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春天来得晚,一旦来到,带给人们的是惬意和惊喜。山绿了,水绿了,树绿了,整个世界充满了绿意。风柔柔的,亲吻着人们的面颊;阳光暖暖的,温热着人们的肌肤;雨细细的,滋润着人们的心田。春天召唤着人们去田野劳作,去水边钓鱼,去山野远足。
贾茂自从升为系副主任之后,结束了散兵游勇般的闲散生活,每天要去学院上班,要和书记冷月在主任室里厮守。午间多数情况在单位食堂里吃饭,没有太多经历顾及到赵莹。而赵莹每天早出晚归,也不知在忙些什么。一天午间,贾茂在市大讲完课,下午没事,就顺便回家了。吃完饭,见院子里太乱,就出来归拢归拢。恰好赵莹在院子里坐在矮凳上洗衣服,见贾茂出来,就站了起来,拽起衣襟擦了擦手,不由得感叹道:
“这天气真好!”
贾茂道:“是很好。可每天憋在办公室里,真浪费了这大好春光。”
赵莹道:“可不是,每天瞎忙一气,这个报表,那个统计。如果能到山上玩一天,肯定很好!”
贾茂不由想起那年秋天他们俩烈士陵园之行,那是他们浪漫之旅的起点。也十分感慨:
“我对山可是最有感情了,还想去吗?”
赵莹道:“当然想了。在山上可以挖野菜,可以野餐,还可以……”她走到板壁旁边,凑近贾茂,小声说了句:“做……那事。”
贾茂道:“春天的山肯定比秋天的山更美。”
赵莹道:“可是到哪去呢?总不能老去那个地方。近的地方人多,到处是熟人。远的地方又不太了解,遇到坏人咋办?”
虽然这只是两个人的随意闲聊,可贾茂一直萦记于心,他真希望和赵莹在春意浓浓的山上享受爱的美好时光。幻想着在刚刚吐绿的树林间漫步、谈情,坐在刚刚钻出嫩芽的草地上,相拥相抱,共同吮吸着草木的芳香;幻想着把一方塑料布或小毯子之类铺在地上,两个人并排躺在上面,温暖的阳光照着面颊,清凉的小风吹着肌肤,任凭生机萌动的树的汁液滴到身上,和静静的山林一同分享爱的幸福。
几天后,贾茂和冷云到市郊的一个叫松树沟的小镇参加一个座谈会,了解学历提高对教学水平提升的作用。午间当然是镇教育办招待。贾茂饭后不想马上回去,主要是镇后一大片浓密的树林吸引了他,想必那里一定是他和赵莹第二次爱情之旅的好地方。他想先去勘查一番,就和冷月道:
“你自己先回去吧。我家大秋喜欢吃野菜,我到山上给她挖点带回去。”
冷月腿不好,不能陪贾茂登山,她只好一个人坐远郊车先回去了。
这时已是下午两点多钟,太阳西斜,已经有几分凉意。贾茂走到镇后,找到了上山的小路,开始慢慢攀登。山不算高,光秃秃的,星星点点有些刚萌发出来的野菜,点缀着山坡显出些许微绿。就在山的顶部,有一片树林,全都是松树,经过一冬霜雪的洗礼,旧的针叶开始被新叶替换,墨绿的底色中间杂着鹅黄。松林沟就是由此得名吧。树林里面不十分好走,到处是枯萎的蒿草和刚刚吐芽的灌木,达子香已绽开紫红色的小花,一丛一丛的,像是一双双灵动的眼睛。偶尔也能遇到一方平地,树底下没有任何蒿草和灌木,均匀地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松毛,踏上去很柔软。贾茂想,这就是理想的婚床。事实也确实如此,在他发现的这块平地的边缘,丢弃着两个铁皮罐头盒子,还有几个装食品的塑料口袋,大概有人来这里浪漫过。至于是当地人还是远足的市里人,则不得而知。
树林里很静,只有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人语,声音显得很空旷。不知是上山干活的农民还是在林中闲逛的当地人。
贾茂沿着原路走出了松林,因为时间还早,真的想挖点野菜带回去。一种叫婆婆丁的野菜已经长了出来,他就在山顶上挖了起来,塞满了两个上衣兜。可回到家里让大秋好顿嘲笑,只有三四棵是真正的婆婆丁,其余的都是一种长得类似婆婆丁的当地叫鸭食菜的东西。
贾茂找机会把他的考察结果告诉了赵莹。不知为什么,她并不像那天那样兴奋,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哪天有功夫再说吧。”
以后贾茂也没再问。他知道这次设想得十分美妙的郊外浪漫之旅是不可能成行了,因为发现赵莹对他突然变得非常冷淡。有时好像故意躲着他,见面只是匆匆打个招呼就进了院子,进了屋,并关上了门。以前早晨起来,她家打开院门锁头之后,从来不再插门。一大早就见王福矮墩墩的身材在院子里忙来忙去,一会倒脏水,一会倒炉灰,一会不知又到外面去做什么,只听院门不时吱吱嘎嘎地响着。有时,王福和大秋都上班之后,贾茂就可以拿着本书,假装去给赵莹辅导,大大方方地从大门进去,和特意等着他的赵莹做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的功课:亲吻,拥抱……可现在,却发现她家的院门总是插得紧紧的,连王福师父也很少露面。而且每天王福一上班,赵莹也就随后匆匆离家走了,午间也很少回来。
相反,赵莹同大秋倒似乎更亲热了。两人下班回来在门口见面,一聊就是很长时间,多是买菜做衣服之类的话题,有时也谈孩子。赵莹偶尔也到贾茂家来,但只在小屋和大秋说话。贾茂特意在大屋假装看书等着她,可她却从来不过来和他打招呼。
王福所在的是个小单位,人不多,隔三差五就要值一次宿。而大秋因天气不好,或孩子头疼脑热,也经常晚间住在吴家老屋娘家不回来。如果恰好两人都没回来就是他和赵莹的世界。他们的联络暗号是轻敲板壁,贾茂一听板壁声就知道王福没在家,他出来咳嗽一声就说明大秋在家,回敲一下就说明他一会就过去。
不久又有一次机会。这天晚间,贾茂知道王福值班,恰好大秋也没回来,等到九点多种,他确信大秋不会回来了,就出来给赵莹暗号。敲了几声板壁之后,就一直站在黑暗的院子里等赵莹出来。可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也没见她出来。隔壁屋里亮着灯光,他确信赵莹没有睡,怕她没有听见,就又敲了一遍,稍微用力了一点。过了一会,赵莹出来了,穿得整整齐齐好像要出门的样子。没有咳嗽,也没回敲,而是隔着板壁扔过来一个纸条。贾茂回到屋,借着灯光看那张纸条写的是:
我今天身体不好。以后不要再敲墙了,有事我会找你的。
贾茂很失望,急忙从屋里出来,想过去问问他们之间最近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一下子对他冷淡下来;想问问他究竟有什么对不住她的地方,使他们之间的感情生变;想向她诉说他对她还是一往情深,他的生活中缺少不了她。身体不好没关系,因为上床只是男女情爱的一小部分,情人之间的爱包括更广博、更深刻的内容。可当贾茂出来的时候,发现赵莹家的灯已经熄灭,一个人影轻轻地走出院子,从外面飞快地锁上了门,脚步声响出了胡同口。
他进了屋,心绪很不安宁。深更半夜赵莹向何处去?他无从知道。过来不久,突然隐隐听到院外有敲门声。开始以为是自己家,这么晚了,谁能来找他?细一听,敲的是隔壁赵莹家的门。敲门声时断时续,声音不大,但在静夜中很清晰。他好奇地悄悄走到自己家院门前,掀起开锁的小门往外偷偷看了一眼,见赵莹家院门外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背有点驼,这么熟悉?突然想起就是两年前赵莹领他去跳舞,在舞场见过的那个大老头。虽然在朦胧的夜色中看不清这个人的面庞,但这个臃肿的身躯印象太深了。
赵莹屋里黑乎乎的,邻院十分安静。庞大的黑影敲了一阵,见院子里没有响应,慢腾腾地移出了胡同口。
贾茂回到屋里自然是思前想后,一个无法入眠之夜。快十点了,王福又不在家,胖大老头来干什么?赵莹和他是什么关系?他是干什么的?赵莹去哪里了?一连串的疑问在他脑子里萦绕。第二天早晨,听见隔壁院子里有动静,他马上出来,看见赵莹在院子里洗菜,就对她说道:
“昨天晚间有人敲你家的门,敲了很长时间才走。”
赵莹似乎很惊讶:“有人敲门?我怎么没听见?”
贾茂道:“你可能没在家。”
赵莹道:“我在家啊!昨天确实有点不舒服,回屋就睡了,可能睡得太死吧。”
贾茂倒有点疑惑了,明明看见赵莹锁上门出去了,怎么说自己在家?不过他没有点破,而是说道:
“那个人我好像认识。”
赵莹又很惊讶:“你看见那个人了?”
贾茂道:“开始以为是敲我家,从板门缝往外看了一眼。”
赵莹道:“你不可能认识的。大概是王福的朋友,不知道王福值宿,半夜没事找他出去喝酒。”
贾茂没有深问,也没有点明他看到那个来敲门的人是谁。他不知道的是,赵莹夜晚匆匆出去,是为了躲避这个人,还是她根本不知道深更半夜有人来找她。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她不可能不知道来敲门的是谁。贾茂急于和赵莹说这件事,也是有意在试探。
接着发生的一幕更让贾茂惊异不已。
一个月后,九月初的一天夜晚,这天大秋厂子里科室义务劳动,清理堆积在厂区的废料,干了一天体力活,累得不行,把孩子放在了姥姥家,一个人回来煮了一把挂面,简单吃了点就睡下了。贾茂正在写一篇论文,白天单位事太多,静不下心来,想晚间安静写一会。大约11点多钟,他隐约听见隔壁出现争吵声,他以为是赵莹夫妻吵架了。刚搬到这里来的时候,王福夫妻俩很少吵架,不知为什么,最近突然多了起来。这种简易平房墙比较薄,隔壁有点动静就能听见,虽然听不十分真切,但毕竟声音来自赵莹家,打乱了他思路,无法继续写下去了,就走出了家门,来到院子,想清醒清醒头脑,回来再写。
这时正值初秋,天清气爽,当空一轮明月,照得大地如同白昼。窗台下,大秋养的一盆栀子花,已长有一米高,枝叶繁茂,乳白色的花朵争相怒放,在静夜里花影婆娑,香气浓郁。多么美好的夜晚,凉爽而静谧。贾茂陶醉在自家小院的夜色之中,渐渐忘记了邻居的干扰。正想回屋继续完成论文之际,突然隔壁咣当一声门响,接着就是一声呼喊:
“你给我滚出去!”
这是赵莹的声音,声音不高,但在万籁俱寂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贾茂下意识地走到木板墙旁边,不由得惊呆了:赵莹只穿着一件三角裤,赤身露体地站在院子里。在皎洁的月光下,美丽的胴体泛着一种清冷的白色,像一尊大理石的雕塑。对于赵莹的胴体,贾茂再熟悉不过了,可没想到在明亮的月光下、在夜的衬托下竟然这样美!贾茂常从文学作品中看到有关月光美人的描写,一个活生生的月光美人就在他眼前!
这时门再次打开,门口出现的不是王福,而是一个体态臃肿的男人,是舞场见过的大老头,是那天来敲门的那个人。老男人光着上身,腹部是一堆赘肉,草绿色短裤下面,露出半截胖腿。
“别以为你锁着门我就进不来。你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大老头的声音,声音压得很低。
“进来又能怎么样?你敢强迫就喊邻居!”赵莹的声音,声音同样很低。
“不怕丢人你就喊。”大老头的声音。
“我的人早就丢尽了。”赵莹的声音。
“屋里说,屋里说,让邻居听到像什么话?” 大老头突然软下来了。
“我怕什么?让全市人知道我也不怕!”赵莹的声音突然提高了。
“快进来,你光不出溜的别冻着。”老男人的声音变得柔和多了。
“冻死才好呢,你不走我就不进去!”
“好,好,我走,我走!”
大老头进了屋,不多一会,穿上衣服从屋里出来,慢腾腾地走出了院子。随着一声轻轻的门响,洁白的美丽的大理石雕塑也在院子里消失。
贾茂此时如万箭穿心,百感交集,一种难以名状的悲愤郁积到胸膛。他仿佛看见大老头庞大臃肿的身躯压在赵莹娇美的身体上,对其百般折磨;他仿佛听到赵莹无力的呼喊和痛苦的呻吟。他一时怒不可遏,当即跟了出去。他要知道老男人倒底是谁,他怎么会走进赵莹的生活。
老男人走得很慢,过了学校前的横道,上了河提,沿着河提向市区方向走去。贾茂装作散步的模样,也上了河提。老男人似乎发现后面有人跟踪,走走停停,最后竟然站住不走了。贾茂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得硬着头往前走。路过老男人身边的时候,老男人低声说了一句:
“站住!”
贾茂假作莫名其妙:“怎么?你叫我吗?”
老男人毫不客气道:“不叫你难道叫狗?”
贾茂问道:“有事吗?”
老男人道:“你小子跟踪我,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你这点小伎俩看不明白,白当了十来年警察了。”
一听警察,贾茂心里一惊,只得故作镇静道:“我下夜班回家怎么成了跟踪你了?”
老男人道:“回家?方向错了,是从家里出来的吧?小子,撒谎也不会撒,一看你这身就不是上夜班的。”
贾茂道:“你管我是回家还是从家里出来的,行你走路,就不行我走路?”
老男人道:“半夜三更走什么路?赵莹个臭娘们,我说怎么推三阻四的,原来挂上个小白脸。”
贾茂假装不明白,说道:“你骂谁是臭娘们?谁是小白脸?“
老男人道:“臭小子,别装糊涂!好好教你的书,别没事给自己找麻烦!我说赵莹怎么要喊邻居,就你这小样的,喊出十个能把老子怎么样?”
贾茂听了这话更加吃惊,大老头对他的情况知道得一清二楚,也许是个搞侦察的吧?但他并不惧怕,俗话说色胆包天,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他什么都豁得出来。说道:
“就是跟踪你,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老警察最后恶狠狠地扔下句:“走着瞧,别撞到我的枪口上!” 转过身,摇晃着肥硕的身躯,慢腾腾地走了。
继续跟踪吗?没什么必要了,大老头已经走下江堤,消失在前面一片住宅楼中。
回来的时候,发现一辆出租车刚停在胡同前的大道上,从车上下来一个打扮时髦的女孩,虽然九月夜间已很凉爽,仍穿着短裙。借着唯一的一盏路灯的光芒,贾茂认出是刘家的四美,不由得问道:
“小四,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四美也看出是贾茂,反问道:“贾叔,你不也才回来吗?”
贾茂道:“我是在朋友家刚喝完酒,可你呢?”
四美说:“我刚下班呀!”
贾茂奇怪地问道:“什么工作这么晚才下班?”
四美调皮地说道:“想挣钱就得晚间多干一点,加加夜班。”
贾茂认真地说道:“不能要钱不要命,一个女孩子,这么晚回来太危险了。跟你们老板说说,可不能干到这么晚。”
四美说了句“谢谢贾叔的关心”,哼着流行歌曲进了胡同。
贾茂回到家,大秋已经睡了一觉醒来了,到大屋去找他,见他从外面回来了,问道:“都半夜了,你去哪了?”他只好告诉他,写累了,去外面透透气。
第二天,贾茂好容易把两节大课对付完,就跑到林机中学去找林英章。他和赵莹的事除了老同学世上没有一个人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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