黑色石头硌得我耳朵疼。
这回轮到我不说话了。
我们沉默着,眺望黑土地。天际线乌压压的云朵底下,我们看到了一条渺小的、移动着的白色线条。我以为我在地下呆久了,产生了幻觉,阿潘却说我没看错。
‘游魂部队来了。’她说。
游魂部队来了。
我高扬起头,试图看得更清楚些。
没错,那一支有如行军的蚂蚁群一般在黑土地上缓缓前进的,是一群披着纯白罩袍的人类。
她们在低矮的山头上沿着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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