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表白
赵舒行料到或许会有人来偷袭营地,因此强加了戒备,但万没有料到,梁人并非偷袭营地,而是来栽赃自己的。
赵舒行看着那件合身的龙袍,方才心中那股不好的感觉慢慢扩大,中圈套了……
“赵舒行!”赵清欢道:“你我同是皇室宗族,合该为大赵尽心尽力才是,你却阴奉阳违,暗藏龙袍,这可是谋逆的死罪!!”
“你胡说!”将士们据理力争:“侯爷如何会谋逆!”
“就是,笑死人了!谁是皇室宗族?我们侯爷才是皇室宗族,先皇在世时的皇太弟,你算甚么东西?一个假皇子!呸!”
赵清欢被戳中了痛处,道:“你……你们!”
赵舒行眯起眼目,道:“住口!大敌当前,这分明是北梁的阴谋,合该专心应敌才对!”
将士们对赵舒行的话唯命是从,立刻不敢多言。
刘非挑了挑眉,微笑道:“三言两语便想压住场面?可没那么容易。”
刘非对梁错耳语了两句,梁错轻笑一声,道:“数你坏点子最多。”
梁错提了一口气,朗声道:“北宁侯,原你执意不肯归顺朕,并非是对南赵忠心耿耿,而是自己想做皇帝?”
刚刚噤声的将士们哪里能听得梁错这般诬陷北宁侯,啐骂道:“你放屁!我们侯爷乃忠臣!天地可鉴!”
赵清欢本就怀疑赵舒行,加之赵主的施压,让他必须从赵舒行手中夺取兵权,否则死的不是赵舒行,便是他,只能活一人。
赵清欢眼目微动,高声道:“好啊!赵舒行,你竟敢谋反,如今龙袍大印都被搜到了,还有反书在此,还想如何狡辩?!”
“来人!”赵清欢高声道:“但凡是有血性的大赵儿郎,给我擒拿此贼!”
将士们怎么会动,毕竟他们都是北宁侯的部将。
赵清欢又道:“能擒此贼者,封都亭侯!”
一时大营混乱起来,充斥着窃窃私语之声:“都亭侯……都亭侯啊……”
“浑说!侯爷怎么可能谋反?侯爷待咱们恩重如山,怎可忘恩负义,吃里扒外!”
“那可是都亭侯啊,便算是做一辈子小卒,第打一辈子仗,也
不见得能爬上这个位置……
梁翕之带着几个亲信,刚刚藏匿好密书龙袍,便听到外面鼓声震天,紧跟着幕府大帐着火,还“热乎乎的龙袍与密书便被搜罗了出去。
梁翕之藏在暗处,静静观察着吵闹混乱的赵军营地,便在此时,一只大手突然伸过来,一把捂住梁翕之的口鼻。
“唔!
梁翕之想要挣扎,来人低声道:“侯爷,是我。
那声音十足耳熟,不正是晁青云么?
“你怎么来了?
晁青云道:“太宰不放心侯爷,特意请陛下兴兵支援,如今赵军自乱阵脚,请侯爷与晁某一道,从暗处撕破战局,与大军里应外合。
梁翕之点点头,道:“好。
“都住口!赵舒行一声断喝:“大敌当前,军中内讧,成甚么模样!若有信孤者,随孤杀敌!
将士们看向赵舒行,有人带头大喊:“卑将相信侯爷!
“卑将愿誓死追随侯爷!
“愿誓死追随侯爷!
混乱的局面被赵舒行三言两句稳定下来,将士们士气高振,眼看便要重新排兵布阵,便在此时……
“杀——
一队黑衣之人从暗中窜出,正是梁翕之所带亲信。
梁翕之银枪黑马,一骑当先,仿佛一团黑影,倏然从黑幕中扑出,杀了赵军一个措手不及。
“保护侯爷!
“侯爷!当心!
刚刚整顿的局面,瞬间再次散乱下来。
梁错眯着眼目,遥遥的看着赵军的混乱,下令道:“正是时候,进军。
咚!
咚咚咚——
鼓声擂动,梁翕之的突袭仿佛一把匕首,将战局快速撕裂,曲陵军趁这个裂口,大举进军,舟师轰然停靠,潮水一般的将士涌来。
“啊!赵清欢惨叫着:“保护我啊!我可是监军!监军!保护我……啊!
他的话音到这里,梁翕之已然打马冲上,银枪一挑,赵清欢惨叫一声,肩膀被刺中,咕噜噜就地滚出去。
哆哆哆!
与此同时三支冷箭席卷而来,划着赵清欢的面颊蹭过去,登时破了相。
梁
翕之抬头一看那放箭之人正是晁青云!
梁翕之长枪一摆道:“去抓你的老相好!”
晁青云回头看了一眼将士们簇拥的深处深深的看向赵舒行身形一动快速冲过去。
赵舒行被将士们团团护卫眼看赵清欢陷入包围道:“快去把幼皇子救出来。”
将士们愤恨:“侯爷那厮冤枉您谋逆你何必如此以德报怨?”
赵舒行道:“这如何是以德报怨?已然死了一个监军若是再死一个监军朝廷会如何想法?”
将士们虽然不愿但赵舒行说的对倘或赵清欢这个监军再死了赵主必定认为他们谋反这样大的罪名压下来谁也承受不起。
赵舒行指挥道:“都上渡船放弃营地立刻撤兵!”
营地一片火海又被曲陵军包围因着内讧已然失去了反击的机会此时若是硬碰硬必定损伤惨重赵军承受不住这样的损失更何况赵舒行也不想让将士们承受这些。
渡船放下来赵清欢第一个连滚带爬的跑上渡船尖声催促:“开船啊!!快开船!还等甚么快跑啊!来不及了!”
南赵的船只比北梁的轻便许多赵舒行带人上了渡船放开绳索瞬间顺水划出。
梁翕之还想去追晁青云一把拉住他道:“侯爷穷寇勿追。”
梁翕之蹙眉道:“怎么你心疼了?”
晁青云没有说话此时梁错和刘非已然下了战船仿佛散步一般施施然走入赵军大营。
大营中一片混乱因着赵军临时撤退许多的兵刃辎重都没能带走自然还有那些从火海中抢救出来的舆图和军图完完全全毫无保留的呈现在众人面前。
梁错随手捡起舆图展开来端相满不在意的道:“青云先生说得对穷寇莫追让他们跑好了南赵的渡船轻便灵活前方的水域我军也不熟悉追上去未必是好事儿反而会被牵制。”
“可是……”梁翕之不太甘心毕竟此时曲陵军占尽上风只差一点点便能俘虏北宁侯。
刘非走过来道:“曲陵侯稍安勿躁北宁侯虽逃走但有了密书与龙袍的加持赵主必然饶不了他
梁翕之点点头道:“好孤
听太宰的。”
刘非看向梁翕之上下打量梁翕之的面容与预知之梦中一般无二唯独不同的是他并没有浑身染血也没有撞剑而亡。
刘非道:“曲陵侯可有受伤?”
“没有啊。”梁翕之笑起来道:“太宰可是关心于孤?”
梁错走过来横插在二人之中道:“收拾战场清点俘虏回营。”
梁翕之:“……哦。”
此次一战不仅让北宁侯赵舒行彻底坐实谋逆的罪名还直接端下了赵军大营俘虏无数赵人士兵缴获兵器物资众多最重要的是赵军撤退的太过匆忙甚至没来得及带走舆图和海图。
南赵的赵河湍急诡谲一直都是北梁难以攻克的防线有了这样全面的海图想要兴舟师进攻将不再是难事。
如此大功梁错特意设下了庆功宴犒赏刘非与曲陵大军。
庆功宴便设在曲陵大营。
燕饮之上梁错心情甚佳亲自起身敬酒道:“诸位将士为大梁鞠躬尽瘁朕敬诸将!”
将士们赶紧端起羽觞耳杯擎过头顶山呼道:“卑将敬陛下!”
梁错环视了一圈不见梁翕之便道:“曲陵侯呢
“我来了!”梁翕之大步走进燕饮营帐手中举着鸿翎急件满脸遮不住的笑意道:“赵地的探子刚刚送来了鸿翎!”
梁翕之将鸿翎急件交给梁错道:“陛下请过目!”
梁错见他面色愉悦便知梁翕之已然看过信件必然是甚么好消息果不其然鸿翎之上写的是北宁侯部军的最新动向。
赵舒行带兵匆匆撤退再次后撤实在狼狈不堪赵清欢不知感谢赵舒行的救命之恩上书南赵朝廷将密书、龙袍、大印的事情全部禀明。
梁翕之兴冲冲的道:“赵主显然一直都在等赵舒行的把柄如今捏到了把柄已然下旨卸去赵舒行的全部兵权交由赵清欢不日便要将赵舒行押解回赵都。”
刘非蹙眉道:“赵舒行答允回赵都了?”
前线战事不断赵舒行虽忠心耿耿于赵廷但赵清欢压根儿甚么也不懂不会领兵赵舒行如何能放心将兵马交到他的手中?
梁翕之笑道:“嗨!他能不答允么
?我听说,赵主用部将的性命威胁于他,倘或赵舒行抗命,或者不愿回京,他的那些部将,便都要赔命!况且,便算是赵舒行的部将肯为他赔命,可是那些不部将的家眷呢?好些家眷都在赵都,那便是人质,太宰你说,赵舒行那个性子,会不会答允自愿回京?”
刘非点点头,道:“北宁侯乃正人君子,自不会拖累旁人,赵主便是算准了这一点,才会召他回京。”
“呵呵……”梁错冷笑一声,道:“正人君子。”
梁错似乎很是不屑刘非对赵舒行的这个评价,因着梁错并非甚么正人君子,这辈子也注定无法变成正人君子。
梁错幽幽的道:“诸国并战,礼仪崩坏,赵舒行在南赵做正人君子,未免天真了一些,说到底便是蠢钝。”
虽梁错的语气酸溜溜的,但他说得对,在这个年代做正人君子,笃定没有甚么好下场。
梁错转着羽觞耳杯,轻笑道:“看着罢,赵舒行必然回不了赵都,赵主不会让这样的心头刺踏入都城的,指不定便在路上设伏,了结了他的性命。”
君王最了解君王的心思,更何况梁错也不是甚么善茬儿。
晁青云站起身来,拱手道:“陛下明鉴,北宁侯才德双全,手下忠心耿耿的部将如云,如今又遭赵主怀疑,倘或陛下肯出手救出北宁侯,想必北宁侯必定会回心转意,归顺陛下,我大梁,也会多添一位名士。”
梁翕之哼哼一声,低声道:“你就是舍不得他死。”
梁错挑眉:“赵舒行的确是名士,但我大梁的名士诸多,晁青云啊,你再给朕一个不杀他的理由。”
晁青云眯了眯眼目,似乎陷入了沉思。
此时刘非站起身来,道:“臣倒是可以给陛下一个不杀北宁侯的理由。”
“哦?”梁错饶有兴致的看向刘非。
刘非淡淡的道:“北宁侯才思敏捷,熟读兵法,仁厚宽怀,深得民心……然,这些都不是陛下不杀他的理由。”
天底下的名士许许多多,哪个名士不是才思敏捷?哪个名士不是宽厚仁宥?哪个名士不是深得民心?
刘非笃定的道:“北宁侯之所以不同,是因着他从未想过僭越。”
梁错下意识蹙起眉头。
刘非继续道:“北宁侯只是臣,
即使曾经被许诺成为储君,即使被赵主猜疑,即使被将士拥戴,但他从未想过僭越。
梁翕之惊讶的道:“好像是这么回事。
刘非又道:“北宁侯生来是臣,忠臣之事,倘或陛下能把他拉拢到大梁的朝廷中来,他还是臣子,绝不会为陛下添堵。
梁错一听,的确是这么回事,不管赵舒行受了多少委屈,他都是臣子,仿佛一个天生的臣子,根本不会生出谋逆之心,这样的人是最省心的。
梁错笑起来,道:“听刘卿这么一说,赵舒行那倔徒,似也是有可取之处的?
刘非拱手道:“北宁侯虽是文人,但有领兵之才,又熟知南赵水路地形,如能拉拢,赵地如囊中之物,尽收陛下之手。
“好。梁错道:“既然如此,朕也并非不能容人之辈,曲陵侯,你再派出探子,仔细刺探北宁侯回都一事。
“是,陛下!梁翕之拱手。
梁错道:“好了,今日乃是庆功宴,旁的事情稍后再说,这些日曲陵军辛苦,太宰亦辛苦,朕再敬诸位一杯。
“敬陛下——
众人起身作礼,回敬梁错。
梁错敬酒之后,将士们便开始自由燕饮,这里不是丹阳宫,也不是升平苑,没有那么多燕饮的规矩,将士们又都是武将,更是随意随性的很。
梁错走下来,来到刘非身边,微笑道:“刘卿,此次若不是你主张承夜进军,也无法逼退北宁军队,来,朕敬你。
刘非端起羽觞耳杯,轻轻的抿了一口。
梁翕之便在一边,道:“诶!太宰,你是如何想到,承夜偷袭,掩护于我的?
如何想到?还不是因着预知之梦。
梁翕之问的并无深意,不过随口一问罢了,梁错却笑眯眯的道:“是啊太宰,你是如何想到承夜偷袭的?你当时匆匆提出,甚至还穿着睡袍,仿佛从梦中乍醒,可真真儿叫朕吃惊。
刘非神色不动,面容平静而镇定,不着痕迹的看了梁错一眼,不得不说,有的时候梁错的思绪很是敏锐,自己还真是从梦中乍醒,但令梁错绝对猜不到的,那是预示之梦……
梁翕之赞叹道:“太宰,好谋算啊!
刘非道:“侯爷谬赞了,若无侯爷冒着危险潜入赵军,臣
谋算再好,也只是纸上谈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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