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和仿佛定住了。
她看着丛镜放大的面庞，瞳孔止不住地震颤，手中的纸条越抠越紧，指甲深深地陷进了她的皮肉，她却仿若未觉。
明和闭上了眼睛。
她想，大约是她睁得太久了，若不是，眼睛为何如此酸涩，刺得她涌出眼泪。
她轻舒口气捱过去，鼓足了力气，缓缓开口：
“贺衍……他是先太子么？”
“是。”
不似她的纠结，他回答得干脆，丝毫不拖泥带水。
明和愣住了，她本以为丛镜不会回答，刚想睁开眼，就感觉他的手碰上了她的指尖。
她垂眼看去，丛镜抽走了她指间的纸条，又一根一根掰开她掐紧的手指，握在掌心，另一只手轻轻地揉着泛红的指甲印。
“你还想问什么，继续。”
或许是他的声音太过平和，明和仿佛受了蛊惑，她蜷了蜷指尖，碰触到他动作的手指，又快速地收回。
“格沁部，有什么秘密吗？”
“有。兵马，不少。”
“你想要……杀回东都，推先太子上位吗？”
“是。”
他没有丝毫犹疑。
明和心中震动，她从来没想过，丛镜会如此轻易地将所有和盘托出。
他毫不避讳地告诉她，他的计划，他的野心。
她扭曲的试探，处心积虑的窥视都被剖出，可实际上，只要她明明白白地问，他就坦坦荡荡地答了。
复杂的情绪如潮水般将她裹挟，明和忽觉脱力，又觉无比欣快，眼里不禁涌出泪来。
一颗一颗大滴的泪从她的面颊上滚落，然后散开，无尽蔓延。
丛镜却没像以前那样，将她拥进怀里，为她拭去泪珠。
他静静地看着她落泪，又突然开口：“现在，该我问你了。”
“你的臂钏里，还藏有什么秘密？”
“你父亲，当年是因何离世的？”
明和的眼睫忽闪，她记起来了，关于父亲的死因，丛镜曾经问过她。
彼时她是怎么回答的——
“父亲当年政务繁重，又因之前进过诏狱，伤了根本，染了恶疾后不见好转，每况日下，不久就撒手人寰了。”
她骗了他。
其实他都知道。
明和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这么拧巴的人，她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觉自己仿若一个跳梁小丑。
她恨自己的畏缩多疑，也恨丛镜为何要给她这么大的难堪。
可她也知道，只有依靠丛镜，她才能杀了应天帝，为父亲母亲报仇。
现在机会来了。
明和抬手胡乱拂去眼中的泪水，她屏住气，发狠地告诫自己别再哭了，眼泪涌上来，会看不真切。
于是她再次打开了臂钏，取出了那两张，她藏了近七年的秘密。
明和的手指颤着，想打开它们，却怎么也没能成功。
纸条从她的指间滑落，掉在了她的衣裙上。
丛镜抱住了她。
他捂住她的脑袋，把她深深地拥进了怀里。
明和泣不成声，她试图掩盖她的难堪，伸手覆在眼睛上，可掌心很快被汹涌的泪沾湿。
丛镜在温柔地安抚她，明和能感觉到，他温暖的手掌从她的发上一下一下地划过，头顶是他有些无措又带着诱哄的声音：“好了，好了，别哭了。”
可内心的情愫太过强烈，将明和淹没了个彻底。她甚至宁愿丛镜羞辱她，嘲讽地对她说：“有什么好藏的，有什么可打探的，又有什么可担忧的。”
可他只是坦荡地告诉了她，又再次给了她挑明的机会，他的体温透过里衣熨帖着她，却更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古怪的小人。
她哭得更加崩溃，只觉闷得透不过气来。
丛镜有些懊恼，他抚着她略显单薄的脊背，可怀里的小娘子却哭得更加厉害了，肩膀不住的抖动着，她的手紧紧地揪着他胸口的衣服，上气不接下气地抽噎。
丛镜扶着她的肩膀把她从怀里拉出来。明和感觉自己的眼睫重得抬不起来，视线也迷迷蒙蒙的，眼泪还直往下坠。
她空茫地抬起头，竭力遏制着自己的抽泣，依稀透过水汽，看到了丛镜带着心疼的脸。
下一刻，他的唇落在了她的眼睛上，吻去了溢出的泪花，明和闭上眼，他的唇是温热的，轻轻缓缓地在她的眼皮上游移，带着怜惜，带着安抚。
明和渐渐止住了泪，她轻轻喘息着，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丛镜轻轻地拢顺她耳边被细汗沾湿的发丝，他捧住她的脸，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道：“这是好事，高兴点，嗯？”
明和知道他是说她能够报仇雪恨了。她拼命地忍住鼻尖的酸涩，点了点头。
丛镜按上她闷痛的额角，轻轻地揉捏起来，他说：“你初来北地，不信任我，设防也是应该的。”
明和有些愣怔。
他的手仍在轻轻缓缓地动，他又道：“我应该早些告诉你的，让你忧虑这么久，怪我。”
明和又想哭了，她紧紧地闭上眼，心里的酸楚被他窥探，又化成泪水肆无忌惮的滴落。
丛镜有些慌神，他笨拙地去擦她脸上的泪痕，却被明和一下子咬住了手腕，她使了狠劲，尖利的牙齿陷入了他的皮肉，有微微的血丝渗出来。
直到尝到了血腥味明和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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