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撕扯着喉咙，呼啸着向众人证明如今已是深冬。弯弯的浅月挂在天边，没有了日光的风更加刺骨，刮在脸上，让人都清醒了几分。
A大旁边的崇安路上，此时正是热闹时，站在楼顶上，一览无余。
裴子饶赶到勤思楼的时候，顶层的楼梯间内已经站着学生处的郑强主任和其他几位老师了，楼下已经布置好所有防护措施。
“裴老师，你可算来了。”郑强走过来，“这位学生最近有什么异常吗？是不是学习压力太大了？”
“最近，没感觉到她有什么异常啊。至于学习，她的课题最近进度也挺顺利的。”在赶来的路上，裴子饶已经仔细回想了梁乐宜最近的状态。
学生处的几位老师面面相觑，不知道原因，这就很难劝导了。
这时，实验室的其他两位同学薛泽和赵亮也赶了过来。正是薛泽通知了学生处的老师。
“裴老师。”
“裴老师。”
裴子饶：“你们有人注意到最近梁乐宜有什么异常吗？”
薛泽摇头，但赵亮显然是知道的，他抿着唇，有些犹豫，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赵亮，你来说。”
被裴子饶点名，赵亮只得开口：“师妹，她最近谈恋爱了，她……”
郑主任：“谈恋爱？那不是很好吗？是情感出问题了？”
裴子饶见赵亮面上有些许为难，料想可能是存在什么隐情，于是同郑主任示意后把赵亮拉到了一边问：“怎么回事？”
“听说昨天她男朋友的家长打电话给了师妹父母，就说话不是很好听，师妹今天接到家里电话情绪便不太对，然后和男朋友吵架了。其他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因为看她情绪不太对，我还专门嘱咐师弟注意些。”
那应该是感情问题。裴子饶心里大概有了个数，拍拍赵亮的肩膀让他不要担心，同时嘱咐：“我来处理，这件事情就不要再和别人说了。”
赵亮点点头：“我知道的，裴老师。”
裴子饶走到那边和郑强打了声招呼，然后推开安全门，走向露台的边缘，慢慢接近立在高高台阶上的梁乐宜。
“梁乐宜。”
梁乐宜微微侧头：“裴老师。”
裴子饶看着她那微红的眼眶，声音不自觉地轻柔了起来：“乐宜，咱们不管遇到什么都不值得把自己搭上，你说是吗？”
裴子饶继续劝道：“有什么事儿，告诉老师，老师帮你。”
“你想想，如果你有了什么三长两短，此刻你怨的人并不会有什么损失。但那些爱你的家人，该会多么伤心啊。”
梁乐宜垂眸，望着下面川流不息的车流与人海，好似不论是什么都不能阻挡这个城市的运转，她轻轻开口：“可我已经让他们失望了啊。”
那话语飘在寒风中，如没有着落点的蒲公英，四散而去。
“那我们再去拾起来。跌倒不可怕，站起来就好，老师会帮你的。”
见梁乐宜的面上有松动，裴子饶继续说：“你的课题，你的学历，你的未来是充满着光明的，过来老师这边，好吗？”
“裴老师……”梁乐宜喉底藏匿着哭声，颤抖着声线说，“我腿软。”
闻言，裴子饶忙上前握着梁乐宜的胳膊，把她从台阶上搀了下来。
梁乐宜一下台阶，便蹲下来，埋头哭了起来。
躲在门口的几个老师想要过来，被裴子饶摆手制止了。
有些狼狈，自然要藏起来。
裴子饶安静地等在一旁，等梁乐宜释放出来，整理好情绪后，这才轻轻拍拍她的头顶：“没关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裴老师，你知道吗？我从来没觉得自己有多优秀。我长的很一般，性格也不够讨喜，就连学习我也要千万分努力才能保持着不掉队。”
梁乐宜吸了吸鼻子，继续说：“他学习很好，科研也做得很棒。我本来以为，和他相遇相知相恋，是我前二十多年遇到最好的事情。”
“我以为，我们会像曾经看到的那些科学家夫妻一样，一生相伴，携手一起为祖国的科研而奋斗，可是我没想到……”
梁乐宜呜咽出声：“他妈妈让我退学，我不同意，她打给我妈妈，骂……”
“骂她不管好自家的女儿，放出去祸害人……”
“我做什么了呀，我祸害人……她凭什么，凭什么这样！”
梁乐宜说到此，情绪渐渐激动起来。
“裴老师，其实我不想死，我只是想让他后悔……”
裴子饶身体蹲下，平视着她，面色严肃，眸中满含着郑重：“乐宜，牺牲自己，只会换来他短暂的后悔。只有你过得足够好，才能让他们后悔。”
梁乐宜眸光晃了晃，这件事好像真的打破了她一直以来的认知。
她呢喃道：“裴老师你说，女生真的是读书读得好不如嫁人嫁的好吗？”
“不是的，”裴子饶立时反驳， “你很好，其他努力读书的女孩子也很好，老师很为你们骄傲。”
“清代王贞仪是为科学发展奠定基础的女性科学家；居里夫人发现两种新元素，第一次将放射性同位素用于治疗癌症也是在她的指导下；乔治亚娜·西加尔·琼斯，美/国/试/管/婴儿之母；还有现代的屠呦呦，哪一个不是闪耀在各自领域的明星？”
“读书是每一个人的权利，不是作为某个性别的特例，你应该为自己骄傲。”
“专注事业也好，用心家庭也好，不论做什么都是你自己的权力，”裴子饶说，“因为这是你自己的人生！”
“裴老师……”梁乐宜怔怔地。
裴子饶递过胳膊给她：“来，站起来！”
裴子饶安抚着梁乐宜的情绪，把她带回了实验室。
她的这个状态不适合一个人呆着。
果然一到实验室，梁乐宜立马换上白大褂，开始收拾实验桌，倒弄实验。好似忙起来，便想不到那些令她烦心的事情了。
至于学校那边，裴子饶给的说法是因为生活问题，没有细说。他想把这个权力留给梁乐宜自己。
实验室灯火通明，裴子饶在，赵亮和薛泽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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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夜有多深，都总有黎明破晓的那一刻，当清晨的第一缕曦光洒向天边，新的一天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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