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鸢上次到华清宗,走的是水路,而这次和斩月谷其他人一起,是宗门出钱租的马车,他们会一直在天上飞行,直到抵达目的地。
他们下马车时正是晚上。
华清宗主城原本就极尽繁华,这会儿堆满了从大陆各处赶来的修士,仅仅是天空之中,便有着数不清的飞行法器,如同黑云压城一般,法器上亮起点点灯光,遥遥望去便如星河一般,风景独特。
下面的主城灯火通明,人潮翻涌,有两道灵幡高高悬挂,格外显眼。
齐鸢从马车上下来,而闻人无焉陪在他身边。
闻人无焉留了一抹神识在斩月谷中,不过掌门无事也不敢轻易来打扰他。他隐匿自己的气息,完全成了个透明人,安静地跟在齐鸢身边。
小贩叫卖的声音,不绝于耳。
凌灵生性活泼,拉着李宝霜要去逛街看热闹。
顾流道:“这地方人多口杂,你们小心些。要不,裴少真你跟着她们吧。我们先在主城里面住一晚,第二天再去华清宗。”
顾流交友遍布天下,听闻他要带斩月谷弟子前来登仙会,他的朋友已经在华清宗主城中给他留了六间上房。
据说视野极其开阔,与华清宗遥遥相望,甚至能够看见整个主城的全貌。
被差遣去陪伴两位师姐逛街,裴少真并没有什么怨言,只是稍显沉闷地“嗯”了声,便握着手中的剑跟上了凌灵和李宝霜。
于是一行六人,便兵分两路,顾流在前面走,陆岐舟与齐鸢跟在他后面。
齐鸢小声与闻人无焉说话:“我上次就是来这里找你……不过上次人没有这么多。”
顾流耳朵很尖,回头道:“你嘀咕什么呢,齐鸢?”
齐鸢被抓个正着,道:“没什么。”
许是因为不能视物,陆岐舟一路一直显得心事重重的模样,他手持盲杖在人群之中行走,只能凭借灵力感知来探路。
有修士撞到他,低声说了句:“抱歉。”
那人已经走远,陆岐舟却听见对方说:“怎么还有瞎子来赴登仙会?”
这句话犹如针扎般,一下刺进了他心中。
即便参加登仙会的名额,是他凭借修为堂堂正正而得到的。但陆岐舟心知肚明,师父并不希望他来。
他的眼伤还没有好,此时来参加登仙会,只会是斩月谷的拖累。
但他还是来了。
……
逛了一圈,顾流想找个地方喝酒,对齐鸢和陆岐舟道:“你们俩去不去?”
齐鸢当即道:“师叔,我想在外面逛一会儿。”
陆岐舟沉默片刻,道:“我回客栈。”
“好,”顾流似乎对他们俩不来打扰自己喝酒的识相之举非常满意,“那齐鸢,你先把你师兄送回客栈吧。”
陆岐舟短暂地叫了句师叔,想要拒绝他的提议,然而顾流却已经转身离开了,安排好这几个小辈,就急着想要去饮酒。
于是只剩下三人——陆岐舟看不到闻人无焉,站在原地。
齐鸢用一种疏离的语气道:“师兄,我先送你回去。”
陆岐舟喉头干涩,道:“好。”
因着那客栈十分豪华,楼宇高耸,在主城内其实并不难找。只是这会儿正是晚上,入住的人极多,掌柜和伙计都有些忙不过来了。
齐鸢和陆岐舟只好排队在大堂内等着。
闻人无焉环顾四周,这大堂为了视野开阔,做的是个挑高的设计,和二、三、四楼联通,左右两侧都有楼梯可供人上下,搁在异世也是个五星级酒店的标准了。
他看得仔细,齐鸢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见二楼处有个修士正沿着楼梯下来,他戴着黑色面具,在一众天南海北来的修士里倒也不算突兀,可齐鸢心里重重一跳,立刻就认出了那人是谁!
那分明就是曾欺骗过他和陆岐舟的邪修!
之前齐鸢便想寻他报仇,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太乱,他就把这号人给忘了,没想到此番登仙会,这邪修竟自己撞了上来。
齐鸢一见他,就想起来当时被一剑穿心的痛苦,欲追上去,又想到陆岐舟还在这里,回头低声道:“师兄,我看见熟人去叙叙旧。”
说完便朝那黑色面具追了过去。
陆岐舟能感觉到齐鸢的气息在不断远离。齐鸢的熟人?齐鸢一向不喜与人相交,他在华清宗这里能有什么熟人呢?难不成是上次认识的那几人?
可若是那几个人,为何不能为他引见,齐鸢反而是急匆匆地走了呢?
因着和陆岐舟说这几句话的功夫,齐鸢
再追上去,那邪修已经消失在了人潮之中。
闻人无焉知道剧情,也认出来那人是谁,陪着齐鸢追了出去。
邪修似乎知道有人在追自己,净往人群里钻,追逐之间,两人很快引起了其他修士的注意。
不过他们见过的仇杀多了,并不在意,只是看紧了身上的东西,怕被人趁乱顺走,也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猜测这场追杀到底是因何而起。
此时,凌灵和李宝霜正在看妖兽杂耍。
有些低阶妖兽,非常好驯化,模样更是可爱,因此有人专门驯养它们,在街上命它们杂耍,能赚回一些灵石。
她们俩都看得入迷,背后的裴少真突然道:“那是不是齐鸢师兄?”
他毕竟在外门,很少和内门弟子接触,只是看那人身形很像齐鸢,因此出声。
凌灵和李宝霜的注意这才拉了回来,目光穿过正在表演的妖兽,后面人群中有人正在追赶什么,果真是齐鸢。
李宝霜道:“是齐鸢师弟。”
先前因为迟霜里的事情,李宝霜曾误会齐鸢,对他态度不虞,此次一同前来登仙会,她一路上又没找到机会向齐鸢道歉。现下见到齐鸢正在追人,她道:“我去相助齐鸢师弟。”
三人原本就是一起行动,李宝霜说要去,剩下的两人自然也不能坐视不理,于是不再看妖兽表演,转而跟着齐鸢追了上去。
邪修趁乱跑进了一条小巷之中,突然,天灵盖像是被人死死按住,他狼狈地倒在墙角,挣扎两下,挣脱不开,一股寒意从脊背上窜了起来。
那股力量之强大,好像他是被按住的蝼蚁,再动几下,就会被碾到血肉模糊。
就连他从不离身的黑色面具,也在这股力量的作用之下,脑后的系带绷断,整个掉了下来。
齐鸢赶到时,看到的便是邪修面具之下的容貌。
方才人过于多,使得闻人无焉有些投鼠忌器,待那邪修的身影一钻进小巷里,他才出手,将人制住。
齐鸢在看清楚那邪修容貌的刹那,脸色重重一变!
……顾流?
竟然是顾流?不,是这邪修与顾流长得一模一样。
他还未来得及惊讶完,身后脚步声传来,是凌灵三人,此时也已经赶到了。
“齐鸢,
我们还想帮你,你这么快就追上了。是什么人……”
少女活泼轻快的语句,在见到地上人容貌的时候,戛然而止。
“师叔……?”李宝霜喃喃道。
“不,”齐鸢否定了她的话,“他不是师叔。”
顾流在斩月谷中颇负盛名,他虽是长辈,可年纪小,天赋高,和弟子们相处更是不带架子,模样也长得极为好看,惹得不少人背地里暗暗倾慕。
这如出一辙的脸,李宝霜和凌灵绝没有认错。可齐鸢又否定了她们的说法,令人感到一头雾水。
那邪修还在咬紧牙关,抵抗身上的灵压,但他越是抵抗,内脏就更加痛苦,像是要炸开一般。突然,他挣扎了两下,身侧一把弯刀飞了出来,裴少真反应最快,正想抽剑格挡,却见那缭绕着黑息的弯刀只飞出几寸,就又落回了地上。
这自然也是闻人无焉的手笔。
齐鸢道:“之前我和师兄曾被一邪修戏弄,叫师兄刺了我一剑。他诡计多端,擅长骗人,应当是又伪装成了师叔的模样,想要迷惑我们。”
齐鸢轻描淡写,凌灵感到气愤,道:“竟然敢借师叔的脸,好,我们先见见他的真面目!”
闻人无焉对齐鸢传音入密道:“鸢鸢,他没有易容。”
与此同时,裴少真已经上去检查邪修身上有没有使用什么易容的法术,他也道:“我没发现什么。”
裴少真站起来,又看向齐鸢:“齐鸢师兄好厉害,他身上的修为和金丹期修士差不多,师兄竟能擒住他。”
邪修的修炼方式与大部分修士都截然不同,他们不会用炼气筑基金丹等方式来衡量,裴少真是看他弯刀上萦绕的黑气浓重,才以此来推断。
这邪修在齐鸢手底下,竟像是毫无还手之力。
好在,现场的人都只关心为何这邪修长了一张与顾流一模一样的脸,没人在意齐鸢是怎么控制住这个邪修的。
李宝霜道:“许是我们境界太低,才看不出来,该秉明师叔,叫师叔来看一看。”
“师叔他人呢?方才不是和你们在一起吗?”凌灵问。
“……”齐鸢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道,“他不知道去哪儿喝酒了。”
几人给顾流传音,叫他前来看这个邪修有什么猫腻。
……
顾流来得很快。
他在主城里随意找了家酒肆,刚沾上唇,还没品出来酒的味道,就接到了几个晚辈的传音入密。
等到了这条小巷子里,看到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那张脸,顾流也愣了。
顾流修为毕竟要高一些,为了防止他看出什么,闻人无焉不再使用自己的灵压。
但那邪修已经受了严重的内伤,只能冷汗涔涔地半卧在地上,连话都说不出来。
顾流皱着眉头,上去看了看,同样道:“这人没易容。”
又是惊讶:“受了内伤?”
齐鸢并不意外这个回答。毕竟没有什么易容术能够逃过闻人无焉的眼睛了。
上次与这邪修同行半路,齐鸢都未见过他的真容,这会儿知道他有张和顾流一模一样的脸,齐鸢心头不禁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凌灵小声道:“会不会这邪修是……师叔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一看就是话本没少看,联想得才会这么快,私生子三个字都快到嘴边了。
顾流感到无奈:“我爹本来就是老来得子,他跟我妈早就不能生了。”
凌灵被反驳,拉了拉李宝霜的袖子,一脸尴尬。
随着修士修炼等级越高,相对应的,他们能够拥有后代的可能也会比凡人低很多,尤其是一百岁以上的修士,基本上和生育二字无缘了,吃什么丹药都不管用。
顾流问:“这人什么来历?”
各位师姐弟都在场,齐鸢便又简单地将上次的事情说了说,顾流道:“这么说,此人是与我们斩月谷作对了,连你师父都戏弄了一番。”
齐鸢道:“还请师叔定夺。”
原本是简单寻仇而已,没想到又牵涉到了顾流身上。
顾流想了想,道:“那交给我吧。你们几个,别在外面晃悠了,免得出了什么岔子,不能再参加登仙会。”
几人于是结伴而归。
越靠近主城,就越是喧闹,在人群声音越来越大的时候,李宝霜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快步走到齐鸢面前,站定,道:“齐鸢师弟。”
齐鸢茫然地抬头,他刚才在和闻人无焉玩踩影子的游戏,只是闻人无焉此时隐匿了身形,没有影子,只能他踩,自己躲。
李宝霜脸庞秀美,微微泛红,道:“上次一同看守秘境,我对你多加误会,还放任师妹对你出言不逊……还希望你能原谅。”
她说得坦坦荡荡,言语中与齐鸢交好之意也很明显,丝毫不觉得与人道歉是件多么折损自尊的事情。
齐鸢微微一愣,道:“师姐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而已,况且,我也不该与师姐动手。”
凌灵打趣道:“好啦好啦,都是一个门派的人,说开了就当这件事过去了。”
齐鸢心中泛暖。
这么多年来,他囿于一方天地,只知道追着师兄跑,从来没有正经地交过朋友。
原来和同门友好相处,是这样的感觉。
他嘴角微微翘起,显得整张脸上的线条都柔软了很多,尤其在温柔的晚灯下更加漂亮。
凌灵道:“师叔不在,我年龄最大,走,我请你们去喝杨梅冰饮。咦,齐鸢以后该多笑笑,我以前还以为你很冰冷呢,没想到你和小孩儿一样,喜欢玩跳房子啊。”
齐鸢从短暂的思绪里抽离,他想到凌灵说的可不对,这里还有位师祖——虽然是冒牌的。
他微微转身,闻人无焉却没像往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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