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临，别院的上空升腾起一股浓浓的雾，桓宛一行人踏着昏黄的光出现在集游殿大殿。
清安郡主已在位子上坐下，见了她来才松了口气，沈念安朝她微微点头，叫她放心。
亲王妃已经在主位就坐，她们一入门就成了焦点。
“宛儿来了，快些招呼大家入座。”亲王妃端坐着并为起身。
桓宛目送各家姑娘到了位子上才往自己的位子去，她在此算得半个主人，被安排在了亲王妃下手。
因着清安郡主，沈念安的位子临时被换到了桓宛第一排，和文心安相邻。
今日赴宴的各家女子背后都有世家和朝中大臣，文心安身后是邝家和荥阳郑氏，身份自然不俗。
沈念安观察过前排的人，这位子安排属实费了些心思。
若真要选个世子妃出来，必定在前排这些人中，她虽在最靠尾的地方，仍有些惹眼。
若因为自己把清安郡主置于两难之地，沈念安自是不答应。她越过所有人，看向对面最前头那个人。
清安郡主也在看她，似乎懂了她的心思，眼神告诉她不必忧心。
亲王妃招呼众人入座，侍女端了酒酿菜肴上桌。
杯盘中物算不得珍馐，那几壶果酿倒深得她心，沈念安一直在私下和文心安眼神交流，品评菜肴成了解闷的乐子。
集游殿中央有一个半圆形的舞池，较两边坐席稍低些，舞女身段姣好，舞蹈也是相当吸睛，一看便是精心筹备了的。
沈念安兴趣缺缺，桌上美食上了一盘又一盘，德亲王不露面便也罢了，世子也不来露个脸，怎么都说不过去。
借着舞女的遮挡，文心安将身子往她这边挪了挪，压低声音道：“听说秦王妃带了谯郡最有名的戏班子来，一会儿就得上场了。”
沈念安好奇地睨了她一眼，准备工作挺足的。可惜她一向不喜看戏。
一曲舞罢，沈念安百无聊赖地捏着盘中红枣，一颗枣子被她捏得面目全非，忽地，视野里闯入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虽刻意躬身垂头，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沈念安坐正了身子，左右环顾一圈，侍女们正在上新的吃食，她的眼神一直追随那道身影。
恰逢戏班子来换场，众人都对这场戏期望值较高，她借着出恭的由头领观棋出了集游殿。
侍女们结队离开，沈念安紧赶慢赶还是落后几步，出殿的时候已经看不到那些人的影子。
她一脸急色，抓了个门口的侍女问，“方才那些送餐的侍女呢？”
侍女被她吓了一跳，碍于殿中的人都是主家贵客，她一个小小侍女得罪不起，一脸惶恐地回话，“都去厨房了。”
“厨房在何处？”沈念安阴沉着一张脸道。
侍女颤颤巍巍指了个方向，只差给她跪下。
观棋不明白她在急什么，以她的了解，女公子一定怀疑方才那群送餐的侍女有问题。
沈念安已经往方才侍女指的方向去了，观棋给受了惊吓的侍女见了见礼，“我家姑娘性子急，请问更衣房在何处？”
那侍女又给指了指一样的方向，直到二人从门口离开，才拍了拍胸口镇定下来。
沈念安加急了步子往前走，仍没赶上那群人，观棋追上来的时候，她正气得恼火。
“女公子，可要我去厨房？”
在别人的地盘，行事自然不能太高调，沈念安摇头。
“算了，回去吧。”
“女公子，可是方才那些人有什么问题？”观棋往她身边靠了靠，低声问了出来。
沈念安垂下眼睑，眸子里暗潮翻涌，目前为止她也没见到那人的正面，仅凭一个身影，实在不宜把动静闹太大。
她摇了摇头，打算放弃追查，“只是觉得那人有些眼熟，回去吧。”
集游殿外一条小溪穿过，过了石桥就是一处红梅园，那处红梅大多冒了花苞，远远看去一片密密麻麻的红。
院中四处灯笼燃起，映得红梅泛黄。
站在溪水边，沈念安顿生一股不愿再回去宴会的念头。
她静静站着，观棋立在身后，溪涧起了一层薄薄的雾，直迎面扑来，冷不防打了个寒战。
“女公子，夜间天凉。”观棋给她裹上早些时候披上的外衣。
吹了冷风，脑子里那点执念也被吹没了，沈念安拢了拢外衣，转身欲回集游殿。
甫一转身，和刚下石桥的人撞了个满面。
正是她一直找的那人。
二人相距约莫几丈远，沈念安看着她，心思五味陈杂。
对方似乎觉得她眼熟，并未想起在何处见过。
沈念安嘴角噙笑，转了方向往她身边去，“夫人，别来无恙。”
“你是何人？”似是仍没有想起她来，被称呼夫人时，她的眼底闪过一抹异常。
“扬州城，万民街。”她唇瓣轻启，一字一句吐了出来。
霎时间，对方睁大了眼睛，眼底掀起轩然大波，眼神中多了几分警惕和防备，“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也没去过那什么万民街，你认错人了。”
“夫人当真这么以为吗？”沈念安堵在她身前，下台微抬，眼底带笑，“夫人不认得我，那——黄刺史呢？又或者，邱邵？”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尾上挑，看上去漫不经心，听着却叫人心惊肉跳。
再如何强大的心脏，此时都不可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你到底是谁？”她绞尽脑汁，完全想不出自己得罪过眼前的人。
忽地脑子里灵光一现，她眯起眼睛，眼神里充满了危险的气息，观棋不动声色上前，挡在沈念安跟前。
那人瞥了她一眼，继续看着沈念安，“你是他的相好？”
谁？沈念安大脑宕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是谁，胃里没来由一阵翻滚。
沈念安嗤笑道：“你应当知道此处是什么地方，我既能来参加宴会，又如何看得上个流民？”
既然不是邱邵，黄不为绝无可能，那就只有……
此人脸上虽一直带笑，眼神却很不得将她杀死，这份杀意她感知得到。既如此，那边只有她的敌人了……
从扬州到晟京这一路，她走了整整十年，任何人都不许挡她的道。
她冷笑一声，眯眼看着她，“看来你是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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