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阳暖融,莺语花中叫。
两条回廊相接的采绿轩下,裴萝仰着脑袋,弯着一双莹亮笑眼,清了清嗓子,端端正正地坐好,郑重其事地将双臂压在桌上。发带似垂柳,偶然一阵风,将发带吹起。
“手!”
“砰”的一声,许嬷嬷的戒尺敲打桌案,裴萝的发带一缩。
裴萝“嗷”了一声,仿佛被戒尺打到,皱了皱小脸,立马把手拿下去,乖巧道:“嬷嬷你也太凶了,其实我很听话的。”
“授课期间,还请二娘子不要闲扯。”许嬷嬷目有寒芒,严肃逼人,“贵家礼仪讲究文雅,双膝跪地,脊背挺直,双手交叠放于膝上。”
裴萝照她说的,绷住直坐。
许嬷嬷盯着她,缓慢走了几步,挥着戒尺朝向她后背,“凡事须正,过犹不及,惹人耻笑……”
戒尺待要打到裴萝之时,却见她如竹柳随风摆了枝条,划过一道弧度,突然转身,单手抓住戒尺,那戒尺方得没能打中她的后背。
许嬷嬷往回拽着戒尺,却没拽动,恼怒道:“二娘子这是做什么!”
她本就不苟言笑,双眼如瞪,如此一来,更是阴沉。
采绿轩的对面便是一方八角亭,叶氏、英太妃、裴皎都在亭中观望着。裴萝觉察到叶氏警告的目光,忙地松开了戒尺。
她是骤然脱力,许嬷嬷预料不及,整个人被带着往后退去,踉跄了几步。
裴萝“哎呀哎呀”地上前扶住,道:“嬷嬷对不住,多年来我习惯了背后冷箭,只是下意识为之,一时不曾改过来。”
许嬷嬷推开她,兀自理着衣衫发饰,又是一丝不苟,冷笑道:“老奴对二娘子的往日经历没有兴趣,老奴只奉太妃娘娘的命,调教二娘子的礼仪,请二娘子配合罢。”
“配合配合,当然配合的。”裴萝调整坐姿,“方才只是意外,定不会了。嬷嬷看,可是这样的坐法?”
许嬷嬷挑着错处,语气严苛。裴萝始终笑吟吟,不论对方脾性如何,说什么,便做什么,一一改正。到最后,纵是许嬷嬷想挑,碎鸡蛋里也挑不出骨头了,只说道:“二娘子聪慧过人,一个时辰学得了四娘子一炷香便完美无瑕的坐姿礼仪。”
魏国公府的二娘子与四娘子,站在一起,便如同蒹葭与珠玉。许嬷嬷本以为裴萝听了这话,定会悒然忮忌,自惭形秽。
却见裴萝望向不远处亭子里赏花的裴皎,仍是美目含笑,道:“嬷嬷说的不错,这方面我确实不如四妹妹。”
好似油盐不进,一拳砸棉花。许嬷嬷哼了一声,心想她倒是有些自知之明,道:“坐礼,二娘子勉强过关了,接下来,便来学站立与步行之礼。请二娘子起身。”
裴萝站了起来。
许嬷嬷道:“经立与正坐有异曲同工之妙,目视前方,沉肩稳背,双手相合,掩于袖中……二娘子,收下颌,头不可抬高,不可趾高气扬,贵女风仪应是内敛雅致,端淑娴静。”
裴萝一边站立,一边插话:“嬷嬷,我先前在平陵城也见过贵女,人唤什么什么郡主,可就是下巴扬得高高的,目视上方,不像您说的内敛雅……”
许嬷嬷一听便知道说的是谁了,当即打断:“宝姝郡主是太子长女,尊贵无比,二娘子请慎言。”
裴萝道:“我没有冒犯郡主的意思啦,只是嬷嬷刚才说的,岂不有失偏颇?女子仪态本就是万千的。”
许嬷嬷敲着戒尺,“二娘子,你到底学还是不学?”
“学学学!”裴萝嘿嘿而笑,奉承几句,“嬷嬷抱着这把戒尺,当真是如同钦差大臣抱着尚方宝剑,威风凛凛不可直视。”
“二娘子!”许嬷嬷语声拔高了些。
裴萝立即站好,立如树木扎根。
许嬷嬷眯起眼眸,上下左右地打量,探出戒尺:“……手,再往下放去,小指不要翘……身子要平然如镜,垂立如墙,不可摇晃,微颤也不可……直腰,切不可塌……双腿站好,鞋尖并齐。”
好一番纠正,每说到一处,戒尺便对应挥向那一处。手背、后背、腰际、小腿,然而硬木制成的戒尺,却在碰到之后,犹如击中了圆滚滚的沙包,劲力被吞,立时又被弹了回来,震得许嬷嬷握着戒尺的虎口一麻。
许嬷嬷一阵怪异,心想这二娘子是邪了门吗?又是几次,依然如此。
裴萝在她再次扬着戒尺,打向自己的肩膀时,忽地移形换影。
“啪”的一声,许嬷嬷的戒尺打中了廊柱,声音颇是响亮。
裴萝揉着肩膀,又躬身捶捶腿,道:“呀,嬷嬷,可以了吧?站了都快半个时辰了,我又要站着,又要调动内力,施加屏障,嬷嬷你又要教我,又要摆着戒尺,彼此浑身都酸痛,要不咱们歇歇?”
许嬷嬷虎口愈发酸麻,道:“你……怪不得!”
偏偏这会儿,亭中只裴皎一人。英太妃见裴萝学礼,处处出言讥讽,叶氏听不下去,甚觉脸热,便借口今年府中花开得极好,邀英太妃去赏花了。许嬷嬷不能第一时间叫人看见裴萝的混不吝,一口气实在难受。
“嬷嬷息怒!”裴萝忙去桌案倒了一杯梨浆来,面露关怀之色,“快消消火。”
见她这副模样,许嬷嬷火气上涌得更厉害了。她忍了忍,偏不信邪了,她调教过多少婢女小姐,难不成还奈何不了一个黄毛丫头。
“不必。”许嬷嬷冷冷地挥开梨浆,“二娘子的立姿也勉强过关了,接下来便是行走。行走之道,须步履轻盈,步摇浅动,玉佩轻响,不可风风火火,像市井泼妇。二娘子方才已学了站立,现下便秉持着站立的礼仪,迈步前行。”
裴萝清了清嗓子,双手贴着,挺立迈步,没走几步,便被许嬷嬷叫住。
不是被说“走得歪歪扭扭不成直线”、“提腿的步伐不协调”,便是“步距太大或太小”、“发上的簪子步摇晃得厉害”、“玉佩响的声音过大”之类的。来来回回走了一刻,裴萝觉得自己都不会走路了。
“看来二娘子须下苦功夫。”许嬷嬷唤来婆子,取来了数只白碗,掂了其中一只,放在裴萝的头顶上,“二娘子顶着碗练,就在这廊中罢,迤迤然而行,头顶碗不动不落,坚持三炷香,即是长进。”
婆子点起香。
裴萝扶着头顶上的碗道:“可是嬷嬷,又不是练杂耍,顶碗做什么?万一摔了,多可惜啊。”
“二娘子练就是了,多做少言。”许嬷嬷斜睨她一眼,“如若坚持不住,便该罚了。请二娘子将手拿开,开始行走。”
裴萝只好慢慢地放手,缓缓地前行。从回廊的这头,到尽头,约莫不过五十步,她便摔碎了五只碗。
许嬷嬷唤婆子将剩下的碗包上白布,继续练习。一炷香内,摔碗之举,不计其数。许嬷嬷握着戒尺,正要发作。
“嬷嬷!这太难了。”裴萝便叫嚷了起来,她已是额有细汗,累得直喘气,“除了街头卖艺的,谁能脑袋上盯着一只碗,还能若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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