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规矩,顾挽自然是要给长辈们敬酒的。
警局那帮人,经常打照面,熟人熟脸,又都随性豁达,顾挽以茶代酒,敷衍了过去。
轮到南玥那些长辈,就万不能马虎了。
尤其是古籍修复界的三斗。哪怕没有继承爷爷的衣钵,顾挽从小耳濡目染,也知道那几位前辈在业内德高望重的地位。
原本是四斗,但自从五年前顾挽的爷爷去世后,便只剩下三斗了。
为首的,是黎老,业内最声名显赫的开路人,也是爷爷毕生的挚友,如今卸甲归田,闲云野鹤般四处游历。
其次,是关野,和爷爷斗了大半辈子,终于在花甲之年握手言和。
资历最浅的,便是大伯顾尹,他子承父业,替爷爷守住了南玥,也算是不负所托。
顾挽恭恭敬敬地挨个敬了酒,众人看到转眼间已亭亭玉立的女孩,又想起她那已去世的爷爷顾言,免不了唏嘘感慨一番。
几杯白酒下肚,顾挽顿觉浑身烧了起来。
她前些日子在江州郦山捡了颗灰蓝色冰石,在发现了那东西神奇的降温功能后,往常只能喝果啤的她,今天喝起烈酒来,有恃无恐得很。
除了微微有些发热外,胸口不再有灼烧之痛。
轮了一圈,终于还剩下最后一个人。
她走到那人跟前,对方缓缓抬头,金丝镜框之后,那双打过数次照面的眼睛,清冷如雾,又深邃如穴。
那个被她冠以“少年老成”的南玥新修复师,竟然就是爷爷曾经三顾茅庐也未能请到的,文物修复届天才,陈风眠。
从得知他的身份起,顾挽看他的眼神,就带了几分凉薄的意味。
这人向来恃才傲物,也不知道是谁有那么大本事,竟然请动了这尊大佛。
她走到大师跟前,正思索着要如何称呼他,手中的酒杯便被人夺走,一个沉缓又淡然的嗓音撞入耳中:“小姑娘喝什么酒。”
说罢,他仰头,面无表情地将她杯中酒,一饮而尽。
顾挽愣了两秒,从旁边重新拿了只干净的酒杯,斟满后,掷地有声地道:“从小,我爸就教我,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陈风眠脸上浮现一抹随意而散漫的笑,凉薄语气不以为意地道:“在我这里,没有这么多框框条条。”
顾挽不理会,仰着头就要喝下,手腕却蓦地被人拉住了。
眉头微微一皱,那只手已迅速松了开来。
对方的手像是在冰水中浸过一般,只是短暂的触碰,竟已让她略微异常的体温,顷刻间降了下来。
先是在丛林里捡了一颗奇特的冰石,现在又遇见一个体温如霜的人......顾挽觉得有些魔幻,可转念一想,自己不也是个体质奇葩的人,也就见怪不怪了。
愣怔之际,便听到陈风眠说:“我从不为难后辈,如果你非要敬酒,那就以茶代酒吧。”
小姑娘?后辈?
顾挽轻笑,鼻子里发出微不可察的冷哼,继而仰头,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
砰一声,酒杯被掷地有声地放回桌上,顾挽抱着胳膊,言语颇有些冷:“我也从不在长辈面前卖乖讨饶。”
陈风眠一愣,盯着她,蓦地勾唇。
这仿佛化干戈为玉帛的笑,走了心,不像刚才那样敷衍,反倒让顾挽觉得自己这较劲的行为,有些说不出的幼稚和蠢笨。
姜,还是老的辣。
一旁看热闹的黎老竟鼓起了掌,捋着花白的山羊胡子,啧啧称赞:“不愧是顾言的孙女,这不服输的性子,简直跟他有得一拼!”
就连向来不苟言笑的关野也道:“风眠啊,你这个凡事都不入心的冷淡性子,看来终于要遇到对手了。”
顾挽扯了扯嘴角,心里不知道在腹诽什么,脚边忽然出现个白团子。
低头一看,差点气笑了。
此小东西不正是刚才她翻墙时,替她昭告天下的罪魁祸首——那只白色小奶猫。
奶猫乖乖地蹭着顾挽的脚踝,显然不知道自己巴巴围着打转的女孩,就是被自己亲手推上刑场的人。
只是,它似乎很怕陈风眠,只听他微微咳嗽了一声,便受到惊吓般,喵呜一声,仓皇逃上了院里的凤凰树。
此猫的主人,是南嘉城鼎鼎大名的傅旗袍创始人傅菁,也是方才一直跟老顾窃窃私语的人。只一眼,顾挽便明白了,若那个余蓁蓁只是烟雾弹,那么这个傅菁才是真正的危险人物。
无论傅菁如何连哄带骗,那只叫“妙妙”的调皮鬼就是充耳不闻,反倒越爬越高,最后小腿生生卡在了树洞里,动弹不得。
傅菁无奈,只得找了两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来帮忙。
那两人架起梯子,正准备爬树,就被顾挽给拦住了:“爬树这事,我有经验。”
虽然已经见识了顾局女儿翻墙入家的本领,傅菁心里还是打起鼓来:“顾小姐,我看这树挺高挺危险的,还是让专业人士去吧。”
“这树上,除了妙妙,还住着我的朋友们。”顾挽将头发随手挽了起来。
傅菁一头雾水。
“我的意思是,我怕我那些危险的动物朋友,会吓到你的专业人士。”
“顾挽,怎么说话呢?”顾蔚一声低斥,又对傅菁道,“没事,让她去吧,这丫头别的本事没有,爬树翻墙的本领,还真是不在话下。”
顾蔚那种极少有的温柔语气,却让顾挽心里没来由被一根针扎得痛。
她仰头,望着这颗世间独一无二的凤凰树,语气凉凉地道:“我妈当初种下这棵树的时候,可不是为了给后人乘凉。”
傅菁是个聪明人,顾挽话中深意,她一听就明白了,脸色不禁微微一变。
陈风眠抬眸,凝神打量着那株火红的凤凰树。
昔日,他曾无数次听陆姚谈起过一种树,那树在花开时,火红一片。叶如飞凰之羽,花若丹凤之冠,像凤凰羽翼垂于天际,仿似要将天际点燃,被称为凤凰树。
原本,他们那里也有一颗几百年的凤凰树,只是后来,种树的人伤了心,便将树毁了。
视线逐渐聚焦,锁定在树下那抹黑色身影上。
纤细的身形,灵活攀上树干,三两下就将那只猫逮住了,放进怀里。
动作敏捷,一如既往地身手不错。
但是这脾气,不仅冲动鲁莽,做事不计后果,说话也不大像个女孩。如果要让陆姚来形容,他一定会说此人乃一朵带刺的爬墙蔷薇。
不过,陈风眠盯着树上那个轻柔的身影,脑海里似是想到了什么,心道:“到底还是个柔软的人。”
顾挽大功告成,准备撤退时,一条银白小蛇忽地从树洞里窜了出来,嘶嘶吐着信子。
奶猫受到惊吓,瞬间挣脱顾挽,窜到更高处,上也不是,下也不敢,呜咽着望着顾挽。
顾挽哭笑不得,转头却与银白小蛇对起话来:“小白,你怎么突然跑出来了?”
小白蛇往后缩了缩。
还知道委屈了!
顾挽语气轻柔了几分:“好了,我又没有怪你。”
小白蛇抬起脑袋,慢慢地,又往前探了探。
顾挽嫌弃道:“一个月不见,你怎么又长胖了~”
下面的人一头雾水,问顾蔚:“你女儿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顾蔚轻笑,淡定道:“不用担心,她自己不就是个大麻烦吗?”
然而,不知是谁擅作主张,抓了根尖头短叉,竟朝着小白蛇扔了上来。
顾挽眼风一瞥,道:“小白,你摊上事儿了!”
银蛇听懂了般,迅速缩回了洞穴中。
短叉向着顾挽而来,这技术着实有些......欠佳。
顾挽身体一偏,巧妙躲过,但清晨下过一场细雨,树上湿漉漉的,她脚底一滑,跌了下去。
倏然之间,她眼疾手快地抓住旁边某根粗壮的枝桠。
只是,那枝桠上竟有个不大不小的鸟窝,里面的一颗鸟蛋,随着她的晃动,摇摇欲坠。
顾挽咬牙,放了手,迅速调整姿势,以减轻落地时对身体的损伤。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她却并未如想象般坠落在坚硬的地上,反倒是跌入了一个冰窖般冷硬的怀抱中。吸入肺腑的空气,顿时冷冽了几分,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天旋地转了几秒,她才慢慢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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